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

()遠遠的看著，程納勉就感覺到了這家茶餐廳的獨特不光是名字。清越兩個字是用楷體做的浮雕牌，暗紫色的邊緣攀附的是大朵小朵的芙蓉，細琢的花甚至能看到花瓣上細小的脈絡，卻又隱隱約約，幾不可見。只這塊招牌，就不是普通貨色。而這家店似乎並不大，不過是兩層，看起來大而已，其實每層都不過一家店面大小。靠街的位置都是落地玻璃窗，卻看不見裡面的內容，入眼只是綠色一片，想來是用的毛玻璃，單面視物的。看樣子這家店主還是很會挑東西，估計裡面的東西也錯不了。難怪素知他挑剔的林曉墨敢帶他來。說是朋友介紹，自己要沒試過，她哪裡敢如此。

不管怎樣，自己在她眼裡還是重要的。這樣就夠了吧。程納勉笑得連自己都覺得很假。進門的時候才發現，這家店似乎沒有迎賓，服務員端著餐盤路過他的時候也只是沖他一笑，繞過他繼續做自己的事。他突然的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是看出來他的茫然了，一個稍微得閑的服務員過來了：「看您的樣子，是林小姐帶來的朋友吧？」程納勉點頭，本以為那人會帶路。不料，那服務員只是一指樓上：「林小姐在二樓，請您自己上去吧。」正想問是哪個包間，那人卻被人叫走了，看樣子，似乎都是這裡的熟客。只好無奈的決定上去看看。

這一上來才發現，原來這家店不設包間的，只是每張桌子之間有方寸大小的地方留出來擺上了屏風，向中間的這一面卻都是敞著的。還來不及細看就聽見林曉墨在小聲叫他，也就收回了目光朝那邊走去。

「納勉，我已經點好菜了。只可惜今天來得匆忙，沒有注意時間，這時候是吃不到這家的招牌菜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邊喝茶邊等？」林曉墨試探著問。「嗯。」程納勉其實也是好奇，讓向來讓別人等的林曉墨願意乖乖的等，看來是吃過虧的。看來這菜值得期待啊。

林曉墨見他專註的看著這裡的布置，也就不再出聲打擾，自己跑去要了一壺茶回來。

要說起來，其實清越一樓和二樓最大的區別就是這屏風。像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其實也與包間一樣有名字，叫做綠竹。其實看屏風就能分出來。這面屏風上是一副蒼翠的竹，竹稍有些偏，似乎被風吹著，晃動越往下越少，到底部已經紋絲不動。其表現的莫過於堅韌二字。一筆一劃似乎都帶著一種難以忽略的力度，可見作畫之人的功力。

其餘能看得仔細的就是對面的紅梅了。薄冰做底，枝幹為托，僅開得半樹花色的梅被襯得雅緻無比。完全和上了那句蒼山白雪一枝梅。這是那屏風上的詩。細看方能發覺，那梅后的白雪的確有些層次分明，倒真是白雪覆了蒼山的樣子。程納勉看到這裡已經笑起來。這個地方還真是沒有來錯。雖然一樓那裡的熟人的熱絡讓他不舒服，但店主想得倒是周到，一樓和二樓的設計完全不同。在看靠近街邊的窗戶旁，擺的竟是滿滿的盆栽植物，而不是他初以為的高仿竹或者綠色藤類植物。大葉馬蹄、金魚草、落地生根……她竟然連開花的高山積雪也有。程納勉已經掩飾不了自己的驚訝了。

看向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回來的林曉墨，程納勉問：「你跟這裡的店主熟么？那花，可以買么？價錢不是問題……」「納勉，這家店除了食物以外，別的東西都不賣。」林曉墨很不情願的打斷了他的話。聽口氣，似乎之前也看上過什麼東西。

「哦？曉墨是看上這裡的什麼了？」程納勉是真的想知道，一向追求時尚的林曉墨怎麼會喜歡上這裡古典的擺飾。

「就是中間那張桌子上的花瓶。」林曉墨只當他取笑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一指中央的那張大桌，低下頭不再言語。程納勉這才注意到那上面放著的東西。一個花瓶，看樣子倒像是青花瓷的，林曉墨想要的話，應該就是真的了。一套紫砂壺，這個他倒沒什麼研究。只是，放在那樣的位置，估計是價格不菲了。

兩人各懷心事，都不再說話。

直到天色漸晚，二樓的人似乎也有些騷動了。林曉墨在程納勉詫異的眼光中拎起裙角就往外跑，樣子雖不至於狼狽，但與她平時的樣子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其實她也不是真的多迫不及待，只是今天既然特地帶了程納勉來，又等了這麼長時間，總不能掃興而歸吧，偏偏這家店的特色菜向來限時供應，若有人點了個需要時間的菜，後面的人就沒得吃了。是以她也顧不得形象了。反正在這家店裡，就算認出來也沒人當她是明星。

程納勉等了半個小時才見林曉墨以平常的速度回來，看樣子似鬆了口氣。見他滿臉疑問，才解釋到：「這家店的特色菜是限時供應的，每天只賣兩個小時，而且有些菜是你點他才做。每個人都要排隊。剛剛才到我，現在就等上菜了。」

一時無話。

其實不過是很簡單的兩道菜，水煮魚和枸杞燒鯽魚，樣子也普普通通的。林曉墨看他的樣子，覺得好笑：「你嘗嘗看」。自顧自抿了一口樣子奇怪的飲料之後也拿起了筷子。

很是奇怪呢，也不知道那廚師往裡面放了什麼，吃起來很鮮，又不同於酒店大師傅的烹調，倒是各有千秋了。「這裡的菜不便宜吧？」程納勉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樣的廚藝自然該有相應的價格。看了看手邊的杯子，正欲一飲而盡，卻被攔下了。

「納勉，這可是酒，雖然醇香勝過不少名酒，這度數確是不小。」頓了頓，林曉墨補充道，「這裡的菜品很好，價格普通，只是二樓的會比一樓的高出來一半。但算起來也是物超所值。像你那酒和我這三花茶都是免費供應的。你喝喝看，是不是味道很特別。」說話間端起了自己的茶，眼神示意程納勉細品那杯看起來沒什麼特色的酒。

「這些都是做特色菜的那位廚師弄出來的。」見程納勉滿意，林曉墨又開始介紹。

「不知道，這個店主神秘得很。」跟了他好幾年，他的躍躍欲試還是能看出來的，還是早點斷了他的念頭的好「那廚師是不見外人的，你可以打消這個念頭了」。

見他失望又忍不住出言安慰：「你也不用變臉那麼快嘛。我透露給你吧，之前璃城首富的老婆跑來鬧過，最後被自家老公給接走了。結果卻還是連人家面都沒見著。」

「我還以為你在這店主這兒吃過虧呢，原來是這樣啊。」程納勉啞然失笑。

「我怎麼會做那麼有**份的事情，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也不過是找店主問了問那花瓶的事而已。」林曉墨語帶嗔怪，作勢要打。程納勉此時心情舒暢，也就隨她鬧去，微微側身避過。笑意蔓延到眉梢。

來這裡幾年了，璃城最近似乎來了不少有趣的人呢。這座小城要活了？正好我也想找點別的事做。

清越。走出去的時候程納勉回頭看了看，心下有了打算。只要以後常來，還不信就一直見不到那個人。除非他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