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汀__{12}碧水遙[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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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節奏明顯已經亂掉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程納勉才收回一直放在江面上的視線。轉身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空蕩蕩的小巷嘲諷似的沉默。到底是懼怕婚姻，還是不夠愛，或者……是所愛非她。他自己都有些糊塗了，看到林曉墨傷心，他會想要哄她開心，會心疼。他始終覺得自己對她算不上愛。他很清楚林曉墨只是那個人的影子，怎樣的愛也不會與影子相關吧。只是，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間裡，林曉墨早已變得不像是一個影子。肋

一聲淡淡的嘆息傳來，程納勉一驚，迅速轉頭看著自己右手邊不知何時到來的人：「你怎麼會在這裡？」話一出口便是後悔了，這樣帶著不安的問話太容易讓人察覺自己的失態。

「這江邊是你買了的么？你可以來，我為什麼不可以來。」話是問句，女子的語氣確是漫不經心的肯定。

「你什麼時候來的？」程納勉知道她並不是尋常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女子，口氣有些不善。對方眼都沒有抬一下，淡淡的說：「你們來之前我就在這裡了。」

「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出來？」程納勉聽得出來洛比安話里沒有任何敵意，但她的雲淡風輕還是讓他有些狂躁。

女子看白痴一樣的看他，不情不願的說：「我有那麼不知趣么。」說完，神色漠然的注視著身前平靜的江水，一副不想多說話的樣子。剛才的突然一聲嘆息，驚到的何嘗沒有她自己。認識他的時間不長不短也就三個月吧，期間洛比安自己都覺得對他的態度很奇怪。鑊

上一次是告訴他關於小夏的事，這一次是惋惜他那不堪一擊的信心。愛情本來就是易碎的東西，沒有足夠強大的信心與決心保護，會輕易就死在墳墓之外。從這一點上看，也許他們早一些分開反而更好。只是，事實會這樣簡單么。洛比安不想妄自揣度。在程納勉不斷的說話聲里回過神來。醒悟到自己剛剛所想的東西，洛比安不由啞然失笑。

她似乎對他上了心。

「停……不要一直叫了，我的耳朵又沒聾。」不滿的打斷程納勉連珠炮一般的發問，洛比安揉揉太陽穴，臉上有愁雲飄過。她想不出來自己關心程納勉的原因。見後者愣了一會看著她又動了動嘴唇什麼都沒有說就要走，略一思忖開口道：「其實，你懼怕婚姻，懼怕愛情吧，是因為過去的某個人么。」

簡簡單單兩句話讓程納勉已經邁出去的腿硬生生的收了回來，看向洛比安的神色里多了一點不解與驚嘆。一抬眸，陽光在蘊滿水汽的空氣里散射出七彩光芒，此刻洛比安面對太陽而站，光勾勒出她瘦弱的肩，看在眼裡就只能應和上兩個字。出塵。

「你到底是誰？你知道多少我的事？怎麼知道的？」程納勉的目光驀然亮起來，裡面說帶著的血性讓洛比安唇角上彎出一個弧度，可惜沒有人看到。

「你不要這麼緊張。我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來得早些又不方便出去，聽到你們的對話猜到了些許而已。」說完，低頭打開隨身帶著的小手提包，取出來一塊藍綠色點著碎花的塑料布鋪在沁灰潮濕的石板上，就那樣做了下去。

程納勉定定的看著動作，想笑卻覺得不合時宜。眼前的女子似是永遠都有這樣的能力，走到哪裡便完全融入哪裡，彷彿世界都是她的家。突然想起什麼，囁嚅半天，不好意思的向兀自玩得開心的女子移過去：「我可以坐你旁邊嗎？」他注意到她鋪的布很大，坐三四個人也該是沒問題。

「請便。」洛比安始終沒有回頭，只是聽得他質問的語氣收斂了，也不想與他為難。

「你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或者問我一些問題也是好的。程納勉在心裡補充道。這樣被無視的感覺，他倒真的不習慣，這樣想著就問出了口。

不想，那人只是瞥了他一眼：「有什麼要說的，說吧。」一下子倒是反客為主。尷尬了一下，他也學她的樣子，垂眸專註的看著碧青的江面，忽然心生感慨，難怪她總是給他一種難以靠近的感覺。她如這江水，平靜無波而冷淡。這沱江的水清澈而幽深，近處尚還可以得見底部的鵝卵石，到得遠處，入眼只剩下青石板一樣讓人灰心的涼，難怪那中間中間隔著一層網，想是為了防止好奇的有人過界去不安全。

她的心裡是不是也如這江里一般，有牢牢的網，將外面的人和裡面的人分得清明。側頭看著身邊似乎永遠都淡而清雅的人，程納勉生出了與她說說自己事的心思。

「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可願意聽？」他看著她線條柔和的側臉輕輕打破這一刻的沉寂。

「嗯。」

她只是淡淡應了一聲，讓他覺得可以卸下平日里的防備。

「在曉墨之前，我還有過一個女人。最初遇見的曉墨和她，很相像。一樣的溫婉，一樣的嬌柔。很多時候我就在想，我愛的是那個女人，還是曉墨這個人本身。你應該也很清楚，真正的曉墨，並沒有半點那人身上的影子，張揚而尖銳的她是一把鋒利的刀，而不如那人琴瑟一般的雅。拒絕曉墨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連我自己都不太明白……」

「你既然明了她與她相距甚遠，又怎麼會想到繼續把她們進行比較。原本世上就找不出兩個一摸一樣的人，你把她當作別人的影子本身就是對她不公，如今還拿那人做借口不想給她承諾，換了是你，你會怎麼想。」洛比安仍是低著頭看著自己懸空擺動的腿，看不到表情。

程納勉又一次將視線移到她身上，欲言又止。半晌才說道：「我只是想要先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愛她，是否能給她幸福而已。如果沒有愛，幸福難道不是奢望嗎。」他的聲音難得的低而輕，自語一樣的含糊。

「難道你認為那樣不經思考就做出來的決定是因為不確定？」洛比安猛然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唇角隱隱有絲笑意。那樣的笑讓程納勉讀出了嘲諷的味道。未及說話，她已經轉過頭去，聲音恢復平靜：「所謂下意識的行為並不是都沒有根據的。這樣類似條件反射的應對是潛意識遇到問題先與大腦做出的反應。你那樣乾脆的拒絕就是潛意識的作用。而潛意識的形成一般與一個人生活經歷與生長環境有關。

所以，你是對婚姻本身感到害怕吧。」說完，洛比安抬頭看了他一眼。僵硬的表情告訴她，她猜對了。好奇心缺缺的她有那麼一瞬，很想知道他的過去。他會告訴我的。低頭讓長長的發遮住臉上的表情，洛比安無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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