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故人2

阿軒差些也要奔了出去，他藏身的這小窩外面過了無數的腳步。雙手摩擦著自己的手掌，一個黏黏糊糊的東西在他的手上。

他要活下去。是的，劉叔為了他去引開殺手了。

過了很久阿軒探出一個腦袋，夜空終於恢復了平靜，山裡的夜晚也是恢復了平靜。阿軒從草窩裡出來，被月光灑在身上。他望了望四周，他該何去何從？

「主子，他跳下去了。」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領頭的那人狠狠的開口道，底下的人朝著山崖下面會意了。就是要下去把那人給找到了，死也要見到人，不然老大不安心。

「你們幾個人下去看看，把那人的屍體抬上來。還有，一定要朝到那孩子。」

「是六爺。」

一伙人已經趕往崖底的方向去了。剛才他們追到這的時候，那奴才竟然抱著他們的少主子一切跳崖了。

那叫作六爺的就是在崖上等著那一火人去尋找，不到幾刻鐘的時間他們就上來了，但是抬上來的人只有那奴才，並沒有他們的少主子。

「什麼？你們都找過附近了嗎？確定沒有看見那孩子？」

六爺憤怒了，很火大的開口。

「六爺，我們已經全部都找了一遍，只找到了那孩子的一件外衣。」

「他奶奶的，快，回去，竟然敢騙老子。著侄子不老實。」六爺手裡拿過了那件衣衫，捏在手裡，起狠狠的開口，眼神變得恐怖起來。

本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現在竟然讓他跑了，這讓他回去怎麼交代？他還有臉回去嗎？

「六爺，那這些人的屍體怎麼辦？」

底下有人開口道，今夜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

幾碼也死了有幾百人了。加上那些村民。這夥人進村裡，挨家挨戶的找，一見人就殺。

「那村裡的，一大火燒了，把他丟下崖底。」六爺邁開腳步，冷冷道，然後只聽到「咻……」的一聲，劉叔的身體再次被丟到崖底。

………

「你看你看，他是哪裡來的，渾身是血，髒兮兮的，看著就害怕。」四個小孩子圍觀著阿軒。只見他一個雙手是血，站在他們經常玩鬧的地方，晶亮的眼神掃過他們眾人。

「快走啦不要靠近他，不然等會兒他發狂你就知道了，前段時間聽說山裡有怪物吃人肉……」比較大的男孩開始哄騙比他小几歲的玩伴。

「啊，怎麼會？他看起來好像才只是八九歲而已啊。我阿奶說那怪物是很老的東西。」小女孩盯著阿軒看，只見他一個人愣愣的站著不知所措的模樣。

「你分明就是在騙我。哼，我不跟你玩了。」

「阿暖……大師兄開玩笑呢？嗯？」

「我要告訴爹爹，以後不要你帶我出來玩耍了，也不要你帶我練功了。哼！」

「阿暖，別，大師兄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然後那小鬼頭大小姐就朝阿軒湊近，奶聲奶氣道：「哥哥，你是一個人來嗎，你爹爹娘親呢？」

她其實也還是個小奶寶，四五虛歲的模樣，不過被教得比較好。比別的人家的小姐還有禮，但也比別家的孩子調皮，一點都沒有女孩子家家的模樣。

瞬間，那叫阿暖的孩子的話剛落下，阿軒的掃向他們這一群人的眼眶又紅了起來，很是委屈的低下頭。阿暖一頓愣住。

「大師兄，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她轉過那小小的腦袋對她口中的大師兄問道。

「沒有啊。」

「堂姐，我有說錯話嗎？」阿暖又問像站在她一旁的那堂姐。

她的堂姐也就比她大倆歲左右，也是個小孩子。半大不小的。

「大師兄，他怎麼哭了。我沒欺負他啊！」

「阿暖，走了，咱不管他了，回去練功吧，不然等會兒師傅發現我們偷偷出來玩可不得了。」

「哎呀，對對對，我怎麼快忘了，我還沒有買那年糕吃呢，我要吃那個。」

「好，大師兄給你買。」

「謝謝大師兄，那我們去那邊等你。」小阿暖吐了吐舌頭，然後被她的堂姐拉走了，當臨走前倒是還掃了一眼阿軒。

「堂姐，他好可憐啊」

「阿暖，他可能是跟他父母分開了，或者是還有別的事情，但是我們也不能管啊。對了，聽二叔跟我爹爹說今年逃難的難民比往年多，估計這少年就是逃難過來的。」

「那我能把他買回去嗎？」清澈的眼神掃向她的那堂姐。

「這個還要二叔同意才可以。」

「那我們偷偷的不行嗎？」阿暖輕聲問道。

「阿暖！這可不是兒戲，萬一此人有來頭呢，到時候出來問題就麻煩了。」

「哦……」

三個身影離開了街上，朝城中去，最大的那少年手中還拿了個年糕。倆個小女孩子手牽手。氣氛好不唯美。可憐跟站在遠處看向他們的阿軒，他的眼裡只有羨慕之意，再來就是掃了街道上那幾處賣年糕的店鋪，他很餓。

可他身上什麼都沒有，只有那掛在脖子上的一個潤玉，刻著一隻鳳凰。這是阿爹給他留的，不能用。逃亡了幾日，他什麼都沒有入過肚子。現在已經餓得不能自己了。肚子一遍又一遍的叫著。

在此之前阿軒還是個大家裡面的少爺。他父親是龍山的城主。但是那晚上見到的那人就是上次來找他父親的人，還叫他父為四哥，他在府中從來沒有見過這人，一次都沒有。所以這又是怎麼回事？

………

「你餓了嗎？我特意留了點東西給你走的。」時間又過了幾天，那叫阿暖的孩子把阿軒帶到了他們家的柴房。一直照顧著阿軒。這頓還是他在那晚吃過劉叔煮的魚后，吃得最好吃的東西。

阿軒竟不知他為什麼會淪落到此，這又是何方。在他的主動問道之下，阿暖告訴他這裡是雲城。

雲城是什麼地方他不知道，也沒聽說過，也可能是他呆在家中一直沒有好好學習，了解通史的原因。

可是那收留了他半個數日的阿暖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一人在那柴房餓了很久，出來外面找不到吃的。跟了一幫流民一起去領城主府發給難民吃的飯菜。

這樣的時間過了半年，他剛適應了這樣的日子，可一個讓他一想不到的事情砸向了他身上。

他的身邊也經常跟了很多孩子，可大多都是嘲笑他的，他漸漸的習慣了他們的嘲笑。但是有天他突然被罵成了怪物。

是的，就是怪物。他都沒有明白是怎麼回神，可是經常欺負他嘲笑他的那些孩子一看見他就跑得很遠很遠。似乎是被嚇到了。

阿軒不知道是怎麼辦。很迷茫的同時，便是連大人看見他也是這般嚇到的表情。

阿軒終於知道了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他忙到河裡找了個清澈的水面，掃了他自己的臉：「啊……」怪物。

他也被自己的臉嚇了一調，然後再看看手臂。

他更是驚了，一條手臂還有面部都是布滿了青脈，就像中毒的跡象，這……又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變成了這副模樣？

阿軒也是被自己那充滿青脈的手臂嚇到了，面上也是密密麻麻的，說不出來的寒人。

難怪大家都怕了他，這樣的一張面出去視人，他人怎麼會不害怕？不把他當成妖怪拿去燒了都算是善良的了。

可是今後他該去哪裡？他要怎麼辦？這樣醜陋的面貌，他要如何？

一次次的不幸為什麼要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又在那雲城這塊地方躲了很久，有多久他也不知道，白天他不敢出去見人，到了晚上隨便找了塊能遮住臉的布圍繞著面部就出去找吃的填一下餓了一天的肚子。

有時候運氣並不好，出去找了一天晚上一點收穫都沒有，也就是他要餓倆天的時間才能找到吃的。

「聽說沒有，龍山那崔家沒了。」

「什麼？是那當年在武林大會上有很大排面，贏得了武林第一高手的崔善，那個崔家嗎？」

「對對，就是這個崔家難道還有別的崔家嗎？」

「什麼叫沒了？」一個人好奇開口。這消息怎麼那麼突然。

「就是被人屠殺了，一家子一個都沒了，聽說被屠殺前那崔善失蹤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不得了的高手。」

一家酒樓一樓傳開倆個大漢的對話，門本還急促邁開步子的少年停了下來。

一身從頭到腳只見到一雙步鞋的露在外面的少年。一身抹布，髒亂不已。

「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那麼大的動靜？」

「這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消息傳得太慢了，我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想當年崔善名聲大噪，誰人不知他啊，今竟遇到屠家的地步，不知他是得罪了誰。」

「可惜啊。一代梟雄從此墜落了。」

「那可不是，今日雲城也是有些熱鬧了，暗裡來了一隻不知道身份的人，在雲城不知尋著什麼，似乎是在尋人，挨家挨戶的找了個便。」

少年掃了酒樓一處，坐在地板外面，靜靜的聽了那倆大漢的話。

原來他的父親竟是曾武林第一高手。原來龍山是大家都知道的地方。原來他的出生已經要站在中間點了。

那些人還沒死心？他現在這副模樣就算是出現到他們面前，他們也認不出來了吧！

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可能便是站在他的母親面前，母親都不一定認得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