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慕老爺子身體佝僂踉蹌著走到床邊，顫.抖的伸出手，想要去觸摸池藝璇的臉，可是看到她臉上的傷，他又像是怕碰疼她似得，顫.抖的把手縮了回來，老淚縱橫。

此刻的慕老爺子看著這樣沒有生機的池藝璇，就彷彿是又看到了當年自己刻骨銘心的戀人離開自己的樣子，那種痛苦一股腦的湧上來，衝擊的慕老爺子根本都站不穩，疼的他全身都在顫.抖，再也忍不住，嗚咽痛哭出聲。

後面的忠叔也忍不住跟著紅了眼，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濕濡，然後快步走上前攙扶住快要癱在地上的慕老爺子：「老爺，你要節哀順變啊。」

人已經沒了，活人再傷再痛，可也終究是要繼續活下去啊。

「沒了，怎麼就沒了……」

慕老爺子痛哭出聲：「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都留不住？」

為什麼？當年就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留不住年少的愛人，那個時候的遺憾和傷痛，一直伴隨了慕老爺子一身。

他那時候就想，自己一定要變強，強大到可以護住所有想護的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他想要保護的人依然留不住？

還是棄他而去了？

慕老爺子痛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躺在那裡的池藝璇就想是當年她母親一樣，毫無生機，再也回不來了。

「老爺，您要保重身體啊，大小姐若是在天有靈，看到您這個樣子，她也會心痛的啊。」

忠叔出聲安慰道，心裡也可惜的很。

他跟在慕老爺子身邊多年，自然知道慕老爺子的過往，也知道慕老爺子心裡一直藏著一個人，而且這在慕家已經不算是秘密了。

早已經人盡皆知了。

早年還有人猜測，池藝璇是還不是慕老爺子的私生女，但是依照慕老爺子的性格，如果是私生女，那都已經養在慕家了，怎麼還不讓她跟著自己姓？

後來又有人猜測，會不會池藝璇和慕老爺子的關係非比尋常，是什麼包養之類的干父女這種令人不齒的關係。

結果那家小報社剛一把這則花邊新聞刊登出去，就引發慕老爺子的雷霆震怒，直接讓人把那家小報社逼得最後都干不下去了，那個主編還跳樓自殺了。

這件事當年還在A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胡亂造謠宣傳慕老爺子和池藝璇的關係，再後來，慕老爺子帶著池藝璇出息各個重要的宴會，給大家介紹，都是說池藝璇是他的養女，是他慕家的大小姐，如果有人敢得罪池藝璇，那就是不開眼得罪慕家，看不起他本人。

大家看慕老爺子對池藝璇這個養女的珍重遠遠超過了自己的兩個親兒子，誰還敢不開眼的得罪池藝璇？

再也沒有人敢造謠池藝璇的身份，甚至網上有什麼池藝璇的新聞，不需要慕氏集團公關，那些新聞媒體自己都不敢刊登，連夜撤下去了。

可以說這些年慕老爺子是捧著池藝璇長大的，不僅將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也是將池藝璇當成一種彌補和寄託。

去彌補自己年少時的無可奈何和遺憾。

這種感覺，或許別人不清楚，但是忠叔一直跟在慕老爺子的身邊，他又怎麼會不明白？

就是因為他太清楚了，太清楚池藝璇對慕老爺子的重要性，所以才理解慕老爺子現在為什麼會這麼痛。

慕老爺子不僅是傷痛池藝璇的去世，更重要的，是他心裡多年的寄託也一併坍塌了，他一直努力想要彌補的那個遺憾，現在徹底粉碎了，再也沒有機會了。

慕老爺子整個人癱軟的靠在忠叔的身上，老淚縱橫，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不止。

忠叔心裡嘆了口氣，也不敢再讓慕老爺子面對池藝璇的屍體，把人扶著出了太平間，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慕老爺子臉上的淚依然沒有停止。

「老爺子，您要節哀啊，身體重要，可不能這樣啊。」

忠叔苦口婆心的勸道：「我知道大小姐去世的消息您很痛心，但不管怎麼樣，老爺您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經過上次慕氏集團破產的打擊，慕老爺子的身體其實就已經大不如前了。

因為他本來就脾氣火爆，動不動就發火生氣，其實這些年一直處於亞健康狀態，身體早有隱患。

經過上次的打擊，還進過一次醫院，醫生當時特意叮囑了，一定要讓慕老爺子好好注意身體狀況，切忌不能大悲大喜，更不能發脾氣，動肝火，免得血壓升高，怒火攻心，到時候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慕老爺子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住。

現在慕北霆傷痛難過成這樣，忠叔就更是忍不住的擔心，生怕慕老爺子把自己折騰出個什麼好歹來。

忠叔一直擔心的安慰著慕老爺子，想讓他稍稍平緩一下心情。

好半天，慕老爺子從止住痛哭，人坐在長椅上，那雙銳利的雙眸此刻已經變得渾濁，顯得更蒼老了許多。

看上去就像一個油盡燈枯，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身上的生氣都像是要散盡了。

忠叔看的心裡大驚。

慕老爺子緩了好半天，才開口：「那個逆子呢。」

忠叔知道他說的是二少爺慕北霆，自從父子倆撕破臉之後，慕老爺子張口閉口就是逆子逆子的，連名字都不叫了，那架勢，像是完全已經不拿慕北霆當兒子了。

對於父子倆人變成這樣，忠叔心裡也有些感慨。

他也算是看著慕北霆長大的，而且，他作為局外人，當年的事也算是看的清楚，慕北霆被接回慕家，當時那麼小，又驟然失去了母親，正是依戀父親的時候，結果慕老爺子卻根本毫不在意這個兒子，對他比陌生人也親近不了多少。

這也就算了，最讓人痛心的是，慕老爺子還縱容安姿嫻苛待慕北霆。

當時忠叔看在眼裡，心裡也有些不忍，還曾經拐彎抹角的勸過慕老爺子，可慕老爺子絲毫不在意，甚至還覺得這個私生子的出現，給自己臉上抹了黑，弄髒了慕家的名聲。

他絲毫不去想，有私生子，也是因為他自己私生活不檢點，自己亂搞出來的後果。

可慕老爺子不去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把原因歸結到了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甚至還覺得，慕北霆的母親完全是死有餘辜，誰讓她當初背著自己生下這個私生子的。

這些，忠叔全都看在眼裡，雖然也曾替慕北霆感到不平過，但他畢竟是慕老爺子的人，面對這些事，也只是盡自己的所能去勸勸慕老爺子，慕老爺子完全聽不進去，他也就是只能在暗處，不被安姿嫻和慕老爺子發現的時候，稍微給慕北霆一點優待而已。

也僅此而已了。

再多了，他能力也達不到，他一個管家，雖然在慕家待得時間長，算是慕家的老人，但再怎麼說，也是個下人，不可能越過主人的意思，卻插手主人的家事。

這一點忠叔心裡看得清楚，他無可奈何，也只能是嘆息一聲。

忠叔看著慕北霆長大，知道他從小受了多少委屈和不公，也理解為什麼父子倆會走到這種地步。

這一切的因，都是由慕老爺子種下的，現在父子倆人變成這樣，也無可厚非了。

這是，大小姐，還真是可惜了。

「二少應該還在醫院，剛才我們來的時候，我看二少還在，我現在去找找。」

忠叔心裡嘆了口氣，壓下自己的心事，恭聲說道。

「你去，去把那個逆子給我叫過來。」

慕老爺子的情緒雖然不像剛才那麼激動了，可他提到慕北霆的時候，還是咬牙切齒的，可見，這是對慕北霆的恨意更增添了幾分。

父子倆走到這種局面，基本上是不可轉圜了。

慕北霆不會原諒當年慕老爺子的所作所為，對他做下的事，對他母親做下的事。

慕老爺子也不會原諒這個兒子悖逆自己的一切。

「是。」

忠叔在心裡嘆了口氣，安撫慕老爺子不要太傷心，自己去找慕北霆。

忠叔走到大廳的時候，就見慕北霆和苑汐剛從電梯里出來，他剛剛上去看池明野了，舅甥二人，也算是談了一場，但要說是敞開心扉，也估計也不太可能，現在也不是個合適的時機，畢竟池明野剛剛才經歷喪母之痛，而這一切，也算是和慕北霆脫離不了干係。

就算池明野心裡再清楚再明白這一切不能怪罪到慕北霆的身上，可畢竟那是他的母親，說心裡沒有半點怨念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現在這樣的狀態，倆人也不適合談太多。

所以慕北霆只是上去看看人，安撫了幾句，便也出來了，他也看的出，池明野的狀況很是不佳。

看完池明野，慕北霆便打算帶著苑汐一起回去，池藝璇的事情已經通知過慕老爺子了，後事想必慕老爺子肯定會派人處理的。

至於池明野這邊，慕北霆也留下了人關注著他的動向，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量幫一把。

處理完這些，慕北霆正要離開，從電梯出來，迎面就見忠叔朝自己走過來。

「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