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祈善拿著手機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按下了號碼。

「祈寶貝，怎麼突然想起我了？」

聽見唐詩詩的聲音，她輕輕笑了笑，這是她的朋友，僅有的朋友之一。

「最近忙嗎？」

「還不那樣，無大悲無大喜哉。卿是否今晚難眠，欲朕陪之？」

祈善無奈的扶額。

「最近迷上什麼大戲了嗎？變得如此文雅。」

「你不會想知道的。考研，正在背古文！」

「恭喜呀。」

「何喜之有，簡直是災難啊，可母上大人只給兩條路，要麼相親要麼進步，像我這種人，選擇後者是多麼明智的行為！」

「呵呵……」

「還笑！你以為個個是你啊，沒人逼你………」

「……對不起啊，小祈，我一時口快……」

聽到唐詩詩沉默后的道歉，祈善表示沒事，她大概以為觸碰了一些自己介意的東西？

「今天是在家了嗎？明天要不要出來玩？」唐詩詩許是以為自己傷了她的心，語氣中都帶了討好。

「好吧。」可她真的不是喜歡逛街的人。

唐詩詩又說了好一會，最後才喜滋滋的掛了電話。

祈善笑著放下電話：想問的還是沒問出口呀。

她忍著再回撥過去的念頭，開始收拾自己的屋子，做做事情，分散注意力吧。

收著收著，又不禁的坐在了小柜子面前：這裡，有她所有的記憶與秘密。

一疊的卡片出現在她眼前。

是她親手做的。

20來份。

現在看起來有些幼稚，還好當時沒有送出去。

連唐詩詩那一份都沒有拿出手。

當時她們高三，對於跟著上了三個月的她，班上的人大多知道了。

她們似乎也是「喜歡」她的，肯跟她說話，肯讓她幫忙，甚至信任她給她錢去買東西回來。

或許別人的一點善意，她都記得，到現在，她還清楚的記得每個人的名字。所以臨近畢業，她想送他們一點東西作為紀念，也許心裡也希望，自己被別人所記住吧。

於是苦思冥想，終於找到了可以少花錢又有意義的禮物：買了一堆卡紙，給每個人都做一張賀卡，雖然不是每個人都熟悉，但至少交談過，也不算陌生人。

當時奶奶還很高興，說她交到了那麼多好朋友。

祈善做了很多個晚上，想趁他們畢業之前都做好親手交給她們。

可是還沒來得及做好，手工就終止了。

祈善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況，那抹紅色仍歷歷在目。

臨近高考的那一個月，她沒有再去學校，因為課已經不再上了，她也沒有去的理由。

休息的時候，她跟著奶奶一起拾荒，畢竟對於奶奶來說，這是每天不可少的一件事。

她跟著奶奶拾荒長大，一直覺得拾荒就是一種工作，只不過工作的方式不同，所以她並不覺得難堪。

穿街走巷對於她們來說已經習已為常。

奶奶帶著她，她拿著袋。

幾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前面，她們似乎在逛街。

祈善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

她們都穿著美麗又舒適的裙子。

一個同學突然把她手上精美的袋子扔到了垃圾箱，扔得很隨意，祈善還遠遠聽見她「切」了一聲。

然後毫不在意地與同伴笑笑鬧鬧的離開。

奶奶發現她的發征，喊了她一句。然後加快了速度走向垃圾箱，大概也看見了剛才被扔的紙袋。

袋子很好看，圖案也很精美，奶奶還從裡面翻出來一張賀卡，紅艷艷的，裡面是手寫的文字。

祈善看著，忽然想到自己手工做出來的那些……

大概她做的，也不會被保存吧？

祈善看著裡面還帶著稚氣的文字，每一張都寫得很用心，還有一些並未完成。

當時起了那這樣的心思，便沒有勇氣再做下去，那種感覺，像自己把心掏出來，可是對方卻踩了一腳一樣，29個人，就會是29腳……

她把最下面一張抽了出來。

那是給他的。

尚裕宇。

她至今還記得寫他名字時的猶豫與謹慎，似乎在進行一件什麼神聖的事情般，一筆一畫，連考試都沒有如此認真。

「希望你考上自己喜歡的學校。

有一份好的工作。

一生平安健康。」

連自己的署名都沒有。

就算送出去，他也不一定知道是自己吧？

那些年，自己是干過多少傻事呀……

看著完完整整傻裡傻氣的卡片，祈善抿了唇，本來是打算最後一張才做他的，也的確是最後一張，做完他的，就沒再做了。

後來她還偷偷去看他們的畢業禮，然後偷偷離開，這些人那麼優秀，以後一定去大城市，很多人也不會回來了吧。他的家聽說是隔壁鎮的，沒事應該也不會過來這邊，大概也不會有機會再見面了……

所以那麼多年，她從來沒有巧遇過他。有時偶爾經過他家鄉，都會特別留意每一條街道是否有他的身影，不經意發現個類似的身影，都會激動個半天，每次下意識就會去尋找，即使明白，遇見一個人的機會渺茫至千萬分之一。

即使不遇見，也不悲傷，畢竟，他已藏在了心底。

可是真正遇見了，為什麼反而如此心亂，那個人，一直那麼遙遠，又與她何干？

她甚至可以想像，他站在自己面前，都未必能認出她來，畢竟那麼多年，那麼短的記憶，像某些影子，也開始在她腦海慢慢淡忘，是多麼平常的事，不是嗎？

祈善趴在自己的床邊，感覺自己心突然累了，所有的力氣被抽走，沒有期待，沒有未來，前路一片迷茫。

為什麼？

她所有的期待，都與他有關嗎？

怎麼可能！她……

祈善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即使年輕是喜歡優秀又帥氣的男生，可是這麼多年了，他還會與自己有什麼交集不成？！

祈善嚯的站起來！

她怎麼可以這樣想，這麼多年，多苦多累，都不會出現這樣的念頭，而現在，到底哪來的勇氣，去肖想一個遠得看不見的人？！

夜，很漫長。

有時候，一個人的日子，一天像過了整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