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兩種夢境
那不是葉星瞳么?
陳文腦中突然閃出的畫面里,秋風瑟瑟地吹著,葉星瞳裹得比今天的行人都要更厚一些。穿的似乎也不是什麼時尚大牌,但是經過搭配,並圍上一條別緻的圍巾,仍讓陳文覺得她很好看。
而且兩人所站的位置就在這裡,或是附近景緻相似的某處。葉星瞳行走著,身後的陳文正用手機為她拍照。
他無法看清到底手中的手機是什麼型號,只看到拍攝畫面中的葉星瞳追著一片剛剛飄落的銀杏葉,用輕盈的動作將它撿起。
她捧著葉子,嘟起嘴像是感悟著什麼,然後就念起一段如同小詩的文字。
「風聲帶來的/是你的哭泣嗎/說著枯萎的涼/飄落的苦/讓我幫你回到泥土的懷抱吧/我寧願你只記得/曾經青澀的登場/和今天華美的落幕。」
念完后,她將葉子舉到眼前,露出甜美的笑臉。也是在同一時間,陳文按下了拍攝鍵。
……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真的有發生過嗎?
陳文和葉星瞳是春節后才剛剛相識的,根本沒有可能一起欣賞銀杏落葉的美景。
更讓他覺得不舒服的,是最近無法控制的夢境似乎已經蔓延到了現實生活中。大白天的,自己想的是和其他……雖然長得和葉星瞳一樣的女人,在逛街拍照。
尤其自己剛剛在眾多目擊者面前說要娶葉星瞳。剛才出現的畫面給了他一種對愛不忠的罪惡感。
他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
剛才那個景象到底算什麼?不能算是夢境吧,算是一種臆想?
陳文最終還是沒有把那段臆想記錄到他用來記錄夢境的程序去。他叫了車,駛往五角場的商場去挑選鑽戒。希望能夠彌補剛才的罪惡感。
很幸運,葉星瞳的指圍現成的就有一枚漂亮鑽戒。不僅僅在專櫃特製的燈光下閃耀奪目,在陳文將它帶回家后,借著自家的燈光也毫不影響它的璀璨。但是沒等他欣賞多久,南楠和方成毅就輪換著給他來電,催他到外面聚一聚。
原來今天是方成毅請客,他喊上了南楠診所里的小姑娘。
喊得動嗎?他是昨天才認識這些護士的吧?而且他今天的造型……
但是等陳文趕到酒吧時,搖晃的燈光,吵鬧的都音樂,都敵不上合伙人變裝秀帶給他的震驚。
僅僅半天時間,方成毅就完全換了個模樣。帶金屬閃光的衣服,染了色還全部向上梳的頭髮。如果說他下午還有點像個大學生或者老師的話,現在就是一個搖擺著身體的舞動魔鬼了。
在陳文走到南楠身旁時,隔開幾個位置的方成毅被來自南楠診所的五名女生圍著,他正在和其中最漂亮的一個聊天。
「你剛才說你叫什麼?」
「李依靚。」
「什麼?」方成毅假裝聽不清楚,將耳朵湊到小美女嘴前。
「李依靚!」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我說呢,我認識你,你很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了。」
圍坐著的女生們都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你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沒有改名字呢。」
「怎麼可能,我沒有改過名字。」
「你看看,又不乖了吧。」方成毅用手比劃一個八字的形狀,指著眼前的小美女說,「你以前叫塗安潔。」
不等女生們提出質疑,他就主動唱了起來:「塗安潔,就是李依靚。塗安潔,就是李依靚。這李依靚是鐵,這李依靚是鋼……」
結果陳文才是第一個被他逗笑的。這也讓南楠注意到陳文的到來。她讓陳文坐到身邊,並為他點了喝著不像酒的飲品。
陳文抿了一口,又看了看仍然陷在花叢中的方成毅,然後對南楠說道:「我還以為現在的女孩子不會唱這首歌了。」
「怎麼會,但凡參加過軍訓的都會唱。你出來玩跟你家葉星瞳報備了沒有?」
「我哪裡是玩了,就是來陪陪小方和你。那你呢,向你男朋友報備了?」
南楠噘著嘴搖搖頭:「他滿腦子只有工作,不關心這個。」
閑聊一陣后,南楠嚴肅下來告訴陳文:「我把你的記錄轉錄進我自己系統時候發現一個問題,你的夢有問題!」
「……」陳文眨眨眼,他很詫異夢竟然還分有問題沒問題的。
南楠輕輕抓起眼前的酒杯,當他的面做著聞一聞,然後抿一口的動作。然後說道:「你知道么,創造性的夢境一般來說是不會有明確的嗅覺或者味覺印象的。除非在睡眠環境中存在強烈的氣味影響,成為夢境的一部分。」
「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在夢境里對於那塊白色豆腐的惡臭能夠有很細節的描述,說明這種臭味不是你虛構出來的。昨天晚上睡覺的地方有沒有惡臭的氣味源?」
「怎麼可能!」陳文回想著,昨天睡的是五星級酒店的高級套房,身邊還抱著……他只會用「香」字來形容的葉星瞳。
「對,你說的沒錯。因為你已經十七次夢見這個惡臭的東西,如果真有氣味源我都要懷疑你究竟住在什麼鬼地方了。所以,我們來討論一下另一種可能性。」南楠盯著陳文,賊賊地笑著,「除了創造性的夢境,還有一種夢的形式,就是回憶性夢境。就是說,夢見的東西完全是在溫習一個你經歷過的事件。在這種情況下,各種東西,包括氣味、口味都會有明確的印象。陳文,你夢見的恐怖場景,白色臭豆腐,有可能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陳文也直直得盯著南楠,但是他的腦子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已經亂作一團。
自己真的在靠左行駛的高架道路上開過車,還被一隻血手嚇到撞車翻落下去?
自己真的見過那個惡臭的豆腐或者毛毛蟲?
那……自己……真的給其他女孩子拍過用葉子遮擋眼睛的照片嗎?
於是在半經意半不經意中,他今天喝得多了一些。如果這地方的轟鳴節奏、酒精氣息能夠濃烈一點,再濃烈一點,像南醫生說的那樣影響今天的夢,是不是就不用做噩夢了……
但是他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