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謀而後動，卜算之法
「說到今天的鬥法，那麼就要提第三點了，也是我們望游峰最重要的一點。
謀后而動。」
柳長生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剛才被丫頭抓得有些凌亂了。
「謀而後動？」丫頭眼睛忽閃忽閃，感覺漲知識了，學到一個新詞。
小小的腦袋今天承受了本不該在這個年齡承受的知識。
「有些事情，逃不掉也避不了，既然要做，就一定要盡全力謀划好，爭取讓整個事情的進展都在自己的掌握中，這樣不僅能保證成功率，還能在發生意外情況時及時抽身。
不做沒有準備的事，也不要腦袋一熱就上頭。
比如說今天的鬥法，在我決定要成為內門執事開始，輸贏就已經計劃好了。」
小丫頭兩眼泛光，也有些疑惑，「原來師父早就知道自己會贏嗎？丫頭還在旁邊擔心了好久呢。
可...為什麼呀？」
柳長生輕笑一聲，揉了揉她原本就有些凌亂的頭。
解釋道：
「掌門師侄與我關係不錯，找他申請成為執事，必定會關照執事殿長老劍猙。
劍猙長老剛正不阿，不會聽掌門的話放水。
但掌門畢竟是掌門，只要提一句，哪怕他不願，潛意識中的判斷也會產生偏移。
最近成為內門執事的弟子中，在宗門內且修為稍弱的，只有詩放一人。
詩放天資卓越，僅僅百年成就天仙，必定有著自己的驕傲。
面對合道境，特別還是合道境的長輩，肯定不會用全力。」
「可那也是天仙境誒，是仙人與凡人的區別。」
經過友德幾天時間的教導，丫頭對於這些境界和分別代表的意義，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柳長生繼續解釋。
「在今天之前，為師都有特別在關注詩放這個人，知曉他的不足。
修行時間短，修為高的人都存在一個缺點，心境修行肯定不會特別重視。
只要在佔據一定優勢的情況下，使用言語刺激，他會自亂陣腳。
而他一亂，就會因為心境不穩而心浮氣躁，嚴重一點還會影響道基。
屆時，我裝作很輕鬆的模樣站在他面前加深刺激，其道基必亂。
師門不會看著這樣的天才被自己廢掉，所以不用一炷香的時間，只需堅持半炷香，不管是劍猙長老還是掌門師侄，都會喊停鬥法。
所以才說，他出戰，我必贏。」
其實總結出來就是一句話。
打慣了順風局的人，碰到逆風局，就打不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讓對方覺得是在打逆風局，就可以了。
『不過這次的計劃也存在一定的瑕疵，突然頓悟的一個月時間差點破壞了我的計劃，之前的安排也就會化作泡影，重新開始。
下次一定要將這些不可控的因素也全都計算進去。』
丫頭不解，「那師父是怎麼知道一定是詩放仙人出來鬥法呢？要是劍猙長老突然換一個人，師父的計劃不就全都沒用了嗎？」
柳長生還沒解釋，一旁的友善就笑著說道：「小師妹，這次肯定是詩放仙人出戰，否則我們之前的歷練不就白費了嗎？」
「誒？」小丫頭還是沒明白為什麼，一次執事殿的考核與歷練又有什麼關係？
壯碩的友德悶聲悶氣補充道：「因為所有的歷練，大都是執事殿的諸位執事輔助長老，一起負責保護弟子們外出歷練的。」
柳長生滿意地點點頭，經過自己幾十年的培養，幾個弟子也差不多學到了點他算計的皮毛。
「沒錯，只要你四位師兄他們外出歷練前，告訴我是哪些執事和長老負責，就能知道剩下的執事還有誰。
而劍猙長老肯定不會派，剛剛護送弟子歷練回歸的執事鬥法，所以出戰的人必定是詩放無疑。」
小丫頭瞪大眼睛，她慶幸自己頭腦還算聰慧，能聽到師父和師兄的話，否則換個小孩來，估計都雲里霧裡。
「這麼說，其實不是劍猙長老挑選人來和師父鬥法，而是師父自己挑選詩放仙人來和自己鬥法？」
「孺子可教也。」
儘管謀划的耗時可能會長一點，但只要結果是好的，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師父你這麼聰明，是從娘胎里就這樣嗎？」
丫頭對於師父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柳長生開玩笑似地在她的腦袋輕輕敲了一下。
「哎呦——」
這都虧他前世看的電影足夠多，現在這些彎彎繞繞在那些懸疑電影面前，實在不怎麼上得了檯面。
「所以你要記住，我們望游峰三大準則。
第一，盡量規避因果，如果實在無法規避，就要將因果徹底抹除；
第二，不要暴露全部實力，包括境界、法器、丹藥等等，給自己留下足夠多的底牌和後路，確保有機會活下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謀而後動，不要做沒有準備的事情！」
小丫頭頭如搗蒜，將這幾點牢牢記在心裡。
至於說友德和友善，他們的入門第一課也是差不多，只不過他們入門的時候沒有像這次鬥法，那麼具有代表性意義的課程。
其實在友德四人心中，對柳長生提出的幾點準則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
『我們是廢物，但不要招惹我們，否則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小丫頭顯然還沒有這樣的明悟。
抵達望游峰。
「師父，小師妹的茅草屋已經搭建好了，基礎禁制也全都布置完成。」瘦竹竿似的友福迎上來。
緊接著，擼著袖子和庫管，沾染著些許泥土的胖道人友才也來到幾人面前，不過他的表情看起來就沒有友才那麼淡定。
滿臉的肉疼。
「師父，葯田裡的培元草基本上都沒了，火焰靈株也損失慘重，水黽草倒是還剩下一點點，家底虧損一小半啊...」
聽到胖師兄友才的抱怨，丫頭挪動步伐躲到柳長生的身後，吐了吐小舌頭。
柳長生擺擺手，「無妨，反正這些靈草大多是用來煉製培元丹的，為師那裡庫存還有不少，就動用庫存吧。」
友才長嘆一聲，臉上的贅肉隨著他的這聲嘆息都是一顫一顫。
「那也只能如此了。」
望游峰每個人都有勤儉治家的好習慣。
「現在我已經成為內門執事，今後外出的機會要比現在多很多，可以嘗試擴大葯田規模，煉製更高級一些的靈丹了。」
聞言，友才和友福眼中迸射出驚喜，同時朝著柳長生躬身，「恭喜師父成為內門執事。」
柳長生笑笑，領著自己的五名弟子走到池塘邊的石桌。
看著胖子友才欲言又止的模樣，搖搖頭。
他這幾個弟子中，胖道人友才，絕對是鬼點子最多，心思最活絡的一個。
「有什麼話直接說。」
「嘿嘿...師父您最懂我了。」友才抓了抓後腦勺，小心詢問道：「既然師父你已經成為內門執事，那是不是代表我們可以......」
柳長生眼睛一眯。
看到他這幅表情，友才一個哆嗦，贅肉化作波浪。
「友善，你給他們講一下，今天才解怨台旁看到的情況。」
說完，自顧自地走向茅草屋，臨進門前，還不忘提醒一句，「友德，丫頭的入門修行，不要忘記。」
「好的，師父。」
進入茅草屋內，揮手驅動禁制，任由幾個弟子在外面交流感情。
他也不直接入定，只是在房間內來回踱步，思考一些問題。
今天鬥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輕鬆一點，所以不只是友善，他也分出了一部分靈識關注著周圍人的神情。
雖然因為他展露出的法器以及陣法，讓不少人感覺驚訝，但有些人驚訝之餘，還包含著一些別的東西。
望仙峰的劍侍長老，望器峰的酆奕長老，望凌峰的雷羽長老，還站在掌門封瑜天旁邊的靈蓮仙子。
「望器峰的酆奕長老應該只是對我的法器使用，陣法精妙感到讚歎，可以先排除。
靈蓮仙子修為很高，家底也很厚實，估計看不上我們望游峰，但也不能排除，畢竟沒人會嫌自己財富少。
望仙峰的地位一直僅次於主峰望天峰，劍系一脈的主要傳承也在望仙峰，劍侍長老無親無故，嫌疑不算大，勉強和靈蓮仙子歸為一類。
最主要的還是望凌峰的雷羽長老，青霄宗內為數不多的家族鍊氣士，雷家，嫌疑最大。」
默默劃了個重點。
青霄宗是人教鍊氣宗門，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家族。
一甲子招一次弟子，鍊氣士壽命又長，時間一久，宗門內必定會出現一批以家族抱團的鍊氣士，這是無法阻止的事。
只要不影響宗門的正常運行，甚至宗門還會鼓勵這種行為，畢竟家族鍊氣士的凝聚力是非常高的。
「最有可能的嫌疑對象，往往不一定是表露出來的人，也可能是放出的迷惑目標，今天來解怨台的人不算多，真正覬覦望游峰的人說不定還隱藏在暗處，推波助瀾。」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他是覬覦望游峰靈脈的人，會怎麼做？
『謀算同門是大罪，不可能表露得太明顯，要給自己留下後路，合適的借口。』
柳長生頓住腳步，抹過儲物袋，取出五個銅錢。
摩擦了一下下巴，坐到蒲團上，從蒲團下拿出一個龜甲，將銅錢放入龜甲。
叮叮噹噹——
銅錢之間的相互碰撞，銅錢與龜甲內壁碰撞，每一次碰撞的角度，發出的聲響，產生的震動，都會對他此時所做的事產生一定的影響。
卜算之法。
五枚銅錢散落在地上。
柳長生用手指輕輕撥弄了兩下，眉頭微皺。
「卜算之法是人教一大神通，聖人老爺掐指就能知曉天機。
可惜青霄仙人只得到了劍與詩的些許傳承，卜算之法甚至連皮毛都沒有。
這還是我在藏書殿的角落找到的殘卷才勉強學到一點，卜算小事還可以，卜算天仙甚至是真仙終究差了不少。
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啊...」
但不管怎麼樣，提升自己的修為，肯定是沒有錯的。
『渡劫之事，要擺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