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驚夢往昔
臨近傍晚,陰雨連綿雷電交加。
某棟別墅樓三樓某個房間里,窗帘拉開一半,窗戶半開。
陽台很大,即使窗戶半開著,外面的雨也落不進來。
粉色的公主床上正躺著一個人。
冷汗涔涔眉頭緊鎖,像是在做噩夢。
那人有著一張精緻絕美的容顏,有著吹彈可破的白皙皮膚,有著一頭很長很黑的秀髮,此時長發散落在床上,噩夢冷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又美又脆弱。
「阿曜!」
某一刻,她驚坐起來,喊著兩個字。
喊聲不算大,卻莫名讓人聽出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來。
驚醒過來的人思緒還未完全從噩夢中收回,眸中蘊著很多情緒。
悲傷,思念,孤寂,迷惘……
不過這樣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約莫半分鐘,她所有的情緒全然收住,只余肅殺冷戾。
一張如仙的面孔因她忽而冷肅的神情,看起來不再那麼無害,反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久居上位的威嚴。
待那雙冷厲的眸子看清周圍的環境,眼瞳突然頓住。
這裡是……
傍晚時分,外面陰雨綿綿,房間里的燈沒打開,光線有些昏暗,但借著閃電偶爾照進來的光,還是能勉強看清房間里的布置。
書桌沙發床乃至窗帘,都是粉嫩的顏色。
記憶中,她擁有這種顏色的房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後來的人生里所住的房間都是黑白相間的色調。
粉色,多麼鮮活的顏色。
這裡是……她曾經的房間?
有多曾經呢?
大抵是她二十二歲之前。
所以,她這是……回來了?
記憶的最後,她是怎麼了呢?
哦,她病逝了。
在她獨自一人執掌時曜留下的時家二十年後,她病逝了。
現在是……在她自己的家?
打開床頭燈,房間明亮了些,她掀開被子下床。
又把房間的燈都打開。
房間徹底明亮。
她走到書桌旁,拿起放在書桌上的手機打開。
待看到上面的日期,她握著手機的手不由收緊。
她是真的,回來了!
回到二十二歲,裴家猶在,她的親人安在,而她與時曜初識的這一年!
這個日期……
裴紫鳶盯著手機屏幕,忽而怔住。
這個日期,不就是她和時曜相親當天?!
其實這個日期她本來記得沒這麼清楚,是記憶中後來的人生里和時曜待在一起時,兩人聊天,時曜偶然提及,她記下的。
爸爸說,他結識了一個青年才俊,讓她認識認識。
她點頭同意,跟著爸爸去見那個青年才俊,才知道那不是尋常的認識一個人而已,而是一場相親宴。
她是海城第一世家裴家的大小姐,從小養尊處優,又是年少成名的國家級箜篌演奏家,有著屬於她的高傲,有著獨立的思想,並不贊同自己的婚姻由別人來安排。
她拒絕了相親。
現在就是她拒絕相親回到家發了高燒,吃過退燒藥在房間睡覺才醒來。
時曜還在!
他還好好的活著!並沒有因救她而死!
她的父母親人也還在,裴家都還好好的!
想到這裡,裴紫鳶的眼眶突然就紅了。
顫著手,點開手機撥號頁面,熟練的輸入一串數字就要撥號出去,卻猛地頓住。
半晌后,電話終究還是撥了出去。
響了兩聲,對方接通。
「喂?」一道男聲,低沉清冽,很是悅耳。
是她熟悉的聲音。
阿曜。
她嫣紅的唇瓣微動,終是沒將這個兩個字喚出來。
上京時家,上京最神秘的家族,作為執掌了時家二十年的人,她有著足夠的理智。
而今的她與他才認識,甚至沒有互留電話,並不熟。
她如果貿然喚出這樣嫻熟的稱呼,以他的聰明一定會看出不妥。
那些沉重的過往,沒必要讓他跟著一起承受。
她久久沒出聲,那邊又問:「哪位?」聲音清冽中透著幾許邪肆意味,與記憶中一模一樣。
頓了頓,裴紫鳶將電話掛斷。
確認他還安好,她的心也就安了。
他不在的那二十年,她幾乎每個夜晚都會做同一個夢。
夢裡,他為救她,喪命於敵人之手。
微微闔上眼眸深吸口氣,再次睜開,眼底的情緒都已掩下。
放下手機,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才打開房門走出去。
*
海城某高級會所。
頂級包廂。
包廂里坐著幾個男人幾個女人,本該是十分嘈雜的環境,此時卻安靜不已,不僅音樂停了,包廂里的其他人也沒敢出聲。
因為有個人的電話響了。
然後他一個眼神,就有人立刻將音樂關掉保持安靜。
包廂里每個男人身邊都坐著一個或兩個女人,只有那人是例外。
那人有一張俊逸出塵的面孔,偏生又有一雙十分邪性的眸子,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矜貴中又帶著幾許邪魅。
他的手機就拿在手裡,鈴聲響起,看到來電提醒,沒有備註,只有一個號碼。
陌生來電。
男人卻瞬間怔愣住。
本該是慵懶的坐姿,突然就坐直了身子。
立刻給身旁的人一個眼神,那人會意,忙將包廂里的音樂關掉,同時對其他人說了一聲「安靜」。
前後不過幾秒的時間。
男人接通電話時,包廂里已經沒有其他雜聲。
「喂?」很平靜的語調,但其實,男人此時的神色是緊繃的。
電話另一端的人沒說話。
他遲疑片刻,再次出聲:「哪位?」
依舊沒聲,再然後,對方掛斷。
男人將手機放下,盯著手機屏幕看了片刻,而後眼瞼微垂,讓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
他久久不說話,包廂里其他人的心就都提了起來,誰也不敢出聲。
最終還是坐在他旁邊,關掉音樂並喊其他人安靜的男人當先問:「時曜,沒事吧?」
並沒有問是誰的電話,儘管他心裡很好奇。
「沒事。」男人收了手機站起來,「先走。」
那人一愣,「這是我為你組的局,怎麼才開始幾分鐘你就走了?」
說著也忙跟著站起來就要追出去。
有人喊住他:「左少,時總……沒事吧?」
倒不是關心,他們也沒資格去關心那個人,只是擔心是不是剛才自己不小心說錯話得罪了他。
「應該沒事,我跟過去看看,你們玩著,今晚的消費記我賬上。」
左少,全名左皓,海城左家大少,手上經營一家從他母親手裡接過來的化妝品公司。
左家在海城地位不及裴家,卻也是海城的大家族。
左皓和時曜是高中同學,這麼多年來,算是在海城和時曜走得最近的人。
左皓在會所門口追上的時曜。
彼時外面的雨快停了,但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大都打著雨傘,只有時曜是那少數的例外。
時曜走出會所,就在路邊漫無目的走著。
看得追上他的左皓很是不解。
瞅見外面還有雨點在落,左皓遲疑一下,抬手遮住頭頂追上去:「時曜,真沒什麼事?」從十七歲到二十五歲,認識整整八年,他從未見時曜如此失魂落魄過。
呃,姑且算是失魂落魄吧。
時曜並沒有應他。
他的步子分明不快,左皓卻要小跑才能跟上,「時曜,知道你今天相親沒成功受了打擊,我才給你組個局讓你放鬆放鬆,偏偏你……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單戀那一枝花呢?」
「哦,說單戀也不對,在這之前,你應該都不認識裴家那位大小姐吧?既然不認識,也就算不上戀了。」
時曜腳步一頓。
而後繼續舉步往前走。
也不知有沒有聽到左皓的話。
「說起裴家這位大小姐,我都有點佩服。出身好,長得美,氣質好,關鍵還特別有才。」
可不是特別有才嘛。
年僅二十二歲就是國家級箜篌演奏家,國際箜篌協會成員,知名民樂樂團星空樂團主要成員,參加過五十多場國際性的音樂會。十三歲獲國家器樂電視大賽彈撥樂組少年組冠軍,年少成名;十八歲就在上京音樂學院提前完成大學學業,是箜篌國手鳳雅芝的關門弟子……
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多頭銜,完全就是世家千金的典範。
「只是我沒想到,時曜你居然會同意裴家當家人的提議去相親,這與你一貫做事的風格不符啊!」
「但不得不說,裴家當家人確實有眼光,知道你雖然沒有殷實的家底,卻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連掌上明珠都捨得許配給你。」
「那位裴家大小姐……雖說是大家閨秀典範,但我瞧著她並不像是會接受家裡給她安排婚事的人。相親失敗就失敗嘛,又不是什麼大事,你也不要被打擊到,你十七歲白手起家創下娛樂圈傳奇,這世上幾個人有你這樣的能耐?」
「再說了,喜歡你的女人那麼多,別對你自己的魅力產生懷疑,一個裴大小姐拒絕你,並不代表什……」
話被打斷,旁邊的人腳步停下,聲音幽幽:「誰說我被拒絕了?」
左皓一懵:「你不是被拒絕了嗎?我看你中午回來就悶悶不樂,以為你是相親被拒絕受了打擊……咳,我會這麼覺得可不是說你不夠優秀相親就只有被拒絕的命啊,實在是,裴家那位大小姐我也打過幾次交道,真不像婚事會聽從家裡安排的人。」
左皓這話倒是不假。
時曜確實足夠優秀。
十七歲來到海城,在海城一中上學,同年創立驚鴻娛樂傳媒,八年過去,如今年僅二十五歲,手底下的驚鴻娛樂傳媒就已佔據娛樂圈半壁江山。
論長相,時曜這張臉絕不輸任何娛樂圈頂流。
要說配得上時曜的人,這麼多年,左皓也就發現一個裴家大小姐。
可惜,裴大小姐是個獨立女性,年紀不大就成就非凡,不像是會喜歡聯姻的人。
「時曜,我覺得你如果真有和裴家結親的意向,建議你別走相親聯姻這條路,直接追吧,這樣或許更可行。」
「趁裴大小姐還沒有男朋友。」
時曜邪氣的眸子微頓。
面無表情。
沒應聲。
左皓見時曜沒什麼反應,一把拍在自己腦門上:「瞧我,想什麼呢,你怎麼可能會主動追人?更何況那裴家大小姐你今天才認識,又不是對她有多喜歡,完全沒到以你的性格都願意主動去追求的地步。」
時曜依舊沒說話,就斜睨他一眼。
左皓以為是他再次提起相親被拒絕戳了時曜的傷疤,忙說:「別受打擊了,相親失敗就失敗,咱也不缺裴家那點資源。」
從始至終,左皓都以為時曜會同意去相親,是因為裴家在海城的地位。
時曜白手起家,就算時至今日他的成就已經不低,也是與裴家這種老牌家族不能比的。
如果和裴家聯姻,時曜在海城的地位會更上一層樓。
左皓不覺得時曜有用聯姻來穩固地位的想法有什麼不對,主要還是因為……聯姻的對象足夠優秀,和時曜很相配。
時曜淡淡看左皓一眼,仿若看智障的一眼,然後走到停車場開車離開。
瞬間領悟他眼神的左皓:「……」
他生氣了!
懶得再跟著安慰他!
各回各家!
(PS:男主非重生,重生的只有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