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的第二十四天

大家好,我是安和千夜，享年15歲，歡迎大家參加我的祭奠儀式,感謝所有為我點蠟獻花的朋友。

感謝你們一路的關心與支持,別了,我親愛的朋友們！

……

好的，朋友們，我從輪迴的盡頭回來了。重金求一瓶速效救心丸，寄到橫濱港黑大樓太宰幹部的辦公室即可,請勿選擇到付。

我對生活仍然充滿了希望和信心,奈何生活非要對我這隻小貓咪下手，我心裡苦。

俗話說，新學期新希望，我們要懷抱希望的度過每一天。

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在開學的第一天就遭遇了此等危機，被我的魔鬼上司逼在辦公室里無情拷問。

太宰治站起來的時候,他身後的光源被身形遮擋,投下一片陰影，正好將我完全籠罩，極具壓迫感。

那隻好看的鳶眸分明帶著笑意,細看卻不及眼底,無端顯出一種涼薄和銳利。

繃帶下淡淡的血腥氣息和清冷的葯香縈繞在我的鼻尖,就像被深海吞沒,寂靜而絕望。

太宰治是一切的矛盾源，源泉的盡頭是無盡的黑色。

實話說,我的確有點怕他,微妙的恐懼感,平日里不會顯現，這種時刻才像小蘑菇一樣咕咕唧唧地冒出頭，在我身上四處開花。

當然，這不影響我在內心瘋狂吐槽他，優秀的吐槽役在狗帶的前一秒也要堅守本心。

同樣，這份恐懼只浮於表層，它無法動搖我的決心與目標，也奪不走我對生的渴望。

嗯……比起怕，用「慫」可能更好，但是慫不好聽……

有了！從心，沒錯，我只是遵從了心的選擇！

國文學的好還是有意義的，語言的藝術博大精深。老師，我再也不嫌棄你講廢話了。

回到正題，時停解說的我腦速飛轉，流淌著二五仔之血的血脈源源不斷地提供靈感，我不需要構造多麼精妙的謊言，只要讓一切疑點顯得合理即可。

太宰治的語氣像在質問女兒早戀的老父親，時至今日，我仍不明白，怎麼那麼多人想做我爸爸。

喜當爹很有趣嗎……還是說，我看起來特別能激起人們的父愛？奇奇妙妙。

早戀事小，二五仔事大。

別看太宰先生平時對我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我暗中接觸酒廠的事情只要露出一點苗頭，他就會立刻把我拎去刑訊室並親自操刀，送我下地獄。

二五仔，多麼高危的職業。今日的危機是對我的考驗，不成功便成仁。

我好慌，我想假裝掉線，就此刪號重來。

只要給我舞台，我可以立馬給他表演一個原地失憶。

可惜人生這場遊戲沒有存檔，我好恨。

冷靜，先想想我露出的破綻，除了咖啡的香氣，我發誓沒有別的細節。

就那麼一點點氣味遺留他究竟是怎麼嗅出來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太宰治，先是仿若文豪寫了我最愛的周刊《本周不服輸的中也君》，后又像犬科動物一樣嗅到了咖啡的香氣……

他、他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文豪野犬？

【好冷的笑話。】系統吐槽，【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啊崽！快，開動你的小腦筋！】

「很冷嗎？」我以為自己很幽默呢，有點受傷。

冷笑話怎麼了，我就喜歡冷笑話。

安心，我可是超級謹慎小心的名偵探，我不會輕易翻車！

「因為咖啡館今日拿鐵特價，」我用控訴的目光望著太宰治手上那一沓厚厚的文書，「為了把太宰先生需要的文件趕出來，我放學后可是一分鐘都沒有休息呢，才沒有時間和人聊天。」

很好，先讓我轉移一個話題，移花接木之術！

網路火爆的《面對女友質問的108種自我開脫方法》其一：倒打一耙，將錯誤引向對方，暗示他自我反省，從而忽略你的罪孽。

我覺得這本書更像渣男速成指南，但是管他的，先讓我拿來用用。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是嗎？千夜真勤奮啊。」太宰治輕飄飄地說，「放學后一直呆在咖啡館寫文件嗎？森先生也會因為千夜的努力而感到欣慰呢。」

他這個時候提起森鷗外是想做什麼？暗示我再不說實話就要把我賣給幼女控嗎？我十五歲了，已經超過森先生的狩獵範圍，賣不出好價錢的你醒醒！

我恨不得抓住他的衣領拚命搖晃，聽一聽他腦子裡晃動的水聲。

一定是入水自鯊太過頻繁的關係，太宰治聰明的頭腦中裝滿了海水。我今天就掀了他的頭蓋骨，替他清理一番。

「也不是一直在寫文件啦。」我低下頭，裝作摸魚被抓的羞愧模樣，「……還和人聯機打遊戲來著。」

天知道，我從不會因為上班摸魚而感到羞愧，相信太宰治也是這麼覺得的。

摸魚師徒二人組，為什麼非要互相傷害呢？

我不信太宰治真的對森鷗外忠心耿耿，但我拿不准他們之間的博弈進行到了何種地步。

嘖，我可不想變成他們棋盤上的棋子。

除非他們玩的是跳跳棋。

不管太宰治今天只是突發奇想詐一詐我還是別有目的，只要他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我都會用我講相聲練出來的三寸不爛之舌將他忽悠過去。

實在不行……我就再給他講一段相聲，用魔性的哈哈哈衝垮他的理智。

沙雕是我最後的底牌，別逼我動手！

「我加入了海常的遊戲研究部，部長是一個弱雞廢柴宅男。他抱著我的大腿哭著求我帶他，語氣太過男默女淚，於是我見義勇為扶了他一把。」

我的語氣多麼委曲求全，這句話一是解釋了我摸魚打遊戲的原因，二是巧妙地點明太宰治在我心中的崇高地位——部長要我代打，我不情不願，你要我代打，我無比積極。

對比產生差距，差距造就優越，誰不喜歡被偏愛的感覺呢，我超寵你的。

太宰治對我使用了質問三連，我發動技能逐個擊破，還差最後一個問題。

這個狗比，問我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高興。

只允許你喪，不允許我笑嗎？你這獨-裁主義者。

「我每天都很開心哦，港黑開心果說的就是我。」太宰治也太刁鑽了點，我就不能是因為終於擺脫了他的壓迫，得以重返平靜的校園生活，所以看起來超級高興嗎？

難道太宰治以為離開他的我會嚶嚶嚶悲傷不已？他好自戀哦。

唔，看來我還不是一個專業的表情管理大師，有待進修。

是因為得到雙倍工資的承諾所以我今天有些得意忘形了？我的演技還要多多磨練才行。

待我從太宰治身邊圓滿出師，奧斯卡小金人必是我的囊中之物。

申訴結束。

以上是被告·安和千夜的證詞，請原告&陪審團&法官·太宰治酌情思考，是否減刑。

……這種一人分飾多角的法庭是非法的吧，我可不可以上訴啊？

太宰治：不可以。

除了證詞，我還提供了證物。

為了證明我的懇切，我忍痛上交了我的新手機，太宰治這個狗比也不客氣一下，直接拿走解鎖，翻看我的瀏覽記錄和聊天記錄。

「統，他好像查崗的女友啊。」我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因為我事先清理過不該有的痕迹，不怕他看，但此情此景仍讓我覺得十分微妙。

——總覺得我們之間的角色，微妙地互換了。

【崽，他在攻擊我們的防護牆。】系統爸爸面露滄桑，【爸爸給你頂住了，你回頭記得把病毒引到港黑那個手機上。】

我的統對我才是真愛，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心裡親了它好幾大口。

看看！父愛如山！這才是真正的父愛如山！

點名批評太宰治，人間之屑。

「料理青花魚的頂尖廚師？」太宰治搖了搖手裡的掌機，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那天的伴手禮，千夜居然是故意的，被小矮子帶壞了嗎？」

！我的遊戲ID！我嚇出了貓瞳。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我悔不當初，堂堂二五仔之王竟然在這裡翻船了，我親手打碎了我的榮耀。

嘛，但這也說明我成功混過去了，我就知道他沒有證據。

換成一般的下層人員，太宰治只憑懷疑就能動手，但此法則不適用於珍貴的異能力者。

港黑還是蠻缺人的，森先生，每日禿頭警告。

我苟住了，代價是暴露我充滿對上司怨懟之情的ID.

我覺得太宰治會給我穿小鞋嗚嗚。

我在翻車邊緣搖搖欲墜，明白自己勝利的太宰治露出了一個欠打的表情。

這種得意的神情，真是讓人看得不爽，我惡膽從心生，大聲說：

「對不起太宰先生，我錯了！但我並沒有針對太宰先生的意思！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太喜歡吃青花魚了。」

我眼睛一閉索性一口氣說完，「我上網自學了青花魚的108種料理方法，如果不介意，我非常樂意每天試做一種給您品嘗。」

「只要太宰先生出錢。」最後的最後，迫於生計，我不得不強調一遍重點。

要是我不缺錢，我願意自掏腰包給他買一車青花魚，讓他們天天同類相殘。

「哈？」太宰治發出一個疑問詞，他仔細看了看我的表情，發現我居然是認真的。

沒錯，只要你點頭，108種黑暗料理任你挑任你選，我會立刻去拜那位碧洋琪小姐姐為師，讓你每天享受醫務室護士姐姐的溫柔愛護。

名偵探說到做到！

我堅定的意志打消了太宰治再逗我一把的意圖，他露出一個混雜著無奈和興味的表情，把這件事翻篇了。

但我知道，懷疑的種子已經生根，接下來我必須更小心謹慎，不能被他抓到把柄。

【人間失格】，行走的作弊器。換成別的什麼人，哪至於如此複雜。

「不愧是我的一生之敵，真令我鬥志昂揚。」我毫不氣餒，人生因挑戰而充滿激情，意外是生命的點綴，我並不討厭。

——只要太宰治不給我穿小鞋，一切都好說。我的生命力耀眼無比。

「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哦。」太宰先生把手機扔給我，順手拿起他的黑大衣，「下班了，去Lupin吧。」

一個兼職的結束是下一個兼職的開始，我彷彿被放上跑輪的倉鼠，人生無限循環。

Lupin一如既往放著令人放鬆的輕緩音樂，我把書包塞在吧台下，熟練地拿起調酒器。

已經是熟練工的我給太宰先生調製好他心愛的洗滌劑雞尾酒，一邊趴在吧台上玩手機，一邊聽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的電波系聊天。

每次他們一來Lupin就和被包場了一樣，無所事事的我覺得自己是個工資小偷。

「好慢啊安吾。」太宰先生抱怨說，懶洋洋地向我舉杯，「千夜醬，乾杯！」

我回給他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拿牛奶杯和他碰了一下。

未成年不能喝酒，只能喝點熱牛奶融入氛圍。

「原來要乾杯嗎？」織田作先生露出嚴肅的表情，跟著太宰先生舉起酒杯。

我：……

你們開心就好。

安吾先生你在哪，我頂不住了，救救孩子。

在我內心的呼喚下，安吾先生姍姍來遲，一如既往拿著他的社畜專用公文包。

「晚上好安吾先生。」我無比熱情地和安吾先生打招呼，你總算來了，請接下吐槽役這份神聖的工作吧，我實在承受不來。

「晚上好，安和。」安吾先生揉了揉額角，「你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給我一杯番茄汁就好。」

「我只是太過期待安吾先生的到來。」我滿懷誠懇地說，「番茄汁是嗎？馬上就好。」

我麻溜地滾去點單了，將吐槽的工作還給安吾先生，離開這片令人窒息的土地。

三人的聚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雖然同為港口黑手黨成員，但職位的差距造就工作的錯位，特別是織田作先生的工作，總是令太宰先生羨慕不已。

明明他才是最摸魚那個人，我跟你換吼不吼呀。

太宰治原本隨意地聽安吾抱怨今天的事情，視線忽地凝滯在他打開的公文包上。

被打濕的雨傘壓在古董鐘上，彷彿蘊濕黑暗的一角，沉重得令人喘不過氣。

手指輕敲桌面，太宰治將視線從安吾的公文包中收回，看不出什麼情緒。

太宰治的敏銳感知與偽裝技巧甩我幾十條街，故而當時的我一無所知，一心撲在Jungle的論壇上，試圖勾搭碧洋琪姐姐，白嫖一份料理青花魚的秘方。

看看我呀大姐頭，我這邊有超贊的試毒人選。

逐漸起了殺心.jpg

太宰先生不知道此時的我正在密謀怎樣慘絕人寰的邪惡之事，他語氣輕快地說：「來拍照吧，織田作，安吾，千夜。」

？我無辜地抬頭。

「拍照？」織田作先生替我提出疑問，「怎麼突然這樣想，太宰？」

「因為我們三人在Lupin聚會很久了，一直沒留下什麼紀念。千夜也是，這是你的第一份兼職吧？留個紀念如何？」太宰先生說，聲音中含著我聽不懂的情緒。

不，我的第一份兼職是港黑，請不要擅自給自己扶正，二五仔才是我的正業。

拍照……我倒是無所謂啦，美少女很上鏡的。

「老師也來嗎？」我小心地抱起lupin的團寵，超稀有的公三花貓，被太宰先生尊稱「老師」的神奇生物。

「喵。」老師用爪子拍了拍我的額頭，跳出我的懷抱，端莊地蹲坐在吧台上。

「居然搶先佔據了C位，不愧是老師。」我面露崇拜，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跟著我一起企鵝點頭，讚美喵星人的智慧。

「……」安吾先生推了推眼鏡，他什麼也不想說，安吾累了。

拍照用手機就可以了吧，還可以加酷炫的濾鏡和特效，我這樣想著，準備給他們表演一個五連拍絕招，展現美少女的多才多藝。

但太宰先生很講究，他拿起安吾先生帶來的老舊相機，興奮地按下快門，記錄下我舉著手機的一臉傻樣和老師的美照。

「刪掉！快刪掉！」我無能狂怒，蹦跳著去搶太宰先生的相機。

太宰先生高高舉起胳膊，憐憫地看了一眼我的身高，我像小鴨子一樣拚命撲騰，感覺尊嚴盡失。

你給我等著！我要錄像，然後截屏做你的表情包！

「快快，千夜醬幫我拍，要拍帥氣一點哦。」太宰先生不由分說地將相機塞給我。

我……我好想找個扭曲的角度拍他的丑照，但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好看，該死！

我屈服了，為了藝術！

「太宰先生你把手放下來一點，頭側過來，對……」我半蹲在地，隔空指揮，十分嚴肅。

藝術容不得半分敷衍，別想偷懶，快，擺出你最蠱惑人心的笑容。

「太認真了千夜醬。」太宰先生臉頰微僵，他被我指使著不斷賣笑，臉要癱了。

「安和真是認真啊。」織田作先生一邊喝酒一邊感嘆，「洗滌劑雞尾酒的時候也是，不管太宰提出了多麼匪夷所思的要求，她都會很認真的完成呢。」

「所以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太宰君自作自受。」安吾先生平靜地說，「順帶一提，我的膠捲快被用完了。」

「啊？不好意思，非常抱歉。」我停下按快門的手，暫且放過了虛脫的太宰先生，將目標轉向織田作先生和安吾先生。

「請為藝術配合我，拜託了！」

「不，我就不需要……哇唔！」安吾先生企圖拒絕我的要求，奈何太宰先生絕不允許只有自己遭罪，他毅然拖地將安吾先生拖下水，落入我的魔爪。

叫吧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桀桀桀。

「真熱鬧啊。」織田作先生非常佛地坐在旁邊，老師贊同地「喵」了一聲，舔了舔爪子。

「最後是合照！」我調試好相機，將它放置在桌子上。

我噠噠噠跑過去，站在太宰先生身邊，伸手理了理我飄逸的長發。

嘻嘻，看我濃密的長發，安吾先生你有沒有很羨慕呀，我很樂意和你分享新的生髮海帶湯配方。

坂口安吾：不，我心領了。

我的肩膀上搭上一隻毛茸茸的貓爪，老師跳到我的肩上，尾巴小旗杆似的豎起，真是幸福的重量鴨。

「一二三——茄子！」我元氣滿滿地比出剪刀手，和老師伸出的爪子一前一後，組團出道。

太宰先生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很輕，帶著有些難過的笑意，淺笑著看向鏡頭。

「咔嚓。」

記憶就此定格。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是我離開港口黑手黨前，最後一次在Lupin見到安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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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安吾先生的相機里幾乎全都是太宰先生的照片……不幫他刪掉的話，看起來很像斯托卡呢。

安吾：到底是誰害的啊！（怒摔眼鏡）

千夜：本體！安吾先生你的本體碎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