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不與自己為難

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冷清也把自己最重要的一樁心愿給了了。明天就要回霍家了，這裡的一切都會成為回憶，所以她和霍權特意在早上的時候去祭拜了冷謹遠夫婦。

「爸，媽，當年殺害你們的兇手終於找到了，他的下場很慘，總算是得到了報應。所以，你們在九泉之下終於可以安息了。」

冷清聲淚俱下，霍權便摟住她的肩膀陪伴她。

「清清，我想你的父母其實早就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他們現在一定很開心很快樂，所以你就不要擔心了。」

「也許吧，但我沒辦法不在意。好在現在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咱們可以回家了。在冷家的這段時間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安閑就像是夢境里的人物，他很虛幻，讓人感覺猜不透。直到現在我都會常常懷疑，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霍權輕撫冷清的肩膀，然後回應她。

「他真實地出現過，只是走得比較匆忙而已。我能夠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需要逃避這段過去，因為我會一直陪著你。」

霍權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他們來之前的那個夜晚一樣溫柔如水，波瀾不驚。

「再和岳父岳母說兩句話吧，以後我們也不能經常回來，多和他們聊聊吧。」

霍權很體貼，冷清聽了之後點了點頭。她後來和父母說了很多話，一直到中午才不舍離去，那些無處安放的感情一下子便有了著落。雖然她的父母不能給予她回應，但她還是感覺到如釋重負一般。

晚上的時候，豐叔特意叫廚房多做了些好酒好菜為冷清和霍權所有的家人送行。這是一個難得的團聚機會，而且還是在冷清的家裡，所以大家都很珍惜。

「怎麼不多住一些日子呢？因為前一陣的事情，你們都沒有休息好，我現在想給你們補償一下，你們卻要走了，這真叫我老頭子心裡不好受啊！」

豐叔由衷感慨，說起來，他確實對冷清和霍權有很多的歉意。尤其是韋平，他聽說韋平在回家的路上被打到了頭，昏迷了好多天都沒有醒過來，差點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所以，在他的心裡其實有很多歉意不知道該怎樣表達。

「豐叔，您別這麼說，我們確實已經在這裡住了有些日子了。霍權太久沒回公司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回去了。這樣，等以後我們放了假還會來看您的。」

冷清的態度十分誠懇，因為她心裡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她總覺得她自己明明是冷家繼承人，但卻把責任推給了豐叔，所以也有些慚愧。所以，她和霍權商量過了，逢年過節他們就回來看看，再帶上冷自華和張文清兩位老人和他們一起聚一聚。

「你可要說話算話啊，我自從上了年紀之後就很怕孤獨。現在都到了這個歲數，以後也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日子好活。說不準等你們下次回來的時候啊，我就不在了呢。」

豐叔莫名的有些感傷，大概是因為時值離別的緣故吧，他總是說著說著就傷懷起來。

「豐年兄，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啊！你看你這個身體這麼硬朗，我看你還能再活個六七十年。所以啊，你可千萬別說那樣的喪氣話。」

張文清覺得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於是他特意說了一些可以活躍氣氛的話。這話果然有效，豐叔一聽就忍不住笑了。

「哪有那麼久，再活六七十年的話，那我不是成了老妖精了嗎？」

「沒關係，我也活那麼久，自華也是。咱們哥仨一起變成老妖精，一起長命百歲！」

張文清的展望雖然很不切實際，但好在讓飯桌上的氣氛迅速活躍了起來。

「好好好，唉，但你們明天就要走了，我這個心裏面實在是不好受。本來還說要和你們喝個不醉不歸的，但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冷自華見豐叔實在難過便幫自己斟滿了一杯酒，其實他很了解豐叔的心情，因為從來都是留下來的人往往要比離開的人更難受。

「怎麼沒有機會？現在就是個好機會啊！來來，咱們哥仨今天多喝幾杯，好好成全一些這麼多年對故友的思念之情。」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轉眼我們就到了這個歲數，清兒也長這麼大了。時光催人老，這話真的一點都沒錯，以前總覺得日子那麼長，一轉眼我們就白髮蒼蒼的了。咳，不說這麼傷感的話題，來來，咱們碰個杯！」

冷自華舉起酒杯起了個頭，越說越悵惘，最後他們三個一起幹了一杯。這還只是個開始，接下來，他們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好像要把這些年落下的全部都補上一樣。

冷清和霍權他們也不攔著，畢竟老人家也難得開心，還不如讓他們放縱的暢飲幾杯。很多時候，想要找到一個能陪自己喝酒的人實在是太難了，所以每一個小輩都默默地陪伴著，不打算掃他們的興。

酒精會讓他們暫時忘記煩惱，暫時回到從前，就好像他們還是青春正當年一樣。他們笑著講從前的事情，老掉牙的故事被他們一說倒是有滋有味的，在這個時候，他們才是真的活得開心且有滋有味的人啊。

只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不管菜肴多美味，氣氛多歡愉，大家也還是要各奔東西。嚇人扶著豐叔回房的時候，冷清還聽著他的嘴裡在念叨著。

「我真的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咱們明天繼續啊……」

可是明天他們就要離開了，冷清能夠想象豐叔醒來時的失落，但這終究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他們還有各自的生活，他們都要為自己的生活負責。

晚上回到房間的時候，冷清借著微醺的醉意和霍權說話。

「霍權，你會不會後悔這一趟和我一起回來？」

「後悔？為什麼要後悔？」

霍權不知道冷清的意思，所以追問。

「因為這一次真的不是什麼開心的經歷，明天就要走了，可我的心裡很難受。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我一定會選擇不回來，那樣起碼安閑還活著。」

「可是如果一切重來，安閑也還是會堅持自我。他就是那樣一個不懂得善罷甘休的人，你是註定會被他說服，也會和他一起踏上回冷家的路的。」

「所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嗎？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嗎？」

「我不知道，也許有，但現在想那些還有什麼用呢。」

霍權偏過頭去看冷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默默地流下了兩行淚水。

「好了，別想了，乖。你只要現在好好地睡一覺，明天醒來之後就什麼都過去了。相信我，好嗎？」

霍權將冷清擁在懷裡，就像一個包圍著歸來船隻的港灣一般。只有在這個時候，冷清的心才會得到片刻的安寧，只有霍權才能為她傳遞能量。

酒意漸濃，她感覺自己的眼皮已經變得越來越重了，終於她支持不住便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很多人過來和她道別，比如安閑，比如爸爸媽媽。他們站得都距離冷清很遠，她想追，想去挽留，這些人最終還是小事不見了。

後來，她彷彿聽到了霍權的聲音。

別想了，乖。你只要現在好好地睡一覺，明天醒來之後就什麼都過去了。

終於，她不再與自己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