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的第二十一天

水聲潺潺，楓葉般美艷的紅髮女人一身優雅和服，將一杯茶推給我。

我咽下口中香甜的點心，默默往茶中加了三塊方糖。

「綠茶也要加糖嗎？」紅葉大姐用袖子捂住唇，語帶笑意，「千夜果然還是個孩子呢。」

「不，我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我堅定搖頭，語調哽咽，「太宰先生才是孩子呢。」

他超級幼稚！幼稚！

太宰治拿走了我滿級的大神賬號，並在一天內將我的傳奇裝備禍害個遍，我一時氣急攻心，diss了他的手殘。

「手殘？千夜醬怎麼可以這麼說！」太宰治一臉受傷，「我打遊戲可是很厲害的！蛞蝓可以作證。」

中也先生？我不信。

「當初我和蛞蝓打賭，輸了的人要答應對方一個要求。」太宰治豎起一根手指，「我贏了哦，所以中也現在是我的狗。」

絕對是你作弊了吧！

我在心裡逼逼，這話被中也先生聽到你就等著再去醫務室躺一個星期吧。

「千夜在想什麼？」太宰治突然發問。

「想如果太宰先生被中也先生打進醫務室，申請辦公室修理的報銷單可以提前寫。」我一時不查，說出了心裡話。

「嗯？」太宰治歪歪頭，「千夜在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多麼可愛的歪頭殺，我無福消受。

「不不不！什麼都沒有！」我像只炸了毛的貓，「我錯了對不起！請不要打我！」

「欸——我從來沒有懲罰過千夜吧。」太宰治戰術後仰，一臉受傷地說，「體罰、訓斥、扣工資……哪個都沒有過呢。」

扣工資絕對不可以！我在內心尖叫吶喊。

「千夜可是我的得力下屬，有些話說說可以，但不要忘記你的立場。」太宰治收斂了笑容。

「我和中也，哪個是掌管你工資的男人？」他發出靈魂質問。

「當然是太宰先生！」我秒答，真誠地恨不得掏出心給他看。

我對工資一心一意。

太宰治眸色沉沉地看了我一會兒，拎起他的外套，隨意披在肩上。

「電玩城，去嗎？算你出外勤。」他邀請道。

不愧是太宰治，招招抓住我的死穴，我會拒絕外勤補貼嗎？我不會！

電玩城而已，捨命陪君子，我拼了。

雖然很擅長遊戲，但我的狩獵範圍只限手機電腦和遊戲機，不包括電玩城。

按鈕與操縱桿的街機式浪漫，恕我不能領會。

……最多，我可以玩個打地鼠。

所以我被太宰治血虐了，輸得凄凄慘慘。

連打地鼠都輸了，嗚嗚嗚。

「千夜不是很擅長遊戲嗎？怎麼輸給我這個『手殘』？」太宰治和藹可親地問我。

他怎麼那麼記仇啊，大人的胸襟在哪裡？

我哭著搖頭，別笑了，求你別笑了，好可怕，你這個幼稚鬼。

在全方面打擊我之後，太宰治總算滿意了，他哼著歌指著娃娃機問我，「喜歡哪一個？」

打一棒給一個甜棗，他顯然深諳此道。

「那個胖乎乎的螃蟹。」我誠實地回答，雖然對玩偶興趣不大，但這是來自太宰先生的禮物，意義重大。

我一眼看中了那隻胖螃蟹。因為一直跟著太宰治吃夜宵的緣故，螃蟹早已俘獲了我的芳心。

我的回答讓太宰治非常高興，他也認為我非常有眼光，不愧是他心愛的下屬。

「看好了。」黑髮的青年投入硬幣，目光專註地看著堆積在一起的胖螃蟹。

我站在他身後，期待地踮踮腳，目光亮亮地看著鐵爪精準的抓住我選中的那隻螃蟹玩偶，「啪嗒」一聲落進取物框。

「太宰先生超厲害！」我振臂歡呼。

太宰治隨手將螃蟹塞進我懷裡，抬手揉亂我今早梳了半小時的髮型。

看在螃蟹玩偶的份上，我今天不和你計較。

「好帥！」隔壁的少女挽著男友的胳膊，臉頰通紅地捂著臉，「啊啊啊真的好帥！」

「這有什麼……」她的男友嘴巴泛酸，不服氣地說，十分心虛。

太宰治的臉，是個人就說不出「不好看」三個字。

「他還給女朋友夾娃娃！」少女用胳膊肘狠狠捅了男友一下，「你呢？沒什麼表示嗎？」

「我、我給你夾就是了。」男生欲哭無淚，電玩城的娃娃機俗稱智商稅，哪有她說的那麼容易。

「好了，千夜。回去吧，今天還有工作。」太宰治拋了拋剩下的遊戲幣，「下次再帶你來。」

他的大衣劃過好看的弧度，我抱著玩偶輕快地哼著小曲，亦步亦趨跟上他。

【怎麼像約會一樣……】系統嘀嘀咕咕，暗含警惕。

它的崽快被套牢了。

因為今天魔鬼上司中途翹班，帶我出來玩了幾個小時，我對加班毫無怨言。

同為五大幹部，雖說平日里互不干涉，但總有互幫互助的友好時刻——此處排除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除非森先生想出動「雙黑」，否則他們老死不相往來。

我今天並非是被紅葉大姐邀請來喝茶，而是跟著太宰先生來拷問部門辦事。

紅葉大姐手下有一隻掌管審訊拷問的隊伍，有時候他們也撬不開口的對象，太宰先生會去幫忙。

專業的刑訊班都奈何不得的勇士，沒有一個敢在太宰先生問話的時候不吭聲。

何等可怕的男人。

畫面過於血腥黑泥，我看了一半忍不住心生同情。

「太宰先生，用我的異能會快一點。」我試圖提議，給人家一個痛快吧，看得我眼睛疼。

「千夜在同情他們嗎？」太宰治語氣淡漠，「真是可愛的善心，可惜黑手黨不需要。」

我沉默以對。

善良？我自認為沒有這麼美好的品質，利用虛假的信任問出情報，再看著他們被處死，我的內心毫無波動。

「我可是天生的二五仔，才沒有名為善良的品格。」我的提議被太宰先生否決了，只能站在旁邊看著，順便和系統聊天。

【如果你真的為他們求情，太宰治會生氣吧？】我的統猶疑地問。

「肯定會的。」我的目光在受刑者絕望的眼神上一閃而過，「這裡是黑手黨啊。」

每個人身上都流著黑色的血液。

我跟著太宰先生看了幾場刑訊，他慢里斯條地教了我一些審問的技巧，我掏出後勤小姐姐送我的小本本，奮筆疾書。

記筆記，記筆記。

「這個人怎麼能用那麼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麼可怕的話……」我一邊記下魔鬼親口訴說的考試要點，一邊吐槽，「統，你說他會讓我上手實操嗎？」

【說不準。】我的統放棄思考。

實訓考試前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準備哇，我超討厭失敗的。

但太宰先生沒有讓我看完全程，他似乎覺得我的筆記記得足夠多了，將我趕去紅葉大姐那裡喝茶。

我快樂地開溜了。

偶爾，只有極其偶爾的時候，太宰先生莫名會很體貼。

他的本性說不定很溫柔。

因為太宰先生的幫忙，紅葉姐難得清閑，親自泡了一壺茶。

紅葉姐的茶真好喝，點心也好吃，做她的下屬應該很幸福。

以上句式可以等比套在中也先生身上。

因為港黑的幹部制度，幹部之間的人氣高低一直是員工論壇經久不衰的話題，但窺屏的我驚訝發現，下屬最避之不及的上司不是太宰先生，而是A.

什麼人會比太宰治更魔鬼，我好好奇哦。

港口黑手黨說是五大幹部，但我其實只見到過四個人……

太宰先生、中也先生、紅葉大姐、A，沒了。

可能是他們覺得「五大幹部」比「四大幹部」好聽一些，硬湊了一個人頭吧。

A的下屬與港黑的其他成員格格不入，通常脖子上會佩戴嵌合寶石的項鏈，和中也先生酷炫的choker不同，他們戴的那種項鏈毫無品味，非常惡俗。

A，一個審美清奇的男子，沒有顏值沒有實力也沒有智商，只有錢。

花錢買幹部位置，將港口黑手黨當作私家保鏢的傲慢傢伙。

我看他遲早要完。

並不是我仇富，我對金錢的欲-望只緣自對生的渴望，他人的資產與我無關。

我討厭A，因為他看人的眼神非常噁心。

鬣狗吞食腐肉一樣的眼神。

一想到他這種人居然可以和太宰先生相提並論，我彷彿生吃了一斤苦瓜，臉都皺了。

雖然我總是在內心激情辱罵太宰治，但我發自內心地認為他的才華無與倫比，從【人間失格】到他本身，他是世界上七十億分之一的奇迹。

「討厭A。」我小聲逼逼，「嘖，我上次和後勤部姐姐說我要開學了，這傢伙剛好路過，居然嘲諷我念書不如來給他打工。他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我卧底都瞧不上他。」

「如果我是太宰治，乾脆就註銷你的學籍。」A看著我，傲慢開口，「自己的下屬做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居然不施以懲戒，愚蠢。」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在芥川龍之介路過的時候說這話。

「在下不允許你侮辱太宰先生——羅生門！」頭號過激宰廚失去了理智。

惡犬咆哮著沖了上去，頓時人仰馬翻，場面一度失去了控制，濃煙滾滾，牆灰四濺。

我閉上眼，不忍心去看這副人間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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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太慘了，真的太慘了，這是何苦。

害怕地抱住我的胖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