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7章 跪下
戰場，瞬間陷入死寂。
或許幾息，或許很久，一名龍家私軍激動無比跪下，「參見大長老。」
參與圍殺的，無數軍中修行者面露慘白，毫不猶豫轉身，逃向四面八方。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們也有慨然赴死的決心，可此時更重要的，是要將龍家大長老歸來的消息傳遞出去。
莫語微微皺眉，腳下一踏。
一聲震鳴，大地隨之震顫，這震顫擴散速度極快，瞬間將所有人籠罩在內。
然後，逃走的軍方修行者，在這震顫下凌空爆裂。
範圍內龍家存活私軍，則齊齊噴出一口黑血，氣息變得更加萎靡，卻紛紛面露喜意。
「多謝大長老！」
這一口黑血，吐盡了他們體內劇毒，也就保住了性命。
一名私軍統領掙扎行禮，「求大長老救救龍鮫大人！」
莫語拂袖，將尋雨送過去，「照顧她一下。」
然後轉身，看著龍寒逃去方向，淡淡道：「放心，他死不了。」
聲音未落，莫語身影，已消失不見。
……
幾道身影，瘋狂廝殺到一起，其中氣勢最為狂暴之人，以一敵眾竟還不落下風，每次受傷都將對手重創擊退。
可他再如何狂暴強悍，終歸是血肉之軀，隨著傷勢越來越重，力量不可避免的衰弱。
轟——
巨響中，一名魁梧軍將倒飛出去，他胸甲深深凹陷，露出一隻清晰的拳印，口鼻間鮮血噴涌，臉色變得慘白。
一直飛出幾百丈，才勉強停下，又是幾口鮮血接連噴出，直接盤膝而坐，顯然已失去了再戰之力。
而此刻，與他一樣盤膝療傷的，足有十三人之多。
許悲冬噙著冷笑，揮揮手，身後便又有一人飛出，直接加入戰團，將試圖突圍的身影再度轟退回去。
他面露讚歎，眼眸之間卻越發冰寒，「龍鮫，沒想到所有人，都小覷了你，如果再給你一些時間，只怕你真的可以，一舉突破大戰神。」
「但本座既然出手，就不會再給你機會，現在本座麾下，戰神境有很多，你能連傷十三個，本座就再給你三十個。」
「放棄吧，不要再抵抗，只是多受些皮肉之苦罷了。」
轟——
一拳震飛眼前之人，龍鮫吐出一口黑血，可他臉上卻沒有半點變化，只是一味的森然、暴戾，此刻抬頭，向許悲冬看來一眼，「想殺我，憑他們還不夠，你不願再等下去，就親自出手，別跟個娘們似的躲在後面！」
許悲冬微笑，「我很了解龍家，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了解，所以你不用試圖引誘本座出手，然後施展解體大-法，拉本座陪葬。你看，我已經知道了，你最後的底牌，為什麼還要繼續堅持呢？」
龍鮫眼眸微縮，眉頭輕輕皺起，這件事情，是龍家絕密，許悲冬居然知道？
可下一瞬，他神色就恢復平靜。
知道就知道吧，他就要死了，龍家也將隨之滅亡，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去尋找那個不知名的家族姦細。
或許，這個姦細，可以在今日之後活下來吧，那麼不論他改變名字還是如何，龍家終歸能保留下一份血脈。
龍鮫再度皺眉，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也會生出，關於血脈傳承這種無趣至極的念頭。
看來，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他又看了一眼，遠遠避開的許悲冬，眼底露出一絲無奈，如果不是中毒的話，或許還能拼一拼，拉他一起死。
但現在，只好讓這些人，跟他陪葬了。
轟——
龍鮫氣息，突然變得更加暴戾，他身軀微微漲大，將身上長袍撐裂開無數口子，露出下方血管高鼓的血肉。
許悲冬笑容燦爛，終於將他逼死了。
腳下一動，他身影退後。
這並非膽小，而是上位者應有的謹慎。
尤其是，在突破大戰神，成為天地間真正的至強者，擁有漫長無盡的壽元后，自然要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圍攻龍鮫的幾名戰神境，面龐同時變得蒼白，卻沒有任何一人退後，攻擊反而變得更加兇猛。
動手之前，他們就知道了，或許將迎來的命運，既然真的輪到自己，那便沒有退路。
好在，大供奉應允了，會照顧他們的親眷後輩。
龍鮫的解體大-法，並沒有施展出來，因為這時候，一道身影突兀出現在他身後，抬手按在他背心處，便將一切暴戾壓下。
幾名戰神境修行者，心頭泛出喜意，畢竟沒有誰，真的願意死去。
「莫語！」許悲冬低呼，眼露震動。
他心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轉眼，就消失不見。
因為，以大戰神修為，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看穿莫語的境界。
戰神境！
原來，他只是戰神境。
許悲冬臉色歸於平靜，神態從容，眼神之中自然流露出一份居高臨下。
戰神與大戰神，只差一個字，卻是泥土到星辰的差距。
既如此，他何需驚慌？
「沒想到，你還能活著回來，可你以為，現在的海外天，還是之前的海外天嗎？」許悲冬大笑，「你想改變今日的結局，那便將你自己，一起埋葬吧！」
龍鮫皺眉，轉身冷冷看來，絲毫沒有被救后應有的感激，只有冰冷與嘲弄，「你既然回來了，就應該去龍家嗎，帶一些人遠走高飛，而不是跑來這裡，白白斷送自己的性命。」
莫語搖頭，「你要知道，我剛不出手，你這會已經變成了，地上一堆爛肉。」
龍鮫冷笑，「你出手呢？不過是等一下，這裡會出現兩堆爛肉罷了。」
頓了頓，他面露肅穆，認真道：「不過至少還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讓我能當面告訴你，我已經追上你了！」
戰神境……
從這點看，龍鮫並未說錯。
可事實呢？
莫語看著他，笑了笑，「等你活下來，再考慮這些吧。」
抬手，一掌拍在龍鮫胸膛，一陣骨骼短碎成，他胸膛凹陷下去，背後炸開飛濺出無數碎肉黑血。
龍鮫中毒最重，又不惜代價瘋狂催動修為，毒素早已侵入骨髓血脈，只有下重手才能將毒逼出。
「咳咳！」龍鮫劇烈咳嗽，夾雜著血腥，眼中嘲諷更濃，「我現在才發現，你比想象中更蠢，我本來還有自爆的能力，現在卻連自爆都做不到了。救我？你解得了毒，能殺得掉許悲冬嗎？」
莫語點頭，「能。」
「狂妄！」許悲冬怒喝，他臉上笑容斂去，陰沉到極點。
莫語出現開始，竟一直無視他，便是一眼，都不曾看去。
這種無視，像是觸及逆鱗，讓許悲冬胸膛見，怒火洶洶。
「莫語，你以為本座，還是之前那個，可以被你威脅的許悲冬嗎？今日，你既然出現，便不要走了！」
抬手點落。
「殺了他們。」
「是，大供奉！」
一群戰神境，轟然應命，包括療傷中十三人，也站直身體。
轟——
轟——
轟——
四十三道戰神境氣息，剎那轟入蒼穹，攪動風雲！
莫語眼眸虛眯。
龍鮫冷笑，「被嚇傻了吧？不久前，天地元力暴漲，無數修士修為突破，戰神境雖然仍是一方強者，數量卻已經很多了。」
言下之意，你現在，根本沒有驕傲的資格。
莫語眼眸微閃，大概猜到了原因，天地元力暴漲，幫助無數海外天修士修為突破，只怕是塔靈留下的後手。
借他殞落的契機，將海外天最後的力量，在短時間內爆發出來，造就一批強者。難道，他已經預料到，大世界的入侵，將不可避免？
想到此處，莫語眉頭皺起，心頭卻湧出一絲複雜，殺機稍斂。
畢竟，眼前這些人，都承受了塔靈最後的遺澤……就當做是，給他一份面子吧。
許悲冬在內，沒有人能想到，方才瞬間，他們已在生死間走過一次。
「殺！」
爆喝間，四十三個戰神境修士，同時出手。
暴戾殺意，滔天氣息，剎那充斥天地。
龍鮫挺直腰背，嘴角不屑翹起，便是迎接死亡，他也表現的桀驁不馴。
可下一刻，他神色微變，不屑僵在臉上。
因為，四十三個戰神境，齊齊僵在原地。
他們爆發滔天氣息，像是一陣青煙，轉眼消散不見。
莫語負手而立，他頭頂之上，卻多了一座寶塔。
塔高九層，純黑之色，雖然僅百丈高，可目光落下，卻好似面對……整個世界！無形壓制，直接作用在靈魂層次，無視力量、境界，徹底鎮壓。
「祭天塔！」
許悲冬尖叫，他瞪大眼，儘是難以置信。
不敢相信，莫語居然得到了祭天塔的認可，更加不敢相信，祭天塔竟擁有，這般難以想象的恐怖威能。
就好像，它代表著天地意志！
塔靈殞落，他煉製的祭天塔，保存著海外天世界，最後一部分本源。
正因為如此，海外天世界，才能在界魂散去后，依舊暫時存留下去。
所以，儘管許悲冬不敢相信，但這就是事實。
祭天塔，便代表著，海外天世界的最高意志。
而莫語，現在就是，這股意志的實際掌控者。
因為他是祭天塔的主人！
在塔靈消散后，認主就自動完成。
莫語神色淡漠，眼神落在許悲冬身上，無形目光竟似乎，有了難以承受的壓力。
「跪下。」
簡單二字，從他口中發出，不經任何力量催動，竟在天地之間不斷回蕩。
越來越響，呼吸之間便化作，浩浩蕩蕩的聲浪大潮！
「跪下！」
「跪下！」
「跪下！」
像是億萬生靈一起咆哮，帶著不容抗衡的強大意志。
許悲冬面龐漲紅，卻依舊無法抵禦，來自本能中的敬畏、恐懼。
身體一矮，跪倒在地面。
周邊，跟隨他而來的四十三名戰神境，在這更是早已匍匐在地，身體瑟瑟顫慄。
龍鮫艱難扭頭，看著身旁的莫語，哪怕桀驁暴戾如他，此刻也是心潮澎湃，腦海一片空白。
莫語轉身，微笑，「我說過，可以殺他，但因為某些原因，我不想殺他。」
他拂袖，祭天塔微顫，充斥天地的恐怖壓制，頓時消失不見。
「許悲冬，你去通知海外天世界，所有戰神境以上修士，於五日內抵達龍家大宅，本座將在那裡宣布一件事情。」
「滾吧！」
許悲冬一言不發，轉身就走，閃動間，身影消失不見。
四十三名戰神境，卻不敢如此，蒼白著臉行禮，才相繼離開。
龍鮫吸一口氣，至少表面恢復平靜，「我收回之前的話，但你靠的，是神器之威，我並不心服！」
收回的，顯然是之前，已追趕上你的宣言。
莫語搖頭，「能不能自己走？」
「能！」
「那就走吧。」
龍鮫突然皺眉，寒聲道：「就算你真的成為海外天之主，也休想我跪拜你！」
莫語微怔，隨即笑了笑，「我無意成為海外天之主，五日後，你就會知曉。」
幾息后。
龍鮫皺眉，「喂。」
「喂，我在叫你！」
「混蛋，我能走，卻不能飛了，快下來帶著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