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歸來

「你們聽，這是什麼聲音？」陳韜側耳傾聽，臉上漸漸露出一抹驚喜。

空蕩蕩的山林中，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陣嘹亮的歌聲。

「想親親想得我手腕腕那個軟，呀呼嘿！」

「拿起個筷子我端不起個碗，呀兒喲。」

「想親親想得我心花花花亂，呀呼嘿，呀呼嘿！」

「煮餃子下了一鍋山藥蛋，呀兒喲，呀兒吆！」

「頭一回眊妹妹你不那個在，呀呼嘿！」

「你媽媽劈頭打我兩鍋蓋，呀兒喲！」

「想親親想的我心花花亂，呀呼嘿，呀呼嘿！」

「三天我沒吃了一口口口飯米，呀兒吆，呀兒喲！」

……

「好像有人，不對，這不是……」眾人臉上大喜。

似乎在驗證著眾人的猜測，前方密林中忽地轉出一道佝僂瘦弱的身影，一腦袋上裹著白手巾，腰間插著煙槍的老頭晃悠在草叢間。

他的身邊圍著三五羊群，一根紅腰帶歪歪的捆在褲頭上，遠遠看過去甚是惹眼。

「光……光棍劉老汗？」浩子一臉驚訝的看著前面那個黑瘦老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該不會出現幻覺了吧？」

「不，就是他，不會錯！」山鬼肯定道，「龍爺，這下我們可以出去了！」

「茴子白卷心心十八那個層，呀呼嘿，呀呼嘿！」

「妹子你愛不愛受苦那個人，呀兒呦，呀兒呦！」

「茅庵庵房房土的炕炕，攬搭了個皮襖合那麼合蓋上！」

「雪花花落地化成了那個水，至死呦也把妹妹你那個隨！」

「咱二人相好一呀一對對，切草刀軋頭不呀么不後悔！」

「切草刀軋頭不呀么不後悔！」

劉老漢把他的羊鏟子往地上一插，哼著小調走到一棵樹邊上開始放水，自顧自的唱著民謠。興許是放舒坦了，小調越唱越起勁，滄桑洪亮的嗓音中帶著一絲農家老漢特有的尖銳，高昂嘹亮的歌聲在這密林之中久久回蕩，讓人心頭不由得一暢。

「嘿，這小老頭還挺起勁！」山鬼哈哈道，隨即朝著遠處的劉老汗招呼了一聲。

「喂，劉老頭！」

劉老汗放水正專註，冷不丁的聽到一聲喊，這荒郊野嶺的突然被人叫了聲名字，嚇得他渾身一個哆嗦，尿都憋回去了半截。

這兩天不知道山裡出了什麼毛病，隔三差五的地震，嚇的他的羊都跑丟了。

今天更是離譜，整個山都倒了，當時的劉老汗正在樹蔭底下打迷糊，一個沒忍住放了個屁，結果頓時山崩地裂，嚇得魂丟沒了三分，扔下羊群撒丫子就跑，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跑到林子口回頭一瞅，劉老漢腿都軟了。他沒什麼文化，還以為是山神爺爺發怒，原本還聳立的山頭，此刻竟消失不見了，自己的羊群也都被衝散，氣的老頭直拍大腿。

心裡躊躇了半天，還是扔著被「山神降怒」的風險回來找他的羊，那些可都是他的命-根-子，老棺材本都在這裡頭了。

整整一個下午，劉老汗都在這山林子里尋找丟失的羊，好不容易把最後幾隻羊都找回來了，也沒被山神爺爺降罪，老漢一個高興，哼著小曲準備離開，不料卻被陳韜等人給碰上了。

不知道該說劉老漢和他們有緣，還是陳韜他們命大。

「誰！誰哩！」劉老漢提拉著褲子警惕地看著四周，慌慌張張地繫上那根大紅腰帶，哆哆嗦嗦的去探插在地上的羊鏟子。

遠處草叢攢動，幾個衣衫破爛，渾身是血的人從裡面鑽了出來，朝著劉老漢嘿嘿一笑。

「哎呀俺滴個神嘞！鬼啊！！！」劉老漢腿肚子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嚇的連連後退。

「你……你你……你們別過來！俺……俺不要羊了就是！」劉老漢抓著鏟子朝著陳韜等人揮舞著，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龍叔一陣頭大，揉了揉額頭道:「大爺，是我們，地質勘探隊的！」

「啥個地質勘探隊，俺不認的，俺不認的！」劉老漢抱著他那根破羊鏟子，閉著眼睛不住的禱告。

「哎呀，山神爺爺饒命，山神爺爺饒命吶！俺老漢錯咯，羊都給你，都給你哩！」

眾人被劉老漢的窘樣逗的直樂，山鬼大不邁出，一把揪起了劉老漢：「劉老頭，你看清楚了，是我們！」

劉老漢起初還在掙扎，待到看清了面前幾人的容貌后，不由得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的黃牙，「俺滴個神哩！是你們吶，大學生大專家！」

眾人直搖頭。

「哎呀呀，你們可把我老漢給嚇著哩！」

倒也不能怪他，幾經波折，眾人早已不復當日的面容，在地底下經歷的那麼多，身生又受不了不少傷，渾身上下黑一塊紅一塊的，一個個跟閻羅殿里的小鬼似的，給誰看了都覺得嚇人。

有了劉老漢帶路，自然輕鬆了不少。幾人很快穿出了林子，爬上了另一座山頭，只要翻過了這裡，就能回到黑子溝了。

山頂之上，坍塌后的吃人谷盡收眼底。

「說來也是怪哩！」劉老漢面帶懼色，有些不可置通道：「這好端端的山，怎麼就塌了！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惹怒了山裡的神神，爺爺降罪下來哩！」

「這是由於地底空間崩碎引發的區域性地震，不是什麼山神！」面對劉老漢的提問，龍叔胡亂編了個理由，反正他也不一定聽得明白。

「龍爺，這地形怎麼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浩子揉著眼睛，「那裡怎麼多了一條河出來？」

「什麼！在哪裡？」龍叔臉色一變。

「就在那啊，那不是」

「昂，那條河呀，山塌了之後從地下流出來的水，俺老漢去看了，裡頭啥都么有，連個魚籽兒都看不見！」

「火焚身，骨無存；迷谷陷，血樹亡；大勢破，潛龍升。惡靈隨人去，福地自此生，一報還一報，孑然不得終！」龍叔爬上了身旁的一處高坡，嘴裡呢喃著千姝弘德棺材上的幾行小字，臉上儘是震撼。

如今的吃人谷全貌，儼然和當初那第八幅石刻一模一樣！

「大勢破，潛龍升......」陳韜雖然看不到，但心裡也瞬間明白了龍叔的想法。

當初千姝弘德為了對付他師兄變成的怪物，陣殺了此地的一條惡龍，如今大山崩裂，吃人谷消失，整個地脈都變了，果真印了他的預言！

新生的這條水龍正是山中的一條潛龍！

這千姝弘德，真乃神人也！

「這......太不可思議了！」聽聞了浩子的描述，陳韜整個人都驚呆了，預言這種事情，還真的有么？

「走哩走哩，幾座破山頭有啥子好看的嘛，老漢我天天看，都膩看哩！」劉老漢聽不懂陳韜等人在說什麼，只當這幫人在看風景，眼瞅著天就要黑，催促著眾人趕緊下山回家。

黑子溝，小賣部。

當眾人再次回到這個小店門外時，一切恍如隔日。再次回憶起王叔的種種，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人死不能復生，對他們來說，生死乃是家常便飯。

敲開了小賣店的門，老闆娘依舊是那副不出門的打扮，只是臉色上比剛遇到她時好了不少。

在陳韜等人離開后，老闆娘聯繫了村裡在縣城打工的村民，雇了輛車將她兒子送到了市裡的大醫院。東借西湊的，加上陳韜等人給錢，給那孩子做了個大手術，將他體內的黑蟲卵全都取了出來。

如今，孩子躺在家裡頭養傷，身上全是紗布，人依舊昏迷不醒。

楊厲軒再次給那個孩子做了一次檢查，起身嘆了口氣。

「他皮下的那些黑蟲已經沒有了，但是，並沒有徹底去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