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考（一）
此處久遠歲月前，必定無比瑰麗雄偉，但經受破壞再加上悠久歲月的侵襲，已變得徹底腐朽不堪。
地面似是被某種可怕力量犁過一般，鋪就的某種玉石石板盡數破碎，排列整齊的堆砌花壇碎了一地，只有院角一顆從中折斷的古木重新抽出了綠芽，歪了脖子生長著。
莫語目光在周邊一掃，很快停留下來，瞳孔一陣收縮！
只見一具骸骨便倒在距離古木不遠處，從大小及骨節來看，應該是一名男子。自小至今，雖不敢說滿手血腥，但他殺人亦不在少數，自然不會害怕區區一具骸骨。
真正讓莫語震撼無言的，是這具骸骨，居然呈現出金色！便似純金鑄就而成，散發著淡淡金光，承受歲月侵襲，也無半點損壞跡象！
體修修士，隨修為提升，肉身漸漸增強，作為身體最強的骨骼部分，顏色會隨修為提升而不斷改變。
七階戰皇，骨質微金。
八階戰尊，全身骨骼才能如黃金鑄就，擁有近乎不朽特製，難以摧毀。
這默默無聞死在古木之旁者，竟是一體修八階大尊境修士！如此強者都殞落於此，足可知當年廝殺之可怕慘烈！
莫語緩緩吸氣平復心緒，靈魂未曾感應到危險，這才大步走到這骸骨旁，拱手深深一禮，然後拂袖一揮，將骸骨直接收入儲物戒中，單獨存於一格儲物空間。
「我還以為，你要挖坑將他埋掉。」琴清兒聲音響起，清冷透著淡淡疏離。
莫語已察覺到她表現出的冷淡，不知所以，卻仍舊保持著恭謹，「晚輩行禮，只是出於對亡故強者的尊重，但他既已死去，意識消散於天地，骸骨長存與否已沒有意義。」
「晚輩甘冒生死大險闖入洞府，便擁有為自身謀求利益的資格，這骸骨出乃是體修戰尊所留，珍貴無比，若我棄之不取，不是仁義道德，而是愚蠢。」
琴清兒眉頭皺起，微微咬住嘴唇，半晌后才道：「戰尊骸骨確實珍貴，但其骨骼近乎不朽，已得些許規則之力庇護，若將其損毀，日後便將承受規則反噬……七階前，你最好不要動用。」
言罷，她氣息再度沉寂。
莫語微驚，他倒未想到，戰尊骸骨中竟還有這般隱秘，當下拱手深深行禮，「多謝前輩提點！」
他心底深處，也微微鬆了口氣。眼下看來，琴清兒對他態度冷淡許多，但涉及他自身安危之事仍舊不會坐視。這樣來，他在洞府之中，安全性便能高出許多。
莫語確定此處已無可收取之物，看向遠處一座緊閉殿門，腳下快步行去。
很快他便站在殿門外，細細感應沒有在其上察覺到禁陣氣息，莫語拂袖一揮，虛空頓時湧出大力，在令人牙酸的「吱呀」摩擦聲中，殿門被緩緩推開。
灰塵飛飛揚揚灑落，殿內黑漆漆一片，以他目力也只能隱約看到一些堆砌在一起的黑影，略微沉默，他邁步向殿中行去。
但就在他跨入殿門瞬間，眼前景色瞬間一變！
洞府至深處殿宇內，椅上鷹目勾鼻老者淡淡道：「第一考，開始。」
儲物戒，育靈空間。
琴清兒眸子豁然張開，湧出震驚之意。但此刻不待她做出半點反應，空間突然響起一道蒼老聲音，「本尊考核選取傳承者，自不能受你影響，在完成之前，你便先留在這裡吧。」
聲音落下，一股無形之力跨越遙遠距離而來，降臨於此，將整片空間徹底封鎖。
轟！
秀髮飛揚，長裙飄蕩，琴清兒起身可怕氣息破體而出，轟入空間之中。
「嗡」的空間震蕩，層層細密波紋蕩漾開來，一隻只禁陣符文顯現出現，微微閃亮，便將所有轟擊力量盡數攔下，無法穿透半分。
琴清兒上前一步，長袖中秀拳緊握，卻沒有繼續出手。
方才以及她便已傾盡全力，即便不惜代價還能爆發出更強攻擊，也無法將封鎮打破。
她抬首看向面前虛空，一字一頓道：「若他有半點不妥，本尊本體必定前來，將此處夷為平地，取你性命！」
聲音不高，但其中堅定認真意味，卻不可動搖。
蒼老聲音沒有再度響起，只有一聲淡淡冷笑傳來，然後歸於沉寂。
骯髒混亂的貧民窟，地面充斥著橫流的污水與隨意丟棄的垃圾，空氣中瀰漫著各種腥臭味道，耳邊隱隱傳來女人的低喘與遠方孩童的啼哭聲。
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路上，他在短暫的僵頓后很快回過神來，有些疑惑自己怎麼會突然失神，低頭看了看懷中溫熱白嫩的大饅頭，嘴角露出喜意。
記憶里，他很少吃到過這樣美味的東西，剛才劉府管家派發饅頭的時候，他能在一大堆乞兒中爭奪到一個，真是幸運。
有了它，再喝點水，至少能讓自己撐過兩天吧。一邊想著，他小心掩了掩藏在衣服內的饅頭，快步向自己窩住之地行去。
但很快他便停下，看著圍上來的幾名少年，眼中湧出恐懼，「你……你們想幹嘛？」
對面為首一少年已有十五六歲，雖然穿的依舊破爛，但體格卻是乞兒中少見的強壯，此刻本該稚嫩的眼眸中流露出與他年齡絕不相符的狠厲，陰聲道：「幹嘛？揍你行不行，給我上！」
他一揮手，周邊幾名少年眼中頓時流露興奮，嗷嗷叫著沖了上來，將那小小身影直接打倒在地。
「嘭」「嘭」的拳打腳踢聲，夾雜著少年的痛苦悶哼，他身體緊緊蜷縮在一起，雙手抱頭護住頭部要害。
許久后，打累的少年氣喘吁吁停下，嘴裡還在不斷咒罵著。
「小雜種，敢跟我們搶饅頭，活的膩歪了！」
「你媽的，誰不知道劉府的饅頭向來是咱們的，再敢去搶打死你！」
「揍死這小畜生！」
領頭少年冷笑著揮了揮手，上前抓住倒地少年的領子將饅頭拿走，伸手輕輕拍打著他的煉丹，「小東西，知道為什麼沒有，記住，以後不是你的東西別伸手去拿。」
他看著少年清秀的面孔，眼底很快閃過幾分怪異，「嘿嘿」一笑，道：「為了讓你記得更清楚點，我決定給你留點很深的記憶，你們過來，給我按住他。」
周邊少年紛紛詭異笑了起來，一擁而上，將地面瘦小身影死死按住。
領頭少年眼中閃過熱切，他開始脫自己的褲子。
對於自小便在這個混亂骯髒圈子中掙扎求生的少年而言，他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烏黑眼珠變得更加恐懼，卻前所未有的明亮起來！
「啊！」他大叫一聲，不知哪來的力量，猛地掙脫按住他手臂的少年，從懷中摸出什麼，向後狠狠捅去，某種溫熱黏稠的液體沾染到他手上，然後，他整片記憶就變得赤紅。
恐懼尖叫在耳邊響起，他卻聽不到，只是不斷重複著抽出、捅入的動作。
圍上來的少年看著眼前一幕臉色變得蒼白，心底狠厲漸漸消失，然後轉身拚命逃走！
不知多了多久，少年喘息著停下，他看著面前破麻袋般早已失去所有生命氣息的屍體，眼底突然湧出無比的恐懼。他顫抖著手，抽出自己一點點打磨鋒利用破布纏繞小心貼身放著的鐵片，然後拿回自己被血染紅的饅頭。
眼前一黑，少年意識直接陷入黑暗……床上，莫語猛地睜開雙目，他臉上布滿汗珠，目光在房中一掃，確定自己方才是在做夢，深深吸氣平復心緒，眼中露出幾分疑惑。
幼年時經歷他從未忘記，但這幾年來已很少去迴響，不想竟會突然做下這樣一個夢。
昨晚他趕回府中，原意是略作安排便直接動身前往浴血平原，怎麼會在府中停留一宿？
他又是什麼時候睡下的，為何沒有選擇修鍊？
一個又一個疑惑湧上心頭，莫語眉頭微微皺起，但此刻不待他多做回想，院中傳來僕從恭謹聲音，「老爺，夫人準備好了早飯，請您早些過去。」
「知道了，你在院外等候。」
應了一聲，莫語壓下念頭，稍事洗漱推門而出，在僕從恭謹引領下來到偏廳。
林嫂穿著一襲青底素花長裙，裁剪簡單精緻，稍施粉黛，俏臉流露出淡淡憂色，起身迎他道：「來了，快坐吧，都是我親自下廚做的一些吃食，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哥！」莫良起身低頭輕喚，神色順服而恭謹。
「嫂嫂的手藝自然是好的。」莫語笑著開口，又對莫良點點頭，這才大步走到主位落座。
在林嫂盛粥時，他疑惑道：「昨晚發生了何事，我怎麼留在了府中？」
「晚間你與莫良兄弟和好，一時高興喝多了酒，我便沒有讓你離開，吩咐下人伺候你在府中安歇了。」林嫂將白瓷粥碗放在他面前，俏臉露出幾分不安，「怎麼了？難道前往浴血平原之事不能耽擱？」
莫語細細回想隱約覺得是如此，但似乎又有些不對，只是看著她臉上不安並未多做耽擱，安慰道：「無事，我用過早飯便即刻出發，趕的快些也就是了。」
「吃飯吧。」
他低頭喝粥，念頭卻在快速轉動著，細細回想，果然尋到了昨夜與莫良暢飲至酩酊大醉的畫面……但在起床時，他確定自己記憶中沒有這些存在，莫非是宿酒未醒的原因？
莫語眉頭皺起。
便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混亂，隱約聽到驚恐尖叫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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