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布陣

莫語心中感激，恭謹接下，一絲靈魂力量探入其中，數息后道：「多謝師伯，此處材料齊全，並無不妥。」

「那便好。」花龐遲疑一下，還是取出一枚玉簡送出，「這裡面記載著一些陣道修鍊典籍，以及本宗這些年來陣法修行中所得感悟，你且拿著，或許對你布陣有所幫助。但你記住，人力有盡時，本座仍不贊同你兼修陣道。」

陣師修行感悟，便是其一生所得精髓，自是貴重無比。與此相比，一些陣道修鍊典籍，倒是算不了什麼。

「弟子謹記師伯告誡。」

「你去吧。」

「是。」莫語深深行禮，轉身離去。

流火峰，地底裂縫深處。

神秘宮殿沉入岩漿后，此處瀰漫天地元力便稀薄了許多，但濃郁程度仍舊遠超外界。深黑色石壁鑲嵌著十幾顆照明寶石，將這黑暗石窟照的無比明亮。蟻後有些不適的晃動著腦袋，卻強忍著沒有離去，一對大大的複眼盯著不遠處石窟正中盤膝而坐的青年，心裡微微有些緊張。

便在這時，莫語眼眸緩緩張開，他將花龐給他玉簡細細閱讀了一遍，心中有些震撼於陣法一道的博大精深。但很快，他便將這份心緒波動壓下，細細回想了一遍煉製聚靈陣的步驟，確定沒有任何模糊不清處，他吸氣手上靈光微閃，便有一塊足夠人高深青宛若玉質巨石出現在面前。

陣法運轉精妙無比，容不得半點錯誤出現，這便需要有極其穩定的承載體，又稱為陣基，在受到碰撞衝擊時可以保證陣法運轉如常不會受到破損。而青玉石，便是最好的一種陣法陣基！因為自身奇異的特質，被熔煉過一次的青玉石將會變得無比堅硬，且對元力流轉近乎沒有阻礙，能夠承受極熱、極寒等苛刻外界條件而不受影響。

而且使用陣基的另外一個好處，便是可以隨意挪動，而無需擔心對陣法本身造成損傷。便以聚靈法陣為例，煉製需要損耗無數珍貴材料，如果只能固定在一處使用，修士若要離開便只能將其捨棄，損失將難以承受。不過並非所有陣法都適合使用陣基，有那陣法大師，甚至能夠以山嶽河流布陣，便只能是固定陣，而無法將其挪動。

莫語伸手向前虛握，人高青玉石便被無形之力攝起，一團赤紅火焰自虛無中誕生，將它整個包裹在內。熔煉后的青玉石產生質變將會無比僵硬，但處於最初狀態時，熔點卻很低。在這赤紅火焰灼燒中，青玉石最表面很快開始溶解，漸漸化為一團青色半透明黏稠液體。但莫語卻沒有停頓，仍舊催動火焰繼續焚燒，伴隨時間流逝，青色液體顏色變得更淡，透明度不斷增強。

整整半個時辰后，火焰突然收斂，青玉石融化液體在靈魂之力擠壓下化為一方十米大小，厚三分的青色薄片緩緩落在被削切無比平整的地面。至此，陣基初成。

火焰撤去，青玉石開始由液態變得凝固，在它重新化為固體前，莫語必須將布陣所需一百三十八中材料配合特殊手法打入其中，且在這一過程中不能出現任何失誤，否則煉陣就將失敗。為了得到這些材料，四季宗庫存已被搬空，還往山河城跑了一遭才能湊齊，若有損毀，基本便斷絕了莫語繼續布陣的可能。

所以他只有一次機會。

但越是緊要之時，莫語心中反而越發冷靜，熔煉青玉石完成瞬間，他手上靈光接連閃過，足有七種材料出現在他手中，包括古藤膏、烏龍泥等六種材料都是膠質存在，被一團火焰包裹很快便融化混合到一起，化為一種微黑黏稠液體，而最後一種便是那星辰砂。

此物為天外奇礦，材質卻不算堅硬，尋常體師境界修士便能將它砸碎。在莫語手中，它根本無法抵禦那強大力量，被一拳轟碎，化為無數顆小米大小閃爍著淡淡星光的細微顆粒，而這才是星辰砂得名的主要緣由。

將碎裂星辰砂顆粒以靈魂之力包裹灌注進入古藤膏等物所成黑色液體，便似黑夜中浮現了一顆顆璀璨的星辰，陡然多了幾分深邃而古老的歲月存在感，便似一片遠古時期的黑夜星空般吸引眼球。

莫語吸一口氣，伸手向前穩定沒有半分顫抖，便似一隻毛筆，以七種材料融合所成黑液為墨汁，虛空勾畫，速度快疾如風。

聚靈法陣，共有符文一千零二十四枚，每一枚都古樸無常，看似相差不大，但細微處卻大有不同，需要將其絲毫不差勾畫出來，並按照一定順序打入青玉石所成陣基中，而且要嚴苛控制在三分時間內，才能留下時間在陣基凝結前放入其他材料。簡單計算，每一分需要至少打入四百餘枚符文！這點，已是尋常陣法大師都難做到的速度。

但莫語做得到！

所有符文他都牢記在心裡，意識中已模擬了無數次布陣過程，他手指在面前虛空遊走，速度快的甚至只能看到一片幻影，但他動作卻沒有任何失誤，一枚枚微黑夾雜銀色光點符文快速出現，自動落入陣法中屬於自己的位置。

三分時間轉眼即過，莫語寫出最後一枚符文，恰好在限定時間內將它打入陣基。而這時，整個青玉石陣基已出現了極大的變化，那一枚枚符文看似雜亂無章落在其中，但若有那精通陣法修士，一眼看去看去便能發現其中玄奧……以及諸多難以理解的地方。

聚靈法陣是自上古時期傳下來的陣法，其布置方法早已失傳，與當真修行界中的陣法布置手段多有不同，甚至不乏完全悖逆之處。也幸好莫語對陣法一道並不精深，若真的讓一名陣法大師出手布置，只怕這種根本理念上的衝突便會讓他難以下手。

熔煉陣基，書就陣符，本就是聚靈法陣中最難的部分，完成這點，便相當於一間房屋已構造好了支架，只需不斷加磚添瓦便能將其建造完整。但這樣並不代表後面會很簡單，一旦失誤，現有的一切基礎仍舊會被破壞。

莫語臉色微微發白，但他手上卻無半點停頓，靈光急閃接連四十三種材料被很快取出……接近於地底岩漿的石窟中，沒有太多陣法基礎的青年，藉助一份詳盡「說明」，憑藉自己強悍的記憶力與精準的掌控能力，布置著一座玄妙精緻到極點的陣法，竟沒有出現半點失誤。

蟻后複眼中閃過震撼與敬佩，若非它對自己這名夥伴足夠了解，確定他只有極其淺顯的陣法基礎，只怕也會將他當做一名手法熟練技藝精湛的陣法大師。而且面對涉及自身修鍊速度的聚靈法陣，他竟能表現的如此冷靜，在它看來更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優良品質。

「莫語這傢伙不去兼修陣法，或許還真是一種損失。」它腦海下意識轉動著念頭。

耀月寶石形如彎月，性屬陰，散發淡淡銀輝。

曜日寶石狀若大日，性屬陽，赤紅光芒流轉。

兩顆寶石屬性相對，將它們融入大陣上下兩處陣眼，到時陰陽流轉，就能吸引天地元力匯聚而來進入陣法，進而被壓縮提升濃度，是布置聚靈法陣最後一步。

莫語來不及轉動半點念頭，便如無數次模擬中一樣，他沒有任何猶豫，揚手間兩顆寶石脫手而出。青玉石所成陣基已近乎凝固，兩顆寶石在恰到好處的力量下，生生嵌入其中，卻又不會對陣基造成損傷。

聚靈法陣……布置完成了。

莫語臉色徹底蒼白下去，身上衣袍被汗水浸濕，黏糊糊的極不舒服。除卻熔煉青玉石外，整個布陣過程持續時間不長，但對每一分力量的精準掌握，卻讓他心神損耗極重。

「成功了？」蟻后靈魂波動傳來，聲音微微有些輕顫。

「還不能確定，但試一試就知道了。」莫語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微微吸氣，抬起顫抖著的手臂，向前一指點出。面前凝聚出一股微弱的天地元力，便似一陣微風般，鑽入到陣法之中。

此為啟陣。

初成陣法不會自動開啟，灌注進入第一股天地元力便是引水，將推動整個陣法開始運轉。若啟陣成功，則布陣成功，若失敗，則陣法報廢，衝突的天地元力，會將絕大部分佈陣材料在瞬間摧毀。

一枚陣法符文緩緩亮起，微黑光暈中，有淡淡銀輝灑落，然後它旁邊一道紋理開始亮起，向外快速蔓延，點亮第二枚符文……莫語身體微微繃緊，目光死死落在依次亮起的陣法上，緊緊皺起的眉頭中滿滿的全是緊張。他確定自己在執行布陣過程中沒有任何失誤，但究竟能否成功，他沒有半點把握。

一枚枚符文次第亮起，速度看似不快，但只是幾息時間，便已擴散至大半個陣圖，直至此刻一切順利。

僅剩二十個符文。

十個。

五個。

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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