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緣由
第466章緣由
聽到這裡，許璉和孟東野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訝異和驚愕之色。
誰都沒有想到那個坐在龍椅上，垂垂老矣卻始終緊緊攥著權利不肯放手的皇帝，也曾有過這樣這段意氣風發的往事。
許璉想著老皇帝那張喜怒無常的臉，幽幽嘆了口氣，權利與榮華，真是這個世上最消磨人的東西了。
曾經風流倜儻機敏睿智的皇子最後成了萬人之上的帝王，不僅要防備著居心叵測的朝臣，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敢付之信任，像一隻被皇權束縛在龍椅上的困獸，徒然掙扎卻一生，兩人相知相愛，相攜回到大齊，才子佳人，神仙眷侶，聽來也是一段讓人津津樂道的情緣。
可杜丞相的神色始終肅穆，瞧著不像是在講一段纏綿悱惻的情緣，更像是在悲痛著什麼一般。
許璉打量著杜丞相臉上的神情，斟酌著問道：「那個女子到底什麼來歷？」
杜丞相搖了搖頭，帶著點對命運捉弄的無可奈何，他道：「我們那時只當先帝從外帶回來了一段露水情緣罷了，那女子對先帝又用情至深，朝臣雖不贊同這樣私定終身的結合，認為於禮不合，卻也沒有抓著這點不放。可誰能料到，那女子竟是酈國三公主呢？」
聽到這個答案，許璉竟不覺得多麼詫異，彷彿就該是這個樣子的，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酈國為何對大齊窮追不捨，無外乎是自家公主死在了大齊，他們心有不甘，日積月累的矛盾疊加，兩國的矛盾更加複雜難解，最終走到了今天水火不容的局面。
杜丞相道：「直到那女子過世，先帝才坦白了她的身份，那是酈國最受寵的公主，也是酈國前朝皇帝的胞妹。酈國得知公主殞命大齊，還改名換姓成了先帝的妃子，便覺得是先帝拐騙了他們的公主，又害公主孤零零地死在異國他鄉，酈國上下都憤恨不已。」
「酈國派使臣來大齊質問先帝，要求先帝將三公主的遺體交出來歸還故土，可先帝態度堅決，不肯同意這個要求。」
說著，杜丞相的目光變得幽遠起來，像是在透過某一處看向多年以前金殿上那場人仰馬翻的對峙。
三公主自小受盡寵愛，性子機敏嬌柔，無拘無束，酈國前朝的皇帝也很是疼愛這個胞妹，得知自己的妹妹不聲不響地死在大齊皇宮，酈國皇帝也出離憤怒，派了一隊使臣氣勢洶洶的來大齊興師問罪。
而金殿之上，剛喪失所愛的先帝木然聽著底下使臣的指責和謾罵，一句辯解的話也沒有說。
沒有護住自己心愛的女子，已經說明了他的無能，他無從辯駁。
直到酈國使臣冷著臉道：「人死不能復生，再追究緣由已經沒有意義了，但我們要把三公主的遺體帶回酈國，讓她魂歸故土。」
一直沉默的先帝這才抬起頭，那雙疲憊不堪的雙眼裡流露出些許光亮，他道：「不行。朕和她已經結為夫妻，她既嫁給了我，沒有再孤身返鄉的道理。」
使臣氣的不輕，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那是我們酈國的公主！」
先帝也堅持不讓步：「那是我的妻子。」
在這個根本性的問題上，兩邊各執己見，吵了半天也達不成統一的意見。
先帝心裡放不下那個女子，不肯將她的屍身交還給酈國；酈國悲痛公主早死，認定大齊苛待了自家公主，自然也不同意讓公主的魂魄留在大齊。
金殿上，大齊的朝臣們分作兩派，一邊苦口婆心地勸先帝不要執迷不悟，一邊賠著笑臉安撫酈國使臣。
最終，在先帝堅決的態度下，酈國使臣憤慨離去。
之後不久，酈國前朝皇帝就幾次發兵大齊，說要接自己的妹妹回家。
酈國和大齊不大不小的打了幾次仗，面對酈國咄咄逼人的態度，原本理虧的先帝也漸漸有些煩了，但看在三公主的面子上沒有計較，可兩國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隨著時間的發酵，兩國摩擦不斷，大大小小的矛盾堆積到一起，酈國將三公主死在齊國視為奇恥大辱，酈國和大齊漸漸演變成了解不開的深仇大恨。
杜丞相也覺得這事太過匪夷所思，但事已至此，後悔也無濟於事了：「事情就是這樣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齊和酈國的矛盾不是那麼好解決的，你們多加小心吧。」
許璉沒有過多的心思傷春悲秋，只是看杜丞相面色凝重，不由得心下一動，出於女人特有的憐憫之心說道：「倘若當初三公主沒有拋下家國，一意孤行地追隨先帝來到大齊，興許她也不用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大齊和酈國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孟東野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只道：「情之一字，委實玄妙。」
在杜丞相的講述下，一段多年前的往事終於掀開了蒙塵的遮掩，被閑置在過往歲月里的愛恨纏綿掃去塵埃，露出內里依舊純粹的鮮活情感來。
許璉嘆了聲命運無常，和孟東野一起謝過杜丞相，隨後就回去京城，把這件事告知了新皇和太后，看能不能從中找到突破口。
得知這一消息的新皇愣了一會兒，轉而用問詢的目光看向太后。
太後腦海里閃過一張嬌俏柔美的臉，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她啊。」
子不言父過，新皇雖然好奇，卻也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太后。
太后道：「多年前先帝還是皇子的時候，確實帶回來了一個溫婉可人的女子，兩人琴瑟和鳴，有過一段鶼鰈情深的時光，只不過沒過多久那女子就過世了，先帝還記了許多年呢。」
說起這件事，太后眉眼平和，沒有絲毫的嫉妒和惱怒，只是帶著點懷念，似乎是在追憶當初那個明艷美好，敢為愛千里奔走付出一切的女子。
太后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那位三公主還有一點血脈留在世上，或許能夠成為緩和兩國關係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