495 赤壁烽煙起【四】
^「喝……喝……」
程普大聲的喘息著,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老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隨著孫堅南征北戰的江東猛將了,隨著年紀,身體也大不如前,重要的是那一身傷痛,已然讓自己失去了當年的霸氣
但是,要就此認輸么?
不,絕不
程普突然大吼著,舉起兵刃,再度朝著關伶猛撲過去,金屬敲擊著,發出脆響,關伶橫著刀,輕巧的擋住程普的攻擊,刀柄一抖,便一下砸中程普的心窩
「咳,咳……」
程普頓時又萎靡下去,咳嗽著,吐出鮮血,撒在甲板上,顯的有些觸目驚心
「最後一次的選擇,敗退或者被我斬殺」
關伶舞著刀,在空中轉了一圈后,冷冽的刀尖再度指向程普,作為老將,程普是值得敬佩的,但是作為敵將,在戰場不該存在憐憫和同情
「老夫縱橫沙場幾十年,從來就沒有想過從沙場上活著離開,你太小看老夫了」
說到最後,程普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出來,抱著手中的兵刃,幾乎是以同歸於盡之勢朝著關伶撲去,而關伶嘆了一聲,也是把手中的青龍堰月刀一轉,這次卻是換成了刀身在前,朝著程普的胸口斬落
噗
鮮血飛濺,灑落的血液宛如綻放的血花,枯萎凋零……
砰的一聲,一名士兵就倒在程普的跟前,胸口的盔甲被一刀斬斷,觸目驚心的傷口下,不斷的往外滲著鮮紅的血液
「老將軍乃江東頂梁,我可以是,老將軍不可死,望老將軍以江東大業為重」
那士兵抓著程普,緊緊的捏著程普的衣袖,艱難的說著,雙眼漸漸的失去神彩
……
咣
太史慈舞動著雙戟朝著白展飛重重的斬落,卻被對方輕巧的用蛇矛一架,便輕易的抵住,倒是太史慈感覺手臂突然一麻,也因為過於用力,牽動著肩膀上的傷口,微微有些刺疼的感覺從傷口蔓延開來
「這廝好大的力氣」
太史慈咬著牙,死命的抵住蛇矛,作為江東猛將,他可以感受到壓力,這樣的壓力,太史慈只在三個人身上感受過,第一個是孫策,第二是馬,第三個則是武神呂布
「喂,在戰場上,把注意力從敵人的身上挪開是不禮貌的行為」
白展飛突然將手中的蛇矛一收,陡然的卸掉力量,這樣的小技巧本來並不好用,但是因為注意力的分散,太史慈在感覺壓力一松的同時,身體頓時失去平衡,朝前倒了下去,而就在這時候,白展飛橫拉著蛇矛重重的撞在太史慈的腰間
咣
清脆的金屬交鳴,太史慈還是反映過來,身體下沉,用短戟硬生生的擋住一擊,卻也不由的朝後退卻數步
「呸」
吐出口血痰,順便擦了擦嘴角,太史慈看著白展飛,眼前的傢伙肌肉並不壯碩,讓人很難相信,那小身板怎麼會有這樣的力量,雖然是擋下來了,但是緊緊是衝力反壓住胸口就讓他無比難受,讓人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有如此大的力氣
看來
這一回是碰到硬茬了
……
「呼……呼……」
呂蒙扶著船欄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而他對面的夏侯惇也好不到哪去,頭盔早已經被挑飛,頭髮散亂在背後,身上的鎧甲也顯的有些凌亂,肩膀上的護肩同樣也不見了蹤影,肩膀處的內甲上隱隱的能夠看到紅色的血跡
論勇力,夏侯惇絕對在呂蒙之上,論武藝,夏侯惇可能也略高一些,論膽略,年輕時候的呂蒙也不錯,但隨著從猛將轉變成大將,呂蒙的武藝倒是沒耽擱,卻始終還是少了份氣勢,在這方面遠不如一根筋的夏侯惇
但是,眼下卻是兩敗懼傷之局
呂蒙所用的兵刃實在讓夏侯惇無比的頭疼
形似矛,卻比矛長,也粗一些,兩邊都有彎勾,而彎勾的內外都有著鋒利的刃面,而嚴格的說起來,這東西並不叫矛,而應該叫做鎩,屬於大矛一類,同時屬於奇門兵器的類型,比矛重,使用起來卻靈活,應該槍略長,但槍桿卻略短,可刺可劈,矛頭兩邊還配有彎勾,可斬可削可勾可挑,總的來說鎩是一種使用非常繁雜的兵器,而這樣的兵器則有著一個優點
如同方天畫戟一樣,因為使用的難度太高,但凡能夠使用的,手底下多有幾把刷子
鎩,也是如此
夏侯惇勝在勇力,勝在勇猛,勝在氣勢
但是,夏侯惇輸在了技巧上
呂蒙每一擊都承受著無比承重的壓力,而夏侯惇則是憑添了不少的傷口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
……
砰
蔣欽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的砸在船欄上,背上一陣巨疼,但是他卻掙扎著,努力的讓自己爬起來,不能倒下
因為,倒下既是死
「吼」
在蔣欽爬起的一瞬間,典韋的重戟砸落,那木欄直接被砸的粉碎,四周木屑橫飛,這一下若是砸在身上……
蔣欽抹了把冷汗
眼前的男人實在讓人恐懼,他甚至於想投降,放下那身為東吳大將的尊嚴,投降來換取活命的機會,但是他不敢,因為他知道沒用,眼前的男人像是完全沒有任何感情一般,那眼神從始至終都沒有明顯的波動……
正如典韋自己說的那樣,擅入者死
典韋根本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打算給蔣欽,要活命,只能拼
「啊啊啊啊,給我死來」
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能夠爆發出乎想象的力量,蔣欽大吼著朝典韋撲去,突然的,蔣欽展現出瘋狂的一面,面對於典韋抽回來的短戟,蔣欽竟然直接迎了上去,在快要刺中自己的時候,蔣欽突然的一矮身體,然後玩命的用手將那短戟抱住,死死的夾在肋下
「得手了」
蔣欽的眼神里閃過興奮的光芒,在抱住那短戟的瞬間,手中的長槍就朝前遞了出去,但是,片刻后……
蔣欽的眼神變的無比愕然
自己的槍頭順利的扎進典韋的腰腹中,鮮血不斷的從傷口留出,順著槍頭滴落,但是在蔣欽欣喜的抬頭時,卻發現典韋根本沒有任何的表情,而當他準備把槍頭給抽回來時,卻再度愕然的發現自己的長槍被抓住了
「你跑不掉了」
典韋咧著大嘴,露出猙獰的笑容,抽回短戟后就重重的砸向蔣欽的胸口,那盔甲在一瞬間被砸的粉碎,蔣欽的身體再度如同斷線的風箏似的砸落在甲板上,只是這一次,卻是很難再起來了
……
凌統負著槍,傲然而立
江面上有風吹過,凌統的長發隨風飄散
趙雲,這個名字其實顯然還還名聲不顯,常勝將軍名號嚴格的說起來是後期,劉大耳朵入蜀后的事情了,但是,對於凌統來說,同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山巒
人生總是會這樣的,總是會遇到一些難以逾越的人或事,他們如同大山一般擋在你面前,如果你跨過去了,那麼你會看到的人生,如果跨不過去,那麼等待你的就是沉淪
凌統向來不覺得是個膽小鬼,所以,他選擇越過那大山,或者……
死亡
「這是最後的一擊了」
凌統緊緊的窩住槍桿,朝前一指,那鋒銳正對趙雲
「這是對於你的勇氣所給予的嘉獎」趙雲重的將銀槍橫在身前道:「最後一擊,我將全力」
「正如我所願」
凌統輕輕的彎下身子,看起來如同狩獵的豹子一般,手中的長槍向前,突然的發力,腳下帶起一片的沙塵,直撲趙雲而去
小枝
是槍尾的小枝
面對凌統幾乎搏命似的撲擊,趙雲只是手腕業抖,翻轉著槍桿,槍尾的小枝在凌統的槍桿上一敲一引,便讓凌統的槍尖偏離了方向,同時迎上去的,還有那銀亮的槍頭,直指著凌統的脖子
……
砰
曹儀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胸口的衣襟被汗水浸濕了一塊,混合著鮮血往下滴落,手中的大鎚也只剩下一柄,另一柄早已經被周泰挑飛到了江中,而且就算是手中的這柄大鎚,平時舞起來輕鬆無比的大鎚,此刻也變的異常沉重
「真難看啊」周童在後面嚼著巧克力幸災樂禍道:「是你說自己可以對付的,所以我把機會讓給你了,可是,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多丟人,要換我來么?」
周童剛說完,四周搞定了各自對手的虎豹騎戰士頓時也跟著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紛紛的指著曹儀大聲的調侃著,把曹儀那張黑臉說的通紅
「都給我閉嘴,誰在羅嗦,小心挨我的拳頭」
曹儀揮舞著拳頭反擊著
這樣的表現並不是因為虎豹騎不團結,相反的,正因為他們無比的團結
有時候,男人展現友情的方式就是那麼奇怪
「酒心味的,嘗一嘗,蠻好吃的」周童站起身子,隨手把一塊巧克力塞進曹儀的手裡,擋在他跟前道:「至於這位周泰將軍,看在你跟我還算本家的份上,而且你的士兵也差不多死完了,如果你願意老實的待著,我不介意咱們可以聊聊天,你要想喝喝酒也可以,但是,活動範圍僅限此船」
「哼」周泰緊緊的握住說中的大槍道:「吾寧戰死,亦不降」
「那就沒辦法了……」
周童無奈的一攤手,然後猛的朝前撲出
交叉的雙槍突然的朝著周泰的喉間襲去,在那槍尖上,若隱若現的浮現出絲絲黑煙
……
「啊,啊,啊,公謹到底在想什麼,在想什麼」孫媛在船頭上急的跳腳,一拳頭砸碎身前的桌子道:「竟然讓我在這裡待命,他到底在想什麼,身為江東之主,當然應該身先士卒,奮勇殺敵」
「大都督也是為大局面著想,主公還請少安毋躁」
身旁的副官只能規勸著,因為這對主臣的關係實在很微妙,如果說誰能夠成為精神支柱,那麼毫無疑問,當然應該是君主,但是江東卻很奇怪,孫媛毫無疑問是支柱,因為勇猛,因為膽略,因為武藝,可奇怪的是周瑜同樣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因為他是江東的大都督
當兩個支柱出現不同的想法時會怎麼樣?
正常來說當然是分離崩潰,但奇怪的是江東諸君反倒因為這兩個人的存在,牢牢的團結在一起,發揮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啊呀,啊呀」周瑜撓著腦袋走進船艙,看著那一地木屑道:「我就知道會這樣,你不要老是這樣好不好,桌子也是需要錢的」
「公謹」孫媛翻著白眼抓住周瑜的衣領死命搖晃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去打啊,我要去打,聽說曹劉聯盟有很多厲害的大將,特別是那個惡來典韋,據說很厲害,我要去打,要去打」
孫媛近乎撒嬌似的表達著不滿,看的孫琴無語,這哪還有點君主的樣子
「好啦,好啦」周瑜無奈道:「身為主公,怎麼能輕易犯險呢,你若出些意外,豈非拖累全軍?」
「那,那我不要當主公了」孫媛負氣的把孫琴拉到自己身邊道:「讓她來,我要去殺敵」
船艙內的人都紛紛氣苦,這哪像是一個英明的君主會說出來的話,但是,有時候,人格魅力的特殊性就在這裡,即便這種負氣的行為,也不會改變大家對她的信任
「好,好,我投降了」周瑜無奈的擺了擺手,隨即看向窗外道:「相信我,會有你表現的機會,但不是現在,真正的戰鬥,現在才要開始」
……
高訟和諸葛亮坐在船頭,整個人都縮在棉衣里,在他們身前放著火盆,上面放著架子,溫著小酒,只是看著隱隱透紅的江面,都變的有些惆悵
「雖然知道這是歷史變遷的過程中不可磨滅和否認的一個部分,但是當親眼所見的時候,還是會讓人覺得歷史的殘酷性,特別是在我們知道,歷史變遷,沒有一個王朝能夠屹立不倒的情況下,那麼他們付出的鮮血,付出的生命,締造一個王朝,然後看著那王朝再度破滅,一切的一切到底為了什麼?」
「他們其實只想活下去而已」諸葛亮介面道:「就像你自己說的,這就是歷史,但歷史只屬於少數人,他們只是在亂世中求活而已」
「好了,不說這些讓人沉重的話題了」高訟幫諸葛亮倒滿酒道:「你說,周瑜這一回是用什麼樣的方式火攻?」
「誰知道呢」諸葛亮喝了口酒道:「倒是黃蓋顯的很沉穩啊」
「也許」高訟笑著道:「你看著很輕鬆,但應該也緊張」
「彼此,彼此了」諸葛亮笑道:「周瑜一直都不是一個讓人能夠省心的對手」
「是啊」高訟一邊感嘆,一邊也是好奇道:「到底用什麼方式火攻呢,黃蓋苦肉計那一套可是已經行不通了,現在雖然中軍還守在連環船的外面,但是左右兩翼已經完全的陷入腹地,前軍前插的雖然還不算深,但想要撤出去也幾乎不可能了,唯一剩下的也只有中軍,但是想要從正面放火,已經不可能了」
「正面?」
諸葛亮突然眉毛一挑,高訟也突然感覺到心間明悟一般,兩人彷彿都想到了什麼,彷彿又覺得自己忽視掉了什麼,在這一瞬間即將要被抓住
叮鈴……
諸葛亮的目光突然一頓道:「你有沒聽到什麼聲音?」
高訟搖頭道:「聲音……」
叮鈴……叮鈴……
高訟正要說沒有,那清脆的響聲卻再度響起,順著江面的斜風,慢慢的,悠揚的就傳了過來,在空氣中慢慢的朝著四周散播出去
「鈴鐺的聲音?」
高訟唧著嘴,喃喃自語著,那清脆的鈴鐺聲依舊清晰在耳,緊接著,高訟突然的就面色大變,在諸葛亮納悶的眼神下,突然的從位置上爬起來,險些踢翻了火盆,急急忙忙的衝到了船欄的邊上眺望遠方
不遠處的江面上,赫然的出現了無數的舟船順流而下,度竟然快的出奇,如同衝鋒艇一般朝著連環船而來,江面的寒風吹拂而過,那舟船上的大旗順風而舞,被吹的「噗噗」作響,那紅底銀邊的大旗上,那金絲銹成的甘字顯的格外扎眼
甘姓,不算多見,論及三國,此姓出名的只有兩個,一個是劉氏昭烈皇后甘倩
另一個則是……
江東大將,甘寧興霸
甘寧,字興霸,巴郡臨江人,三國時期吳之大將,為人暴躁記仇,少有勇力,勇猛剛強,忠心耿耿,攻曹仁於南郡,益陽拒關羽,合肥保孫權,曾濡須口親率百人突擊曹營四十萬大軍而全身身退之,為東吳立下戰功赫赫,乃一代翹楚
「我怎麼能夠把他給忘記了,甘寧,甘興霸」
高訟有些懊惱的直拍額頭,而在高訟懊惱的時候,那順江而落的上百舟船,突然的就燃起熊熊的火焰,那鮮艷的紅色直映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