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爭風
莫語靠在軟榻上，眉頭輕皺，突然揮了揮手，道：「讓他們暫停一下。」
李濤點頭帶著兩人大步離開，隔壁很快傳來驚呼聲，那擾人的聲音便消停下去。
香雲內閣入口，何園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上前。此人看著年輕，卻能讓李濤言聽計從，顯然不是尋常角色，可他印象里卻沒有這號人物。
他究竟是誰呢？
皺著眉頭，數息后此人身體突然一僵，猛地抬首看向紗簾，眼中儘是震驚……莫非是他？想到今日香雲內閣中客人的身份，他愈發覺得猜測沒錯。
不行，此事必須要稟報上面！
「你們看好此處，我去去就回！」低聲吩咐了一句，何園轉身匆匆離去。
熊利推開懷中赤裸的女人，下身挺著的那活兒一陣晃動，在女人身上擦了擦，披上衣衫走向外室。
「東家！」
何園恭謹開口。
「莫語入了我香雲閣，此事你能確定？」
「屬下只是猜測而已，但此人既然能讓李濤俯首帖耳，年歲相近，極有可能是他。屬下不敢大意，便匆匆前來稟報。」
熊利緩緩點頭，「此事你做的不錯，等下去賬房領五十顆寶晶就是，下去吧。」
「謝東家賞！」何園行禮，退後了兩步，方才轉身大步離去。
「芸娘，拍賣會上你見過莫語，便去看看，來的是不是他。」
房內走出一名二十七八歲少婦，挽著髮髻露出雪白長頸，此刻俏臉暈紅眼眸中水波流轉，隱有埋怨之色。
「你這死人，說走就走也不顧及人家的感受，再有下次便永遠不要上我的床。」橫了熊利一眼，她搖擺著款款腰肢向外走去，「你在這等著，我很快回來。」
她雖然使著性子，卻知道眼下不能誤事。若非她性子溫柔可人又知進退，熊利也不會寵她多年，更將熊家重要的產業香雲閣交由她來打理。
一會後，芸娘推門而入，迎向他的目光點頭，不無憂慮道：「我趁機上前看了一眼，確實是他。今日他怎的到天香閣來了，莫非知曉了咱們的底細，故意前來生事的？」
熊利沉吟半晌，緩緩搖頭，「應該不會，從所知看來，我倒更認為他是來找人的。」
「找誰？」
「今日內閣不是被人包下了嗎？宴請主客是誰，你莫非忘了。」
「呀，我倒是給忘了……但他想要找人，怎麼不直接亮明身份，誰還敢攔他不成。」看著熊利嘴角冷笑，芸娘心中一動，「你莫非看出了什麼？」
熊利淡淡道：「老爺子向來說我蠢，只懂得一些小手段，成不得大器，但如今熊家陷入困境，他只能名義上驅逐我出家門，靠我維持著熊家的最後一片產業。老爺子不知道，關於人心，我看的比他透。莫語之所以不表明身份，是想親眼看看，莫良現在究竟是怎樣一副模樣，既如此，我自然要加一把火，讓他看的更清楚一些。」
「近來明槍暗箭不絕，咱們好不容易勉強穩住陣腳，這時候還要去招惹他，是不是不太好？」
「放心，我自有分寸，莫語再厲害也找不到咱們頭上，沒有證據，他還不敢太放肆！芸娘，你去找個信得過的人，等到花魁首夜競拍開始，給莫語好好準備一場熱鬧看！」
「各位客人，今晚香雲閣花魁清清姑娘開始接客，誰願做首夜新郎，成為清清姑娘第一個入幕之賓，就請開始出價吧。」滿臉笑容的老鴇在台上左右拋著媚眼，掩嘴媚笑連連。
那清清姑娘也被引上抬來，鳳冠霞帔，梳妝整齊，只見身姿高挑柔美，此刻微微低首俏臉暈紅，端是一嬌滴滴的美人兒。
「奴家第一夜，還請官人憐惜。」
輕聲低吟，自有嬌羞無限，瞬間點燃下方客人心中那團火焰。那平常與美人親近多有廝磨卻未能一親芳澤的恩客們，更是一個個卯足了勁要拿下頭籌，與美人共度良宵！
雅間內一片安靜，莫語低首飲茶，根本未被這嬌滴滴的清官人分去半點注意。
但在這時，他抬首向前，只見香雲內閣方向，十數人擁簇一名青年走出。
「莫良兄，今晚競拍的可是清清姑娘首夜，我觀她對你頗有情誼，此番你可不能辜負了美人心意啊！」
「正是如此，今晚得抱美人歸的必然要是莫良兄！」
「莫良兄出手，還不是手到擒來，哪個不開眼敢來爭奪！」
一陣阿諛奉承曲意討好聲中，莫良竭力表現的淡然，眉眼之間還是有些飄飄然。他懷中摟著一女子，此刻俏臉微白隱約能看到五指手印，眸子泛紅顯然不久前哭過，正是那小鳳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夜各方客人云集，不少是專門為清清姑娘來的，莫良可不敢說一定就能得手，只好全力以赴了。」
身邊一青袍公子恭維道：「莫良兄謙虛了，以你現在的身份，想要清清姑娘侍寢，還不是舉手之勞。」
另一人又道：「今夜有小鳳西、清清兩位姑娘在懷，莫良兄卻是要享盡艷福了，當真羨煞旁人！」
眾人一陣鬨笑，站在二樓扶欄而立，引得諸多客人矚目卻無半點收斂，氣焰囂張。
那台上的清清姑娘也特意轉身，向此處瑩瑩一拜。
「莫良兄，美人已相邀，再不出手更待何時！」
「好！」莫良「哈哈」一笑，「承清清姑娘一拜，莫良便出二十顆上品寶晶，今夜願與姑娘促膝長談。」
青樓花魁首夜，價格依人氣高低不同，但二十顆上品寶晶已超過尋常花魁最高價許多，若兌換成下品寶晶，便是整整兩千餘顆！尋常體修漢子兩年光景，不吃不喝也未必能掙到這些。
出價二十顆上品寶晶，已是極大的手筆，莫良顯然志在必得！
能進香雲閣享樂者大都不是尋常，但能眉頭不眨拿出這樣一比財富的卻還是少數。就算能拿出來，看莫良的意思也絕不會善罷甘休，不說為一青樓女子值不值得多加破費，單是因此有可能與莫府結怨，便足夠讓他們猶疑不定。
四季城新貴莫府，進來威名之盛，可謂是家喻戶曉！莫良算不得什麼，但他哥哥莫語卻是招惹不得的煞星，只看熊家下場便能知道一二，甚至連四季宗賀長老都在他面前吃虧，弟子董離被殺，都未能將他奈何！
一時間，滿庭皆靜。
「好！莫良兄果然霸氣，一擲千金直接抱得美人歸，日後當是我四季城中一則美談！」
「小弟早已說過，莫良兄出手，定然手到擒來！」
「恭喜莫良兄，今夜獨享兩位美人。」
「既無人出價，莫良兄還不速速換過喜袍，莫要讓青青姑娘久待。須知良宵苦短，一刻千金吶！」
莫良感受著諸多敬畏、羨慕目光，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得意，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真的很好！
「諸位，今晚莫某不能作陪了，待明日你我再來暢飲！」他團團拱手，正要攬著小鳳西下樓，突然有冷哼傳入耳中，「哪來的土鱉，區區二十上品寶晶也想抱得花魁，本公子出價三十顆上品寶晶！」
莫良笑容與得意頓時僵在臉上，面龐一點點陰沉下去，豁然轉首看向對面，一錦袍青年手持摺扇，此刻正瞥眼看來，臉上儘是不屑。
他出身低微，如今身份倍增，最厭惡的便是有人提及這點，這錦袍公子卻是犯了他的忌諱！
冷冷一笑，他淡淡道：「哪來的畜生，竟敢在這裡放肆，想要清清姑娘，先問莫某答不答應，我出四十顆上品寶晶。」
「五十顆。」錦袍摺扇青年冷聲開口，氣勢不弱半點。
「六十顆。」
「七十顆。」
「八十顆。」
「一百上品寶晶！」錦袍青年猛地收攏摺扇，嘴角儘是戲謔，「怎樣，土鱉你還敢不敢加價，本公子奉陪到底！」
莫良面龐漲的通紅，他恨恨看著此人，一時間竟開不了口。一百顆上品寶晶，已是他身上所有財物，是林嫂特意從府上賬房支給他日常開銷所需，再多便沒有了。
但此刻若是退讓，豈非當面被扇耳光，顏面無存！
一時間他進退兩難！
雅間中，莫語微微閉目，神色一片平靜。
但如此，李濤等人反而越發覺得不安，一個個束手而立，恭謹到了極點，連呼吸都被可以放輕了許多。
「他何時開始變得如此？」
「……老爺您入選成為四季宗內宗弟子一事傳開后，二爺行事間便多了幾分……幾分浮躁。」
莫語點點頭，心中卻湧出酸澀。
他拚死博得眼下一切，想要讓他恢復如初，想要讓他過得更好不再受人欺辱……莫非，反倒害了他不成？
莫良，你怎成了這般模樣？
為兄，很失望！
「莫良兄可是未帶足寶晶，此事無妨，以你的身份，在香雲閣支取百顆上品寶晶並非難事，絕對不能落了臉面！」
「今日若被這外鄉人騎到頭上，你我日後還有何顏面在城中廝混！」
聽得身邊鼓動，莫良咬咬牙，揚聲道：「天香閣主事可在，今日莫某元晶不足，欲要借取百顆上品元晶，待明日便會歸還！」
「區區百顆上品元晶，即便借來又如何，本公子出價兩百零一顆上品寶晶！」對面，錦袍公子冷冷一笑，報出一個天香閣建立至今，從未出現過的恐怖天價。
兩百上品元晶，已足夠在四季城置辦一套頂級住宅，卻被隨意擲出買一青樓女子首夜，如此大手筆，何其驚人！
一時間，滿室皆驚！
那台上清清姑娘眼露感動，戚戚然行禮，「能得莫公子如此相待，清清於願足矣，即便今夜不能侍奉公子，他日也會回報恩情。」這女子開口，卻將眾人驚醒，目光匯聚到莫良身上。
大部分人對他之前舉動便有不滿，此刻目光中自然多有譏誚流露。表現雖不明顯，但越是如此，越讓莫良臉上火辣一片，呼吸漸漸加深，眼中儘是羞怒！
「你是誰？你可知道，我乃莫府二爺，我兄莫語乃四季宗內宗弟子，今日你敢對我如此無禮，莫某便讓你走不出四季城去！」
「笑話！香雲閣花魁初夜，向來價高者得，你若沒有寶晶便速速退下，藉助身份壓我只能令人越發恥笑！即便你莫府勢大，莫非便能不分青紅皂白，直接以勢壓人，如此行徑，未免太霸道了一些！」
「我便霸道你又如何，我……」
「住口。」
淡淡低喝傳來，莫良身體一僵，眼中暴虐飛快褪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猛地轉身，失聲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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