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主僕
次日天色尚早，窗外不知名的鳥兒在樹上歡快的唱著歌，素顏慢慢的睜開了眼，伸了個懶腰坐起來，蔥綠色抹胸鬆鬆垮垮的系著，綢緞被貼在素顏欺霜賽雪的肌膚上，有帶讓人恬淡的清涼，把臉貼在被子上，似水一樣流瀉千里，膩膩滑滑的卻讓人覺得舒服的很。
窗外，碧柳碧桃早早起來，正帶著一屋子小丫頭悄手悄腳的清理庭院。
與碧桃的神彩飛揚不同，碧柳的眉微蹙，眼裡也淡淡流轉出一絲的憂色。
自家姑娘竟然代四姑娘嫁到侯府……
那侯府可是易與的？
更何況人家娶的是嫡出的四姑娘，現在楊家卻在嫁前換了庶出的。
若以前早早提出來人家侯府或同意或不同意就直接退親了。
偏偏現在馬上要嫁娶了才說出來，老爺就是想著逼人家侯府不得不同意吧？
楊府的目的她連個奴婢都能想的出來。人家侯府會猜不到？
什麼四姑娘身染重病不能起床。
老爺和夫人賭的就是侯府世子本就是個病的，現在如果萬一楊府說的是真的，再娶一個病秧子回去估計馬上就成了整個上京城的笑柄了，而且現在侯府急著迎親本就有些沖喜的味道，若娶的是個病的還有什麼意思？
至於再換人……
一則找不到門當戶對的，二則，楊家要的就是他們沒時間去換人。
婚前幾天才由著楊老爺和威遠侯府的侯爺李子安把話挑明了，而且侯府夫人黃氏也親自派人看了即將出嫁的楊四姑娘，一臉臘黃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事已至此就是馬上好了也絕不能進他們李家的門，也就是說，哪怕他們明知道楊府在這事上設計了他們一遭，威遠侯府也不得不吃下這個啞巴虧。
楊素顏代嫁已經是勢在必行……
這樣的結果就是老爺和夫人想要的了吧？
輕輕的垂下眸子，碧柳咬了咬唇，有些不解的睇一眼碧桃，自己姑娘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是真的嫁去了侯府，也沒什麼好日子可盼的，有什麼好高興的？
「碧柳姐姐，夫人派了人過來問姑娘可醒了沒有，請姑娘過去一趟。」
小丫頭看著站在檐下的碧柳一臉的羨慕，芷蘭院里誰不知道碧柳碧桃是姑娘最寵信的兩人？
這次姑娘嫁到侯府，兩位姐姐一定會跟過去的，真好呢。
「你和來人說，姑娘已經起來了，馬上就過去。」
「知道了碧柳姐姐。」
看著小丫頭輕盈的身影，碧柳輕輕的收回眼神，心底卻是一個念頭劃過。
果然是小女孩天真無憂的時侯好呢。
碧桃正在走廊的拐角對一個打灑的小丫頭挑了眉訓斥，隔了窗聽到裡面素顏輕輕的嚶嚀一聲，碧柳微微的擰了下眉，碧桃這丫頭性子越來越躁了，不就是灑了半桶水嗎，「不過是個小丫頭你和她計較什麼，水灑了再讓她去拎一桶不就得了，現在好了，都把姑娘要醒了我看你怎麼辦」說著話已經轉身進了屋，自不去理會外面的動靜。
「姑娘醒了？都是你個死丫頭，趕緊去重新提水過來。」
碧桃瞪那小丫頭一眼又指揮著早侯著的小丫頭端了銀盆進去梳洗。
拿浸了溫水的帕子拭了，碧桃捧了牙粉細細的給素顏磨了牙，一側早有小丫頭拿了清水漱口。
一系列有條不紊的動作下來，整個屋子啞雀無聲，幾個小丫頭的配合那個行雲流水美感十分。
儘管已經看了好幾年了，可素顏還是每每生出感慨。
無他，配合之效率默契之高速啊。
仍是梳了個垂鬢，只在兩側鬆鬆用一根珠釵固定了，碧桃手巧，就負責素顏的衣裙釵環，這會看著自家姑娘只簡單一根釵子不禁嘟了嘟嘴，但她也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素來是說一不二的，眼珠一轉已是有了主意，「姑娘今個的臉色有點不好，正正該配那件品月緞綉玉蘭飛蝶的帶毛氅衣，再配上那個石青緞綉鳳頭厚底女鞋，姑娘您看如說？」說著話她已經把衣衫擺在了素顏的身上，望著鏡子里瞬間雍容華貴的素顏眼裡全是驚羨，「姑娘果真是最襯這衣賞裳的，上次我看了四小姐好像穿了件同色的，就有些走樣了……」
「你覺得這個很好？」
「對啊，姑娘這可是在家裡最後一天，咱們可不正該好好讓那些狗奴才沒沒臉？」
身後，碧柳咬了咬唇，眼角餘光自素顏愈來愈冷的面容上掠過，有些擔心的想出口提醒碧桃。
卻被素顏狠狠一眼瞪了過去。
她自打剛穿到這身子里就是碧柳碧桃兩人貼身服侍著，對兩女自心底比別人親近一層。
可是這幾年冷眼旁觀下來只以為碧桃是個有些現實的，踩高迎低階級觀念重也就重了。
這是在古代自是古人的想法。
可現在看來碧桃的問題尚不止如此啊，若再不改怕是她就用不起了。
她現在嫁入侯府已成定局，碧桃卻非旦半點看不情眼前局勢，還幫著她到處添亂惹事。
這樣的丫頭她是絕不可能帶過去的。
「姑娘依著奴婢看，咱們再把那套掐絲琺琅東珠雕成的首飾帶了，一會到了太太跟前保准五姑娘得氣的一天吃不下飯，這還是輕的，說不定啊，四姑娘還會再生好幾病呢，嘻嘻。」碧桃自以為是的掩著嘴笑，卻在抬眼看到菱花鏡里一臉漠然的素顏時驀的一驚，一下子想起昨天素顏對她和碧柳說的話，在看到素顏那平靜的眉眼深處掩著的層層犀利時，嚇的手一抖拿著的衣裳差點脫手而出，「姑，姑娘，奴婢錯了……」
碧桃的淚嘩啦就流了下來，跪在地下直磕頭。
「你錯在哪？」
「奴婢不該，不該多嘴，請姑娘罰奴婢吧，奴婢以後真的不敢了。」
「……」
只是簡簡單單一句多嘴嗎？
素顏用力的閉上眼，屋子裡靜的嚇人，碧桃的小臉已是沒了血色。
「小姐，前頭太太已經派了人過來問了，要不咱們先過去？」
「你隨我去太太那邊。」素顏慢慢起身，由著碧柳扶著向外走，小丫頭打起簾，素顏的腳卻頓了一下，淡淡的聲音自她的嘴裡平靜的傳出來，「你好好想想到底錯在哪裡，如果我給太太請安之後你還想不出來，那麼你以後就不用跟在我身邊了。」
「小姐……」
碧柳身子一僵，扶著素顏的手微滯，驚呼出聲，小姐這是打算……
素顏只是輕輕的瞟了她一眼，輕輕一笑，徑自向外裊裊而去。
碧柳是個穩重的，更是個聰明人，她會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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