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明知山有虎
人類是一個很脆弱的種族。
沒有鋒利的牙齒爪子,也沒有堅硬的皮膚毛髮,除了智慧和使用工具的能力之外,幾乎一無所長。
正因如此,在與野獸搏鬥求生存的時候,人們學會了用工具戰勝敵人。甚至在魔界入侵的初期,也能夠利用強大的法術和精巧的器械與魔獸抗衡。
但是與同樣具有高度智慧的魔族相比,人類幾乎全線處於劣勢。
更為致命的是,同樣擁有法術修行的本領,魔族動輒千年以上的壽命,便是壓死人類的巨大砝碼。
一個築基修士,壽命不過二百年上下;金丹大成者,也不過五百年許。只有元嬰境界者,才能達到千年壽元。換而言之,一千年的壽命就是一個巨大的門檻,將無數修行者壓製得死死的,斷絕了通往更高層次的道路。
歷年來,不知多少天資卓絕的大能修士,都卡在了千年壽元這一關,來不及突破更高的層次便含恨仙逝。並不是他們不努力,也不是他們不適合修鍊,而是人類孱弱的身體條件,直接成為他們修行的最大瓶頸。
正因如此,每一個成為元神境界的大修士,都被冠以「皇」之稱。而最為出類拔萃的一個,毫無疑問的成為當代人皇。
但是魔族不同,一個普通的魔族,就能輕易達到千年壽命。龐大的基數,決定了這個長生族群的強大,隨隨便便就能派出五個等同於人皇水準的魔君,對人皇直接進行圍殺。
而最讓雲沐塵絕望的,還是自己身死前的那一刻,從魔帥口中泄露的消息。
「……隨意來幾位魔皇、魔尊,早已將人界夷為平地!」
換而言之,在元神之上,魔族還有實力更為強橫的大修士。
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現實。
想到這裡,雲沐塵反而更加燃起了戰意。
「一個個排頭殺將過去,殺五百萬,天下豈能不定?」
他大踏步向前走去,手臂一伸,插進了熾熱的烈火中。
無邊烈火陡然化作細細的火舌,飛進他腰間的萬鴉壺,頓時煙消火散。一名魔尉早已燒成一團焦炭,另一名魔尉雖然全身都燒得漆黑,模樣慘不忍睹,卻勉強還保持著基本的人形。
此時雲沐塵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將他半舉著提了起來。
「你叫吳烈是吧?你們得了誰的命令?又是怎麼知道我們這裡有一個陣術師?」
吳烈全身上下大半肌膚都燒成了黑炭,剛一掙扎,便大片大片掉落下來,露出裡面的扭曲血肉。等雲沐塵手指略略放鬆,只聽他啞聲笑道:「沒想到,這支小小的傷兵營,竟然還藏著你這樣一個掌控先天離火的大人物?這麼說來,影鐮也是死在你的手上?」
雲沐塵哼了一聲,順手將他扔在地上,蹲下身子,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淡淡的說:「我雖然不認得你,但是我認得你的業火!魔帥岑本言,是你什麼人?」
吳烈身子猛然一顫,一大塊燒焦的皮膚從臉上脫落下來,血紅色的瞳孔微微收縮,艱難的問道:「你……你與家師……?」
「魔帥岑本言、吳作望、宮奉、万俟雲!這四個老傢伙,我還有一筆賬要與他們算上一算!」雲沐塵歪了歪頭,淡淡的說,「說吧,命令你追殺傷兵營的究竟是誰?是不是為了營中的陣術師?」
吳烈沉默了片刻,突然桀桀怪笑道:「我已經盡量高估你的實力,沒想到卻還是低估了你,居然大言不慚,要去招惹神羽四大魔帥?告訴你又如何!如今宮大人就在金河平原,只等援軍一到,便會一口吞掉你武毅軍的主力!那個陣術師好不容易被咱們打傷,又怎麼會讓他輕易活下來?」
雲沐塵點了點頭,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見吳烈搖頭,雲沐塵便不再多說,一指洞穿了他的咽喉。
不知什麼時候,團團圍住傷兵營的大力魔猿,早已悄悄的離去。
在入侵人類大陸的魔族二十四凶獸中,大力魔猿是排名最低的幾種魔獸之一。它們身高力大,肌肉強壯,極為擅長山林中的戰鬥,本來位次絕不至於如此低下,但是它們卻有一個最大的弱點——欺軟怕硬。
遇到弱小的對手,這些大力魔猿變得異常興奮,力能搏虎擒獅,往往把敵人虐殺得慘不忍睹;但是一旦遇到強敵,則立刻膽怯退避,甚至一鬨而散。簡單來說,就是這些魔物只能打順風仗,一旦局勢逆風,就算是高階魔族也控制不住他們的下意識行動。
原本吳烈等三個魔尉自認摸清了傷兵營的實力,帶著一百多隻大力魔猿前來,在山林中必然是一邊倒的殺戮,卻沒想到這些魔猿被雲沐塵的狠辣手段驚破了膽子,加上萬鴉壺放火燒山,嚇得它們轉身就跑,幾個起落就逃得無影無蹤。
山風凜冽,吹動枝葉沙沙作響。
百餘名傷兵看著雲沐塵的眼神,充滿了敬佩和感激。
是這個不起眼的年輕兵士,拒魔狼、殺影鐮、陣斬等同於築基修士的三大魔尉,展現出令人難以想象的驚人實力。
也是這個曾經朝夕相處的同伴,挽狂瀾於既倒,幾乎是憑藉一己之力,將一百多條人命從魔族的追捕中挽救出來。
儘管還有人懷疑他的真實身份,但是救他們一命的事實擺在面前。抗擊魔族的大義當前,身份如何並不重要。
高勇拄著長刀慢慢走了過來,沉聲道:「雲兄弟,那魔尉的話,你相信幾分?」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在最初的震驚之後,立刻又恢復了作為副統領的責任和理智。
雲沐塵沉吟片刻,緩緩道:「他無非是激我去送死!」
高勇笑了笑,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如今之計,我必須儘快帶著他們轉移。魔猿雖然散去,但是只要有高階魔族統率,立刻就會收歸成一支在山林中有大用的魔猿隊伍。」
「你和我們一起走嗎?」
雲沐塵認真的看了高勇一眼,對這位話語不多,卻是思謀冷靜的副統領又多了幾分重視。
「不!」雲沐塵搖了搖頭,「吳烈雖然是希望我去送死,但是有些事,我必須要做!」
「你要去武毅軍?」
雲沐塵望著南方,鄭重的點了點頭:「吳烈的話,有一句一定是真的。」
「哪一句?」
「魔帥宮奉,一定就在金河平原!他的真正目標,必然是武毅軍的主力!」
高勇認真的盯著雲沐塵,半晌才沉聲道:「我不問你的來歷,也不問你究竟經歷了什麼變故,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
「種族之爭沒有對錯,大義當前,一切犧牲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