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心思難辨
趙景行不甚贊同的撇撇嘴,他是不相信太后能教出什麼好姑娘的,主要還是受趙家老太太的影響,她平日里沒少說自己這位小姑子的壞話。
而趙景行又是生下來就被接到她身邊撫養的,自然而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故而對太后祖孫倆的成見很深,打心底里沒有好感。
「要不這樣吧,咱們今晚來個夜探香閨,我不相信,你不好奇這康平郡主長什麼模樣,說不定咱們還能探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呢。」
趙景深下意識的皺眉覺得不妥,「三弟,不可胡鬧,這裡是建章行宮,不是你可以隨意放肆的地方,況且,郡主不僅僅是我們姑母的女兒,更是宗室貴女,咱們不能如此不守規矩。」
趙景行最不耐煩自家兄長說什麼規矩禮儀,他向來就是小霸王的性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平日里也有老太太護著,天不怕地不怕的,這會兒好奇心又重,怎麼都不會打消念頭的。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啰嗦了,我一個人去好了,我拳腳功夫比你好,就算被抓住了,我也比郡主小,又是她的表弟,也不會有大事。」
說完不等趙景深答應,便轉身往外走,他這些日子吃的極為簡陋,得先去廚房找些好吃的。
趙景深還在猶豫的片刻,這人已經不見了,他平日里也是極端正守禮的,從未對姑娘家有所唐突,雖對自家表妹很是好奇,可卻也不是非要立刻見到,越想越覺得不妥當,等三弟回來怎麼都要阻止他的莽撞。
魏寶福一切照常,根本就沒有將所謂的表哥表弟放在眼裡,對她來說,想著入宮后如何應對皇上一眾人,遠比去好奇這兩人來的有意義。
端坐在梳妝台前,聽著錢嬤嬤跟玲瓏對著賬冊物什,她很是仔細,生怕會將喜愛的物件漏掉,到時雖可以派人來取,可到底太過麻煩了些。
賬冊全部對完,就見珍珠端著托盤氣呼呼的走進來,先給魏寶福行了禮,然後很是不高興的說道:「勇毅侯府的那位三少爺,真是太沒規矩了,我吩咐大廚房的姚嬤嬤給您燉燕窩,剛燉好,就被那位三少爺截胡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玲瓏趕緊收好賬冊,站起身問道:「咱們郡主的吃食一直都是小廚房做的,你又何必去大廚房?」
珍珠趕緊解釋道:「我不是聽說這姚嬤嬤燉的燕窩最是地道嘛,咱們郡主又不愛燕窩裡的腥味,想著讓她試試,結果可好。」
一點子吃食,魏寶福是一點也不在意的,她不在意的說道:「他愛吃就讓他吃吧,吩咐姚嬤嬤明兒早上再給他燉一盅就是了,莫要為一點小事失了氣度。」
錢嬤嬤不贊同的說道:「郡主就是太好性兒了,那位三少爺能如此作為,肯定沒把您放在眼裡,我不相信珍珠會沒有說這是給您燉的燕窩。」
珍珠忙不迭的點頭,「我自然是說了,還說了您最近要好好補補身子,誰知道,那位三少爺說,郡主不差這一頓兩頓的,他也要好好補補。」
魏寶福臉上帶著笑意,很是放鬆,「好了,我記得那位三少爺還比我小吧,就當是小孩子貪嘴了,他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不需要在乎他有沒有把我放眼裡。」
很多時候外人看著魏寶福會覺得她冷漠,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把萬事萬物都看淡,這樣才是真正的保護自己,她生來擁有的感情就少,除了疼她入骨的人,其餘的人,還不配讓她情緒波動。
錢嬤嬤道:「算了,算了,這也就是碰上咱們郡主了,若是京里的其他貴女,保准不敢如此作為,反正明日一早就出發了,一路上咱們都避著他們點,惹不起咱們躲得起。」
魏寶福贊同的笑笑,盛了一碗湯細細的品嘗起來,這菌菇湯一入嘴那股鮮香直衝味蕾,魏寶福只覺得異常滿足。
「嬤嬤,你也去嘗嘗這菌菇湯吧,你們都跟著一起去用膳吧,我這裡留個二等的小丫頭伺候著就成。」
魏寶福平日里就不大喜歡讓人布菜,倒也不需要她們一直伺候在身邊,錢嬤嬤等人也習慣了,倒也不推辭,囑咐留守的小丫頭盡心些,也都離開了。
用過晚膳洗漱好,魏寶福斜靠在窗前的小卧榻上,手裡捧著書津津有味的看著。
擔心在路上不好洗漱,魏寶福將頭髮也洗了,此刻還沒幹,她身上蓋著薄毯,腳上也未著羅襪,冰心正輕柔的幫她擦拭著頭髮,今晚正是冰心玉壺值夜。
玉壺將床鋪好,轉過身輕柔的喚道:「郡主,可以上床歇著了,明兒還要早起呢,可不能在看書了。」
魏寶福頭都沒抬,敷衍的嗯了聲,也不知她有沒有聽見,冰心笑著停下手裡的動作,「郡主,您今日說了要早些就寢的。」
這說話的語氣猶如再哄無知稚兒,魏寶福很是好笑,無奈將書合上,遞到冰心手上,「好了,你把書放好,我這就去睡。」
魏寶福是見識過這兩丫頭的嘴上功夫的,還是自覺地早睡耳邊才能清靜。
冰心玉壺貼心的給魏寶福去除外裳,等她躺好后,將紗帳放下,輕手輕腳的將燭火熄滅,冰心輕聲說道:「郡主,奴婢們就在耳房,若是有事直接搖鈴喚我們。」
魏寶福輕聲嗯了一下,等兩個丫頭出去,將門關上,屋裡也就靜下來了。
有件事魏寶福誰也沒有說,最近她有些失眠了,自從亂棍將湯掌柜打死之後,她夜裡時不時能聽見他的哭嚎聲,這一切都是幻象,魏寶福自己也知道。
可畢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若是在現代,他其實也罪不至死,可處在當今這樣的環境,她別無原則,她得讓人看見她的殺伐決斷,她得自立自強,心裡的那點愧疚難安,以及那難以與人訴說的哀傷恐懼,通通只能壓進心底最深處。
睜著眼睛,魏寶福有些漠然的看著帳頂,今日剛好是十五,滿月的光芒照進屋內,倒是不顯黑暗。
最近她常像現在這般放空自己,湯掌柜除了已經入了東宮的小女兒外,家中還有兩房姬妾,一兒一女,魏寶福只將他們趕出自己送他們安置的宅子,其餘的銀錢並沒有全部搜走,她已經算得上仁慈了。
罷了,如今已成定局,有些路只能一走到底的,她剛想閉上眼睛,忽然聽到屋頂有腳步聲,不一會兒動靜更大了,她淡定的掀被起身。
還沒睡下的冰心玉壺,也急急的在外敲門,「郡主,您可有事,外邊守夜的親衛們抓到一個賊人。」
「我沒事,你們進來掌燈吧。」魏寶福將自己的安危交給親衛們還是很放心的,若是連父親留下的人手她都不能放心,那後面的事情也就無需謀劃了,乖乖做個閑適郡主也就罷了。
冰心玉壺進屋之後,手腳麻利的一個掌燈一個為郡主披上斗篷,勢必要將自家郡主從頭遮到尾,魏寶福由著她們來。
等收拾妥當了,兩人才扶著魏寶福走出去,此時,那個小賊已經被五花大綁的壓著跪在地上,他嘴裡還在叫嚷著:「你們這些瞎了狗眼的東西,小爺是你們想綁就綁的嗎?也不打聽打聽小爺是誰。」
親衛首領葉峰一腳踹到他身上,毫不客氣的嘲諷道:「敢在郡主面前撒野,誰家的小爺都不行,就地正法了那也是可行的。」
葉峰是廉親王親自培養的親衛首領,無論是身手還是忠心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對魏寶福的忠誠不比對廉親王的少,即便是看出這人的身份,他也是毫不手軟的。
「本郡主倒是想知道,你是誰家小爺,敢如此放肆,你家裡人可都知曉?」
魏寶福如水般溫潤清靈的嗓音,突然傳入趙景行的耳中,他條件反射般轉頭望過去。
這一眼他不知該如何形容,映入眼中的女子素麵朝天,肌膚雪白細膩,五官無一不精緻,烏髮如墨披散在肩頭,雖披著斗篷卻行走間卻依然能看出其身姿婀娜。
這是個讓人百看不厭的美人,是趙景行生平第一次見,這樣的女子,光是容貌,別說是他大哥,哪怕是龍子鳳孫都可配,更何況,她本出身高貴。
「表姐,我是勇毅侯府的三少爺趙景行,我不過走錯路誤闖了你的院子,還請表姐手下留情。」
魏寶福面色平靜,她本就是不輕易動怒的,在沒見到人之前,她就有所猜測,如今正如自己所想,倒也不覺生氣。
「三少爺還是莫要隨意攀親戚,本郡主倒是知道宗室有幾位堂哥堂姐,往日年節倒也有禮物往來,倒是不知還有表弟。」
這話不輕不重,卻處處指摘趙家的薄情寡義,趙景行原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見這般美貌的表姐受自己家如此冷遇,倒也覺得有幾分愧疚。
「表姐莫生氣,長輩的事我也是不大清楚的,但聽聞有您這樣的表姐,我也是極歡喜的,此次前來,也是想好好照顧您。」
魏寶福心裡有數了,這貨表面憨直魯鈍,實則就是個有些小心思的顏控,若是時間充足,她倒是不介意與他周旋一二,此刻卻是沒那個心情的。
錢嬤嬤早在魏寶福問話的時候,就過來了,看到趙景行很是不善,他那臉上的驚艷簡直太明顯了,錢嬤嬤恨不得剜去他的眼珠子。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到外面還等著求見的世子爺,她走到魏寶福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魏寶福點點頭,對著葉峰說道:「葉首領,將他送出去交到勇毅侯府世子爺手裡吧,他就在院門處,順便警告一聲,若是再有下次,格殺勿論!」
她明明是笑著的,可對著趙景行說出格殺勿論四個字時,趙景行只覺得,這樣的表姐還真是輕易招惹不得,他可不會將她說的話當成是玩笑話。
葉峰領命,直接拖拽著趙景行出去,此刻由馮嬤嬤陪著一同站在院外的趙景深,只覺得萬分難堪,馮嬤嬤剛才那嫌棄的表情,他也是感受深刻了。
等見到趙景行安然無恙的出來,他又是一番訓斥,不知道三少爺是知道自己錯了,還是沉浸在魏寶福的美貌中,此時倒也不狡辯。
趙景深朝著馮嬤嬤行禮,馮嬤嬤側身閃開,冷冷的說道:「世子爺還是管好三少爺吧,這事若是讓太後知道了,只怕你們兄弟二人都沒好下場,憑白加重了兩邊的恩怨,郡主是咱們太后碰不得逆鱗,老奴言盡於此。」
說完她也不看看兩人的表情,跟葉峰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此時此刻趙景深若是還要責罰趙景行,那也沒有必要了,一開始若他堅決制止,也不會弄成這樣。
等到兄弟二人回了屋,趙景行才意猶未盡的說道:「大哥,我看見郡主了,她簡直就是人間少有的極品美人,你若是能將她娶回家,那可真是不枉此生了。」
趙景深接連喝了幾口冷茶,很是不高興的說道:「你看看你闖的禍,折騰了這麼久,你只關心郡主的容貌?」
趙景行死豬不怕開水燙,很是無賴的說道:「這容貌自然是極重要的,不過,這位表姐也是不好惹的,說話溫溫柔柔,可就是像帶了刺兒一樣,輕易動不得。」
能讓身邊人如此忠心維護的人,怎麼可能會是簡單的,只怕他們兄弟的這一番作態,早就落了下乘,還未見面,他就遭人嫌棄了,也怪他自己,若是態度端正,謹慎守禮,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總感覺,他會為今日的所作所為後悔,可如今事已至此,無奈說道:「罷了,咱們早些休息吧,日後有機會好好跟郡主解釋,總歸不是有意冒犯的。」
「我估計表姐不大會理睬,她看起來很難接近,咱們祖母估計都不行,也不知道這太后是怎麼教養的,好好地漂亮姑娘,養的這般難親近。」
趙景深也不搭理他,自顧自去睡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