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真實的身份
大澤茫茫,黑燈瞎火,想要那麼好運氣碰上一座島嶼並不容易。
這是先前畫眉「掌舵」船隻時所駕馭的方向,在航線前方,正好有一座島嶼。
島嶼不大,但用來避風過夜綽綽有餘。
停泊之際廢了好一番功夫,蕭成等人紛紛出手幫忙,這才把纜繩綁好。
當腳踏實地,一個個生出劫後餘生的感慨來。
搭建營地,拾柴生火,給荒島帶來了人氣。
陳有鳥與畫眉選擇住在船上,沒有下船。
對此,沒有人發出異議。
一夜很快過去,第二天準備修船。
在此之前,蕭成先來請示陳有鳥的意見,得到首肯后,這才吩咐船家水手們開工。
「陳兄,吳志生病了。昨夜發了高燒,說著胡話。」
陳有鳥淡然道:「也許是受了風寒。」
「看著像。」
蕭成附和道。
其實武者並不容易生病,他們身強力壯,氣血旺盛,等閑風寒難以浸滲。
然而吳志確實病倒了,還挺嚴重的。
蕭成隱約覺得這廝的病與陳有鳥昨夜激發的劍意脫不開關係,比起風寒,鋒銳的劍意更能讓人生病。
不過這種事想想就好,不宜訴諸於口。
蕭成可不願意像吳志那樣生病。
各種材料具備,加上眾人齊心合力,一天下來,船隻便修葺好了。
夜間不行船,要多休息一晚,明早再啟航。
當落日餘暉,岸上營地便生起了篝火,開始烤肉,有誘人的香氣飄蕩。
原來是蕭成與潘道人聯手,在島上捕獵到了一頭異獸,可以稱之為「靈獸」了。一身皮骨,價值不菲,算是意外收穫。至於血肉,則直接下了鍋,打牙祭。
肉烤好了,蕭成挑了兩塊精細的送上船來。
「多謝蕭兄。」
陳有鳥也不客套,把肉接了。靈獸之肉,功效與靈魚差不多,能滋補身子。畫眉當下正虛弱,需要進補。
蕭成拱手道:「陳兄太客氣了,在島上時,若沒你們,吾等恐怕已死無葬身之地。」
陳有鳥笑笑:人情恩義,本就無法計較,也不必計較,相處得舒服即可。
兩塊肉,他一塊,畫眉一塊,吃得很香。
是夜,難得地可見星月,光輝熠熠。
陳有鳥帶畫眉出來,靠船舷坐著,觀望星空天地。
蕭成識趣,早把閑雜人等全部撤下,住到岸邊營地。所以事實上,船上就剩下陳有鳥兩人。
經過文氣滋養,休息過後,畫眉的精神狀況穩定了許多,忽而手指蒼穹,問道:「哥哥,你說天上都有著什麼?」
陳有鳥回答:「宇宙星辰,無窮無盡,非人力所能企及。」
畫眉又指大澤遠方:「哪裡呢?」
「大概是水流盡處,別有洞天吧。又或者,只是個傳說。」
陳有鳥感嘆說道,對於難以印證的事,很多事情只得猜測。
畫眉目光撲閃:「哥哥,我就是從那兒出來的。」
陳有鳥一怔,心頭一陣震撼,脫口問:「你都想起來了?」
就聽畫眉搖搖頭:「不是想起來的,是有人告訴我的。我覺得,那就是真相。」
陳有鳥疑問:「那麼說,你進去島上門戶,裡頭有人存在?」
暗覺納悶,因為直至島嶼沉沒,除了畫眉外,不見別人現身。
畫眉遲疑了下:「我說的『人』,其實不是人,只得一副骨骸,怎麼說呢?」
她皺起很好看的秀眉,在絞盡腦汁地組織言辭。
陳有鳥知道她不善描述,於是出言幫忙,好一番溝通,終於大概了解了整個過程。
那座島嶼,曾是某大妖的洞府所在,大妖死後,留下陣法運營,守護著島嶼的安全。
多年以來,有不少冒險者探索至此,但進入廣場的時候遭受凶獸襲擊,無一倖免。
然後陳有鳥他們來了,同樣觸動了陣法機關。
好在有畫眉,她的天賦神通竟能掌控島上的陣法,化險為夷。緊接著洞藏的門戶被打開,但只能容許畫眉進入。
換句話說,當其時如果吳志他們執意要闖進去的話,必死無疑。
進去后,畫眉就見到了大妖那龐大的屍骸。牠已死去多年,卻留下了一道神念。
此神念並非專門留給畫眉的,只要具備相關血脈的族裔,便都能獲取。
畫眉正是因為獲取了這道神念,然後覺醒了很多被封印住的信息,一時間難以接受。
她原來真得不是人。
準確地說,不是凡俗中的那種「人」。
這個身份的變化使得畫眉方寸大亂,她跟隨陳有鳥一起生活多時,其實已經習慣於人間的種種,突然發覺自己是「異類」,不知該如何與陳有鳥分說。
所以她才會很害怕地叫陳有鳥快逃。
精神層面上的逃避心理而已。
弄清楚這一層后,陳有鳥算是鬆了口氣,他還以為畫眉在門戶里遇見了什麼可怕的存在,遭受到了傷害呢。
關於畫眉的身份,他早有懷疑。
能不懷疑嗎?
神秘的來歷、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技能、以及身體上的神異不凡……
這要是普通人,那才見了鬼。
陳有鳥多次懷疑畫眉的身份,很可能是妖族後裔,只是畫眉身上察覺不到任何的妖氣,以及特徵,從身體構造上,她便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兒呀。
那麼話說回來,「人」的定義有狹義和廣義之分。
從狹義的範疇里講,化神后的陳有鳥自己,都算不上「人」了,故而有「非人」的說法。
什麼人不人的,又不是當哲學家……
陳有鳥啞然失笑,趕緊拋開這些胡思亂想。
大妖的神念被獲取,隨即屍骸瓦解,陣法破碎,使得島嶼崩塌沉沒。
這是一種保護機制。
大妖的尊嚴,哪裡會讓自己的葬身之所被人族修士挖取?只要完成最後的使命,便全部沉入大澤。
那裡是牠最好的歸宿。
聽完之後,陳有鳥仍有疑問:「可你之前說你有爺爺,本來是生活在大澤岸上的?」
岸上與這邊的水域,相距甚遠,兩者可以說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說出了心裡的話,畫眉也覺得舒暢多了,一字字道:「我的爺爺,就在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