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子
第十二章父子
天上有人一直在開玩笑。
父子兩人看到了五重界的入口,沒有冒進,決定先返程。兩人在四重界徘徊了十一個月,兩人像是蒙頭亂撞的蠢豬,瞎貓碰上死耗子,終於找到了五重界入口!
兩人拖著疲憊的身軀,找了個地洞,幹掉裡面的掘地小狗,在裡面安安穩穩睡了一覺。
第二天,兩人爬到地面上,看到還是醉人的藍天,還是一望無垠的大平原,兩人逮了只長腿尖齒兔,吃了頓飽餐,吃飽睡暖后踏上歸程。
兩人一走就是十五天,終於到了中央大平原。父子兩知道再過十天後就可以看見三重界的入口。兩人一路上尋覓布下的標識,雖然在北大莽野花了五六天時間,但總的來說還是比來時快了十五六倍的速度。
「爸,還有多久到三重界?」禾二刀雖然知道快到了,但還是問了一遍又一遍。禾二刀好像很焦慮,或者說很緊張。
「不久了,放心,天藍和鄒皚丫頭都還在那兒呢。」禾一刀內心通透,比兒子自己都懂他在想什麼,在意什麼。
「說什麼呢?爸!我才沒想什麼鄒皚、天藍呢。我才八歲!」說著,禾二刀臉紅了。
禾二刀在四重界過了自己的八歲生日。
那幾天,禾一刀看天上雲又一次飄過,知道自己兒生日快來了。這個父親這幾天休息時偷摸著出去,似乎在尋找什麼,總是盯著一些長相奇怪,長得像狼的豬。這長得像狼的豬被禾二刀稱為狼豬,之所以說是豬,是因為身體又大又胖,任誰都看得出身上油水很多,這怪物遍布整個四重界,隨處可見它們的身影。不過幸好狼豬雖然群居,長了狼的面相,也有尖利牙齒,也有狼一般的速度,但不會主動攻擊父子倆。
不過有一次兩人實在想吃頓豬肉,起了殺心,哪知剛傷了一隻,周圍的狼豬紛紛開始圍攻父子倆。看來這是一種群居意識,團結意識很強的怪物。倆人經那次被圍攻后,心有餘悸,再也沒有想要和這淵獸硬碰硬。但那次圍攻后,父子倆可謂是盆滿缽滿,十六頭狼豬,盡數收進天藍給父子倆的可以儲藏事物的天藍戒中。父子倆知道這豬肉來之不易,於是省著吃,挑著吃,一點一點扣來吃,吃了一個半月後,最終還是沒了。
本來父子倆離了豬肉覺得沒什麼,但每到餓肚子時,眼中就開始出現肥膩膩的豬肉,鼻子就好像聞到了飄飄忽忽的肉香;父子倆那個嘴饞啊,於是開始想方設法捕獵狼豬。父子倆可不敢再去自找麻煩,於是開始抓單。不過偌大的四重天,淵獸再多也不能填滿這裡,更何況是群居的狼豬,又怎麼會落單呢?不過所幸倆人還是運氣不錯,一個月還是能遇上那麼一兩回。那些落單狼豬不是老來跑不動的就是受傷沒力氣的。
這不,碰上兒子生日,要準備生日禮物嘛,於是禾一刀總是偷摸著乘兒子睡著了跑出去,一跑就跑出很遠,只是想要找只落單的狼豬,誰教兒子愛這口呢?
不過幾天下來,禾一刀運氣沒太來,落單的狼豬沒找到,單隻兇惡成性的藍斑豹倒是遇到一隻,好一番惡戰後才狼狽地回了藏身處。最後直到生日那天,都還沒有找到一隻落單的狼豬,最後禾一刀只好裝作沒記住自己兒子生日,想要過平常無奇的一天。
不過好像天上有誰看到了禾一刀這幾天的所作所為,開了個眼。就在生日當天,兩人在趕路時,好巧不巧就發現了一隻落單狼豬,於是倆人殺豬吃肉,最後還是過了這個生日。
此時倆人趕到了中央大平原,就快要回到三重界,也快要一年了,快要與鄒皚重逢了,聽到天藍的溫柔細語了。禾一刀卻總感覺會發生什麼,回來的一路上好像太平淡了,而且要啥有啥,我們要一地洞,就踩了個空,要一塊大肉,前面就有塊肉在那兒一瘸一拐,就好像真有人聽到我們的需求還熱心幫忙。禾一刀把這事兒和兒子說,禾二刀卻說自己老子是不是太想那塊肉而變得精神恍惚開始懷疑人生了,禾二刀又說真要有人安排,那咱前十一個月怎麼過來的?
禾一刀雖然知道自己這懷疑沒啥道理,但心裡就是不太踏實,又想到前面那十一個月的艱難,又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也就自然而然地打消了念頭。禾一刀本來就不喜歡疑神疑鬼,這活自己本來就做不太來,以前是老二做,現在也是兒子在做,自己沖沖衝殺殺殺就可以了!
但是自從踏上回程,心頭就像是被只蚊子咬了,癢得不行,總會想這想那。禾二刀看著父親這樣不是個辦法,就說自己老子想多了,吃得少了,變瘦了,然後說怕是老咯。禾二刀知道老子很不喜歡別人說自己變老。禾一刀聽到這話暴跳如雷,就開始說自己怎麼有你這麼不肖的兒子之類的話。這才讓老子變得有了幾份以前的混樣。禾二刀還是喜歡這樣的老子。
禾一刀眺望這片平坦廣袤的土地,又感覺前面有什麼準備好了在等著自己,在等著兒子,在等著咱倆。深深地鄒著眉頭,看著前面的路途,禾一刀又覺得束手無策,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牽著似的,自從進了這黎淵,就覺得前面的路,自己不知該怎麼走了。啪啪!禾二刀重重拍自己父親肩膀兩下,說著:「爸,看開點,咱們過幾天去找狼豬群吧,帶回去幾隻吃,再活捉幾隻,蓋個棚,咱倆養著,整個紅燒肉店,咱以後天天過肉香油多的生活,還可以把咱歡喜的東西分享給別人,多歡脫啊!」
「偉大的夢想,店怎麼來?」禾一刀聽著兒子的話,來了點精神。
「怕啥?咱姐可是鄒家大小姐,沒人品!臭脾氣!長得還不咋樣!但就是有錢啊。」
「喲,姐都叫上了?你肯定是第一個說她丑的人。你怎麼又知道別人要幫你?」
「我說她是我姐就是我姐了啊,咱姐人好著呢。肯定會幫咱的。」
「喲,你不說她沒人品還臭脾氣嘛,怎麼就人好了?」
「沒人品、臭脾氣,就不能人好了哦!就算姐不幫咱,也可以在一重界弄點香包,回家做生意啊,肯定很多人來。再說了,咱還可以去三重界在天藍底下去圈個圈啊。」
禾一刀看著自己這個任性又喜歡胡思亂想的兒子搖搖頭,想到自己兒子正該是任性、喜歡幻想的年紀,打起精神來,看著前邊,對自己兒子說道:「那就走吧。」
「走哪?」禾二刀對於禾一刀的突發行為搞得有點蒙。
「回去找你姐讓她幫忙,再順便捉豬啊!」大聲吼著,禾一刀竄了出去。
禾二刀看著爸爸遠去的身影,很開心。邁開步伐,兩個呼吸間便追上了父親。
「爸,活豬帶的出四重界嘛?」
「不知道。我說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就想在外面開店?」
「哈哈,沒想過,但我總覺著天藍給的這玩意兒有搞頭!」
......
父子倆趕了半天時間,沒見一隻狼豬,好像天上人不幫忙了。天還是那醉人的藍天,詭異的白雲,一天飄過一次頭頂的白雲,還是每天一樣的場景,每天一樣的趕路,只是快回家了。
不過老天開起了玩笑,跟禾一刀感應到的一樣,事兒來了!
禾一刀看到了遠處的狼豬,覺得有點不對。狼豬像豬,他們不喜歡像狼那樣經常奔跑著覓食,他們只會慢騰騰吃草,只有危險來臨才會邁開四蹄前沖。而現在,禾一刀看到狼豬正在朝自己邁著矯健大腿狂奔而來,就像是看到了獵物一樣。
而且很多!
準確說是,禾一刀視野所及處都有這淵獸。
「爸!」
禾一刀聽到喊聲,回頭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兒子被包圍了。被那些發瘋般衝來的狼豬包圍了!禾一刀感覺有點崩潰,更有點手足無措,感應到的絕望變成了現實,而剛建立起的希望被狠狠擊垮。
「爸!」禾二刀又一次的喊叫聲喚醒了他爸。禾一刀看到兒子正指著什麼,順著手指看過去,看到了一個很明顯的地洞,遠處還有一隻正在逃命的掘地貓。兩人同時開始奔逃,禾一刀發揮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遠處的洞穴越來越近,四周的狼豬正在發瘋衝來。禾一刀到了地洞中,禾二刀自然也到了。倆人熟練地砍了地洞中的掘地貓,鬆了口氣。然後聽到地面上傳來雷一般的奔踏聲,久久沒有停息。
兩人不知被困了多久,看不到天上的雲朵,也就不知道時間過了多長。時間過得很慢,但父子二人卻知道時間也去的特別多,因為父子二人餓的不行,雖然在回程第十四天兩人幸運地捕獵到了兩隻落單的狼豬,但是當兩人知道地面的動靜不會很快停歇後,決定省著吃。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等鄒皚醒過來後來這裡發現咱們。
兩人不知道這如雷轟頂的聲音會持續多久,太過漫長,兩人甚至以為都快到了永恆。
幸好,兩人在某個時間聽到外面的聲音在變小。當最後聲音漸漸消失后,父子兩此生少有的正面擁抱起來,似乎是劫後餘生的感覺。父親仍還有點心有餘悸,兒子為了他父親決定再待一天。兩人確定好天上的雲,過了一天,終於再次看到了似乎無邊無際的平原,兩人逃出來了。放鬆了精神,父子倆繼續踏上了歸途。
父子離開地洞差不多半天,天上人開了個玩笑似的下了一場藍色的雨。父子兩看到天上有藍色石頭落下來。落在了父子倆面前,伸手撿起,石頭十分平整,有著天空的藍,是那讓人心醉的藍。
轟隆隆隆...
地面震動了起來,父子倆看到遠處再次出現了狼豬的身影,又是鋪天蓋地,四面八方!兩人開始逃竄,瘋狂地搜尋著地面,想要再次找到那份曙光。這次似乎天上的人算好了,周圍連一點凹下去的地方都沒有,只有像是被修整過無比平坦的土地,甚至連棵草都沒有。
父子倆面對了現實,再跑下去就要和前方的豬群相撞了。於是,兒子拔出了刀,父親握緊了槍。
噌!噗嗤!
兒子揮出一刀將身前的豬直接劈開,父親捅上一槍將身前的豬直接捅穿。然後父子開始重複差不多的動作,一刀又一刀,一槍又一搶。兒子不知道砍了多少刀,父親更不清楚何時是個頭。父子就像是掉進懸崖,無法動作,只能慢慢投身崖底。
兒子左手的家刀變鈍了,兒子劈砍速度太快,砰的一聲,砍不破豬皮的家刀直接被彈開。兒子只能雙手拿著紫把天藍劈砍,默默念著:一刀!一刀!
父親上過戰場,受過傷,左肩上有一塊顏色很深面積很大的疤痕,沒有隱患是不可能的,他是個左撇子,現在卻習慣用右手。一槍又一搶,就算左臂未曾實力,可父親也疼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失去控制。
這時,父親突然察覺到了什麼。「二刀!」他在心裡大喊了一聲。
兒子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麼,不顧一切轉過身,看到父親正對著自己,慢慢地,時間好像放慢了,一絲絲一點點地倒了下去,嘴唇張閉兩下卻沒發出聲音,但兒子聽到了:
活下去。
。。。
父子倆很相似。他們都很喜歡紅燒肉,都很喜歡甜紅燒肉,他們從不吃辣紅燒,因為他們都不喜辣;他們都長得很高,他們都因為身高被別人說過小話;他們都很勤勞,都會做烙餅;他們都很喜歡笑,都不喜歡別人哭;他們都不欺負好人,都怕自己變成壞人;他們都想開家紅燒肉店,都希望在小葉城好點的地段開這家店。他們還有很多相似。因為他們是父子。
但是,他們並不是真的父子,他們也並不相似。兒子現在笑不了,父親還能笑;兒子喜歡天藍,父親討厭天藍;兒子很高興被賦予了天藍體,父親很不開心兒子被賦予了天藍體;兒子喜歡偏東樹,父親討厭偏東樹;父親覺得鄒皚可以當兒媳婦,兒子只認她是姐姐;父親覺得兒子現在這樣全怪自己,兒子覺得我這樣是為了以後能更厲害;父親覺得自己很沒用,兒子覺得父親很厲害。
父親倒了,兒子還站著。
有什麼東西鑽進了兒子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