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憶往昔光榮歲月
柳家統共四個長老,此時這美味晚食吃進他們嘴裡都味如嚼蠟。
其中一個瘦長白臉長老嘴裡嚼著東西,一雙精明的眼睛緊緊盯著張綠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這個節骨眼過來,又得發生整出什麼幺蛾子。
遙想幾年前她剛來,他的幾具寶貝鬼屍被她搞到了湖裡,至今他都沒打撈起來!
有些事,越想越氣,他索性放下木筷,站起身子,走前還陰陽怪氣說了句,「無事不登三寶殿。」而後,拂袖走開。
對於這張綠豆,在座各位心裡都有氣,可那一樁樁事情都過了這麼久,再逮著人小姑娘不放,又顯得小肚雞腸十分沒氣度。
見有長輩開了早退的這個頭,這裡坐著的其餘人也跟在後面陸續走出去。最後只剩張綠豆跟李隱空。
李隱空不經意的掃了眼周遭殘局,「你可真受歡迎。」
張綠豆倒是表現的不介意,「你現在明白了吧?為什麼我當時會猶豫到底要不要來這裡。」
見李隱空沒搭理她,她夾起一塊肉,盯著它惆悵的嘆了口氣,「其實,這些事兒說來話長……」
「那你大可不必說。」對於她的無聊往事,李隱空可沒興趣知道。
但張綠豆何許人也,她反正就要說,至於聽不聽才由得李隱空自己做主,「得從我剛剛來這裡時說起。」
她年幼時,蜀中張家的內部還沒現在這般穩定。且張綠豆不僅弱的自保都難,還要給本就混亂的張家雪上加霜。
所以她就被張家長老們送到了還算跟他們交好的柳家來。
在張家,能玩的東西她早就玩膩了,所以對於換了個新作樂的地方,她打心底里覺得滿意。
說到這柳家,也是慘,方圓十里內一隻母蚊子都沒有,更別說有女丁了。所以當小一輩的弟子們聽說會從蜀中來個姑娘時,都鬧哄哄的擠到了門口圍觀。
那時小小的張綠豆見這麼多高壯男子將她圍住也沒露怯,反而打量他們一圈,而後道:「嘖,個個長得似青面獠牙惡鬼,離我遠些。」
此話一出,可謂是當場傷了那些懵懂少男們的脆弱的心。
不過,在柳家,諸如此類的事情,在張綠豆所有的光輝事迹里完全不值得一提。
修鬼大家共有三個,各個控屍法子都不同。張家用的是符紙,柳家用的是各種材質的絲線。
張綠豆打心裡覺得他們用手指纏著幾根破線,雙臂一直動個不停的控屍模樣像個滑稽賣藝的。
這樣她還不滿足,她還要當著別人的面兒說,這麼一遭下來,幾乎惹得柳家老老少少都頗為不快。
除了大範圍的撒網攻擊外,她還專門挑了幾個去精準攻擊。
列如柳雲升,他不喜出門,也不喜與人交道,唯一的愛好就是喜歡用木頭雕刻各種漂亮小人,再用顏料一筆一筆的小心上色。
他雕刻的所有小人,都被他十分寶貝的陳列在木架上,原本都好好的,可是偏偏就遇到了這天殺的張綠豆!
當他親眼看見,張綠豆為了拿到高處一個女木人時,整個身子都貼在架子上,然後架子就倒了,柳雲升的心也跟著碎了。
他的表情漸漸猙獰起來,幾乎用盡了渾身力氣吼道:「張綠豆!你給我滾出去!」不過好在,最後這張綠豆還算有點良心,跟著他一起黏好了那些摔壞的木雕,這事兒才算翻篇了。
而後被她禍害的就是柳知畔。
那天,因搗亂被先生罰去書房抄書,恰好遇到了落單的柳知畔,她放下筆,貼上去,「你的聲音為什麼那麼像小姑娘?」
只一句話就精準的踩到了他的禁區。
柳知畔怒目瞪了她一眼,關於聲音這個問題,他是十分在意,且迴避的。所以他喜歡獨自躲在這書房博覽群書,也算是因禍得福,他小小年紀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學識淵博。
張綠豆以為對方沒聽到,又十分不識趣的一遍遍的問。
「能別念了嗎?這個問題我都沒想明白,又如何回答的了你?煩人!一邊去!」說罷,他合上書扭頭就走。
諸如此類之事頻頻發生。
總之在她之後呆著的幾年裡,把柳家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個遍就對了。在她離開的那天,柳家老老少少都去大門處歡送。
歡送她總算走了!
不過,張綠豆覺得在這裡生活的日子非常有趣,她非常喜歡。
聽完她說的,李隱空一直表情生硬的臉變得柔和了些許,「那你也算是天賦異稟。這柳家長老們現在還願意搭理你們家長老嗎?」
「那可不,現在見著都繞道走了。」張綠豆吃的差不多了,她放下木筷,站起來拍拍皺起的青綠色裙子,而後一個紙條從她身上掉了下來,她驚奇的說道:「這是什麼?」
隨後她彎腰撿起,展開一看,這臉色當即就變了。見狀,李隱空也湊過來看了眼。
「這什麼時候給我塞過來的……」
李隱空腦袋裡忽然閃過一個拿著掃帚接近他們的身影,「是那個老頭。」
「他?不管了,走,我們回屋說去。」
張綠豆帶著李隱空輕車熟路的走到她以前睡得那間屋子。她推開那扇熟悉的木門,撲面而來的是一陣清香,看樣子,是他們提前幫她收拾過了。
關好門,張綠豆將紙條拍到桌上。
紙上寫著龍飛鳳舞幾字:取八腳螅,兩日後山腳見。
李隱空指尖摸著這幾個字,「這是什麼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算是柳家鎮家寶貝之一了……」張綠豆盯著這幾個字,一些事情在她腦袋裡開始連貫起來。
「那就別墨跡耽擱時間了,走,去取。」說完,這李隱空轉身就要往外走,但被張綠豆一把拽住,此舉惹得他眉頭一皺,「怎麼了?」
「你忘記柳雲升在山腳下那個村莊里說的話了嗎?」
「有點兒記得不太清楚……」
張綠豆嘆氣,他這個記性哦!「他說,前些時日,有人去他們密室搶東西……」張綠豆捻這張紙甩甩,「搶的估計就是這個,但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失敗了。而這個玩意兒最大的用處就是,像蜘蛛絲那樣,讓鬼屍一個接一個的都被線給連接,雖然控制很困難,但可以同時操控很多很多鬼屍。」
「還有,那山底下最近頻頻出現的鬼屍殺人,最後橫死之人的屍身也不見了。」
「那些鬼屍的主人用的詭術,應該師承李家。那些陣法能讓鬼屍去非常遠的地方,但是最大的弱點就是……控制的數量非常少。」
「這一個又一個巧合未免太刻意了。」
李隱空又拿過那張寫著字的紙,一定盯著這幾個字,面上有些困惑,「要是再把事情往前推,就是那個給我沉珀的蒙面人,他知道我的仇人是誰,還想藉此利用我……」
「也就是,他認識你,而且……可能還很了解你。所以,你知道他是誰嗎?」
「蒙的那麼嚴實,什麼特徵都沒露出來,是人還是鬼屍我都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他是誰。」李隱空的眼睛一直盯著那紙上的四個字,像是要把紙給看穿。
張綠豆皺眉,如果再往細的地方想,那這一切好像從她把李隱空喚醒那一刻開始,就有某種關聯了,這一系列破事似乎從開頭就不對了啊!
那……張綠豆瞄了眼一直背在身後的劍,各種沒有答案的疑惑擁擠上來,她此刻煩躁的不行。
她轉頭去看李隱空,發現他居然還一直盯著那個紙看,「這上面難道還有什麼玄機嗎?」
「不,只是覺得這字眼熟。」
「難道又是你熟人寫的?那你想得起是誰嗎?」
李隱空搖頭。
張綠豆擺擺手,看樣子是指望不上他什麼了。
「我都死了幾百年了,怎麼可能想的起來這些。」
「可是你記得住你仇人。」
「這不能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