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碰巧
啟祥宮,皇帝端坐書桌前,桌上堆滿奏摺,他一邊批閱著,一邊時不時瞧一眼身側的淑妃,淑妃正捧著書,津津有味的看著,絲毫不在意皇上的目光。
接連看了幾眼,皇上得不到回應,將手中的奏摺重重往桌上一放,有些生氣道:「愛妃,你為何都不看朕,莫不是當朕不存在。」
淑妃原本正看的入神,皇上這一番動作,將她嚇了一跳,她將手中的書放下,嗔怪道:「皇上莫要孩子氣,您是在批閱奏摺,處理的那是國家大事,臣妾怎敢打擾呢。」
皇上聽了這話臉色稍緩,直接伸手將她拉進懷裡,靠近她的脖頸吸著她身上的香氣,只覺得異常滿足,卻沒發現淑妃眼中的厭惡。
過了片刻,淑妃拍拍皇上的肩,柔聲說道:「皇上忙了這麼久,也該歇息歇息了,臣妾去小廚房看看,讓人準備些皇上愛吃的膳食可好?」
皇帝滿足的嘆口氣,鬆開淑妃,低聲說道:「先不忙這個,朕聽說康平丫頭去了皇陵,你可有什麼想法?」皇上狀似無意的把玩著她的手指。
淑妃雖厭惡這樣的試探,卻也知道怎樣從容面對,柔聲說道:「那孩子去祭拜父母也是應該的,這是她孝順,若是她看都不看,皇上不會覺得她心狠嗎?」
皇上不在意的笑笑,一把將她摟緊,認真的問道:「你可恨朕?畢竟是朕讓你離開親生女兒,害得她從小就沒有母親照拂,在母後手里長大,朕的母后啊,那可不是個慈祥的老太太。」
他的話里有試探有諷刺,淑妃面不改色,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這般說話,很是平靜的說道:「這是那孩子的命不好,有娘生沒娘養,我與她母女情分少,況且,皇上不也答應臣妾了,日後臣妾以姨母的身份照顧她,那孩子皇上也知道的,看著堅強,實則內心柔弱呢。」
即便是中間隔著很多東西,皇上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魏寶福不好,她確實進退有度,風華絕代,彷彿將父母的所有優點都長在身上,皇上打心底里厭惡不起來。
「你啊,說到底,還是朕欠了你們母女,讓你們無法相認,等她回來你好好安撫安撫,只要她不跟著母后胡鬧,朕還是願意寵著她的,多養一個女兒也沒什麼不好。」
這話里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淑妃心裡明明白白,她笑的嫵媚多情,「瞧皇上說的,您是康平的親大伯,我是她的親姨母,咱倆可不就跟她的父母一樣,咱們不疼愛她,誰來疼愛她呢,別說傻話了。」
她表現的就像是一個,完全的依賴信任著自己丈夫的小女人,皇上擁著她,也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最普通的丈夫,沒有什麼皇帝也沒有淑妃,他們就是最相愛的夫婦。
皇上渴望這樣的感情,此刻,他覺得自己得到了,到目前為止,也只有淑妃能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將皇上安撫好,淑妃慢悠悠的走出書房,雖是臉上帶著笑,可齊珍卻看見了她眼裡的冷意,「咱們去小廚房看看吧,今兒有什麼新鮮的食材?」
齊珍不著痕迹的瞧了一眼周圍的宮人,笑著說道:「御膳房那邊送來了一些上好的羊蠍子,說是這個天兒吃正好。」淑妃點點頭,「陪本宮去瞧瞧吧。」
主僕二人一唱一和的說著無關緊要的廢話,等到周圍沒人時,齊珍才低聲說道:「皇陵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汝蘭跟郡主在屋中單獨待了一個多時辰,郡主是紅著眼眶出來的。」
淑妃嘆息一聲,「那孩子太聰明,到底還是都知道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姐姐只想讓她平平安安長大的。」此刻的淑妃才是真實的,她的眼裡有著深深的擔憂。
齊珍悄聲安慰道:「娘娘,郡主不是那等沒有成算的姑娘,她也該知道您的苦痛了,不能什麼時候都由您一個人承擔著,奴婢聽說郡主手裡銀錢有不少,她知道了真相,日後也能多幫幫四皇子,這都是好事。」
淑妃轉身給了她一耳光,低聲訓斥道:「這樣的話輪不到你說,我與姐姐只想讓寶福過上平凡幸福的日子,從未有讓她冒險的心思,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若是以後再這樣不分尊卑,本宮絕不饒你,你該知道本宮的手段。」
齊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著頭小聲求饒道:「娘娘恕罪,都是奴婢口無遮攔,奴婢並無二心,也是想著娘娘跟四皇子能更輕鬆一些。」
淑妃森冷的目光看向她,不屑開口道:「這是第二次了,你若是再對康平不敬,想著算計她,本宮就直接要你的命,汝蘭倒是很適合代替你,本宮可沒什麼不習慣的。」
這話讓跪著地上的齊珍瑟瑟發抖,她是知道所有事情的,若是不能在主子身邊伺候,只怕也活不成了,「奴婢記住了,必不敢再犯,謝主子饒命。」
淑妃轉身離開,並不去看她,淑妃的心很小,只裝得下自己的親人,一個下人,她可以重用信任,也可以給予她權利,卻不會給她蹬鼻子上臉的機會。
魏寶福回到溫泉莊子,當夜就病倒了,或許是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大,又或許是最近都沒有休息好,總之這場病有點來勢洶洶,這溫泉莊子並沒有隨行的太醫,珍珠玲瓏急的都快哭了。
看著臉色蒼白的魏寶福,她的嘴裡不時的喊著爹娘,兩人心疼不已,珍珠焦急道:「這可怎麼辦啊,郡主如今病的這麼重,若是沒有大夫,只怕要熬不過去啊。」
玲瓏又何嘗不知,她強自鎮定道:「我記得當時太後娘娘高燒,郡主是用燒酒為她擦身退燒的,你先吩咐丫頭婆子們準備,給郡主擦拭著,我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沒有大夫在。」
葉峰一直守在門外,瞧見玲瓏要出去找大夫,就想跟著一起去,玲瓏拒絕道:「葉護衛,郡主身邊由您守著才是最安全的,咱們不能本末倒置,我單獨出去沒有問題。」
葉峰明白了她的意思,畢竟這山莊里並不全是他們的人守著,若是有意外情況,還需要葉峰鎮守,他也不在勉強,轉身回到門外守著。
另一邊珍珠聽了玲瓏的話,如同有了主心骨,立刻行動起來。
這周圍雖說有幾家莊子在,可到底主子們不常來,有大夫的概率極低,玲瓏一連敲了三四家門都沒有大夫。
「怎麼辦,郡主可不能有事啊。」淡定如玲瓏,也忍不住著急的哭了,她正打算回莊子守著自家郡主,卻突然聽到了一陣馬蹄聲,下意識的停住腳,趕緊跑到路邊的大樹后躲著。
榮延宗騎在馬上,一路疾馳,他身上風塵僕僕,臉上卻不見一絲疲態,行軍打仗的人,眼睛最是毒辣,玲瓏雖躲在了大樹后,但榮延宗還是瞧見了。
他勒住韁繩,放慢速度,厲聲問道:「何人鬼鬼祟祟躲在此處?」跟在他身後的軍醫蕭展還有山柱,也都停下了馬,四處尋找。
玲瓏聽見問話,下意識抬頭去看那人,雖有些羞囧,但看清他的臉后,還是主動走了出來。
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福禮,開口解釋道:「奴婢乃是前面芙葉山莊的侍婢,我家主子受了風寒,高熱不退,這才出門尋找大夫,若有衝撞,還請大人贖罪。」
玲瓏也是見過世面的,雖不清楚幾人的身份,但見他身上的衣袍配飾都不是凡品,無品級的官員是沒有資格穿戴的,這才開口解釋。
榮延宗雖不是什麼樂善好施的人,卻也不是什麼見死不救的冷心腸,他在此處也有一座莊子,雖聽說康平郡主到此處來,也不曾多想,畢竟就算他跟來了,人家也不會輕易讓他見到。
哪知到了晚間,軍醫蕭展登門,想要他幫著找一處清凈的地兒配藥,榮延宗在之前的大戰中,中了埋伏,雖險勝,卻也身中劇毒,好在軍醫蕭展醫術高明,如今毒素去除的七七八八,就剩這最後一點餘毒,需要一位特殊的藥引才能清除乾淨,好不容易找到藥引,想著早日解除後患,一行人連夜來了溫泉山莊。
榮延宗淡聲道:「你若放心,我身邊這位軍醫倒是可以去問診。」蕭展不悅的皺皺眉,嘟囔道:「你都不用問我的意見嗎?就這麼隨便替我做決定?我又不是你家山柱。」
榮延宗也不搭理他,直接望向玲瓏,此刻他還不知道,玲瓏便是康平郡主的侍婢。
玲瓏激動道:「多謝大人,我家主子就在山莊內,還請您跟我一同進去。」
榮延宗並不拖延,跟著玲瓏往山莊走去,蕭展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跟上去,山柱著急開口道:「爺,要不小的先將馬牽回回咱們自己的莊子安頓,在吩咐婆子們準備些酒菜,如何?」
「對對對,還是山柱這小子懂事,我到現在還沒用膳,肚子都叫喚了。」榮延宗點頭答應,將手中的韁繩交給山柱,玲瓏在一旁有些不自在,畢竟是她麻煩了人家,想著一會兒要好好招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