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各懷心思
李隱空將手裡拿著的刀丟給張綠豆,她接過一看,臉上表情可謂十分的精彩。
這刀,名叫沉珀,某種意義上來講,她不陌生。
沉珀本就在張家內閣里,還在臨淵的旁邊……而且被追殺的當天,她還……
張綠豆眼睛一轉,裝在不經意的隨口問起,「我很好奇,你剛剛說,要殺這把刀的主人?他做了什麼,你要這樣對他啊?」
「與你無關。」
「我們好歹是一根繩上的!且,你去那什麼破柳家還得靠著我呢。」
李隱空不著痕迹的看了她一眼,「他殺了我。」
「所以為了知道他在何處,讓你去取東西你就乖乖聽話的去取了?他是誰啊?幾百年了,你都還記得這麼清楚。」
李隱空皺眉,大步往前走,「你話太多,此事跟你沒關係。」
「去柳家要往這邊走。」張綠豆幽幽的說道。
李隱空駐足,面無表情的轉身往她指著的那邊走。
張綠豆眼睛目光一直落到沉珀上,末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像這種刀,只有主人才能拔出來?」
「嗯。」
「那如果這樣呢,就,前主人的魂魄,被別人放在了另外一個空殼子里,然後成了一個全新的人,那那個人可以拔出這把刀嗎?」張綠豆問完,緊張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她現在腦袋裡無數個問號。
「沉珀在魂器里是高階中的精品,一般魂器里的靈魂尚且認主,更別說這等。只要是主人,就一定可以將它拔出來。」
張綠豆似懂非懂的點頭,輕聲喃喃道,「那就是說,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魂魄咯……」
「你問話奇怪,遮遮掩掩,是在隱瞞什麼?」
「啊?」張綠豆猛地抬頭,對上李隱空那雙銳利的像是要將人看穿的雙眼,而後生硬挪開,強裝鎮定,「跟你有什麼關係。」
聞言,李隱空輕笑一聲,目視前方再未搭理過她。
張綠豆跟在他身後,神色極其不自在。
逮著源頭一路想下來,她確實是知道一些的。她甚至猜想,這把刀忽然出現在這裡,是否也是張松雪刻意安排的?
但她此刻的處境是,知道,卻不能開口,也不敢開口。直說了,這廝還不直接用槍給她捅個對穿?
可是,張松雪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喂,這岔路要往哪邊走?」
張綠豆抬眸看路,「往右……你確定真的要去柳家?」
「我確定。」
「但是,」張綠豆簡單想了一下,有些憂慮,「可能會有些麻煩……」
「無所謂。」
張綠豆垂頭嘆氣,頭上戴著的另一隻黃色玉片頭花也落到地上。
她彎腰撿起,順手打理下面纏在一起的綠色絲帶,「真是狼狽不堪啊。喂,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我太累了,很脆弱,會死的。」
「你帶路去就是了。」
張綠豆點頭,總覺得此人現在變得有些好說話了。
大概……
來到客棧時,天已經有些蒙蒙亮,那留著看門的小二,本昏昏欲睡,瞧著有人停在他前方。
他下意識抬頭,看到兩個一高一矮,披頭散髮,衣衫襤褸形似鬼魅之人,瞬間,他瞌睡全無,他抖著聲音,「見見見鬼了!」
「是人。」張綠豆剝開自己額前亂髮,「只是此刻有些許潦草罷了。」
小二抖著聲音問道:「是嗎……你們有銀兩嗎?沒銀兩可不能住店哦。」
「當然。」張綠豆從自己薑黃色包里掏出一大袋銀兩,為了此次逃跑她自是做了充分準備,當然少不了這個。
小二膽子小,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接過銀兩,之後帶著兩個人去了各自房裡。
分離時,張綠豆瞥了眼還在自己手裡的沉珀,「小紅,這刀,你還是拿走吧。」
「我暫時不想看見它。」末了,李隱空直接關上門。
張綠豆盯著那扇緊閉的木門,撇嘴,真是個奇怪的人。
走進屋裡,她坐在圓凳上,將沉珀放桌上,眼睛一刻也未離開這把細刀。
盯久了,她漸漸被遲來的疲憊感給包裹。
劫後餘生,讓她倒床就呼呼大睡。
中途睡的昏昏沉沉之際,她似乎聽到了有個男人在耳邊輕聲低語,且這個聲音漸漸清晰,甚至變得刺耳,張綠豆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醒了嗎?來,幫幫我,拔出來。」
張綠豆慢慢坐直身子,揉著眼睛環顧四周,「是誰?誰在說話?」
「是我啊。忘記了嗎?」
「唉?」張綠豆迷茫的眼神落到了圓桌上那黑色鑲金的刀身上。
「我們昨天見過的,救救被困在沉珀里的我。我此刻就想見你……」
「啊?」被驚得醒了神的張綠豆滿眼不可思議的盯著那刀,這年頭魂器都成精會說話了嗎?
張綠豆遲遲不動,那刀的聲音又開始急迫起來,「快點,我們沒有時間了。」
這刀仍舊一直不罷休的重複那句話,這聲音又像是長腳了一般,不斷快速的往她這邊壓過來。
張綠豆噘嘴皺眉,今天發生了太多古怪的事情,她要是聽話去拔劍,那就是真傻了,「你閉嘴。」
「你聽我的話……」
「我聽你個大頭鬼。」
張綠豆掀開被子,挪動身子下床,既然這刀不閉嘴,惹不起,躲還不行嗎?走到門邊時,她轉身回看了眼這刀,而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她離開這間屋子后,這刀里發出一聲長嘆,聲音變得非常的疲憊,「蠢蛋……下次,又要等很久了……」
張綠豆出來后,在外面來回踱步,忽又停下來,思索一番後去敲了隔壁房屋的木門。
那門應聲而開,脫掉了破舊盔甲,只穿著紅色圓領帶金色銀杏葉花紋的李隱空,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何事?」
張綠豆瞄了眼他垂落的斷臂,靈機一動,「來幫你治療手的。」
「不需要。」說著,李隱空便要關門。鬼屍受了傷,癒合速度是人類的幾十倍,故這種程度的傷他估摸著今日下午便會好。
張綠豆伸手扒住門框,「哎哎哎,你需要的!若是又有什麼奇怪的人來,你怎麼保護嬌弱無力的我?」
她抬眸,滿眼期待的盯著他,一番無聲的對峙之下,李隱空無奈嘆氣,側過身子給她讓了路。
「來,坐這裡!」張綠豆拍拍她身旁的木凳,示意他坐,「我給你用我的特製黃符,包你的手恢復的白白嫩嫩!」
李隱空嫌棄的瞄了眼那畫著一隻抽象動物的符紙,「好好的符紙被你弄得像鬼畫符。」
「你懂什麼。我這叫獨一無二。」就在張綠豆洋洋得意時,忽的對上李隱空那毫無波動審視的眼神。
她貼符紙的動作一滯,不自在的挪開眼睛。
「說吧,遇到了什麼,突然要跑到我的房裡。」
「我……能遇到什麼事啊。」張綠豆心想,剛剛遇到的邪門事,她哪有膽子告訴他。畢竟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復仇,「我就是突然想到你的左手,有些擔心罷了。」
「你有這麼好心?」
「當然!我可是大善人。」
李隱空輕笑,不再開口問她什麼。
房間里安靜的只有衣袖之間的摩擦聲。
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各懷心思,卻都不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