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夏子衿換了一個坐姿,看上去就像她平時在電腦前工作一樣,神情清淡而嚴肅,極度的認真仔細,沒有半點情緒上的影響。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明確告訴過你,我是不喜歡你的,如果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從你身邊離開。這兩年大多數時間你不在,我還可以正常上課,每次你一來找我,我就大難臨頭,說話要小心翼翼的順著你的意,做事要再三斟酌不能被你拿捏到錯處,否則你一張口罵人就無所顧忌,那話難聽得讓我一想起來就恨不得拿刀殺了你。沈辭塵,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有人指著你的鼻子滿口髒話的罵你,你能忍受他整整兩年嗎?」
沈辭塵愣愣的看著夏子衿,半晌說:「……可是你當初沒有跟我說。」
他其實聽不見自己說什麼,因為極度的慌張和恐懼,他處在一種語無倫次的狀態里。
如果他能聽見自己說什麼的話,就能聽出自己語調中深深的虛弱和害怕。
「是,我沒有說,因為我沒有辦法說。我能怎麼辦呢?罵又罵不過你,打又打不過你,好不容易打了你一巴掌,卻被你打的進醫院搶救。我想躲不起難道還惹不起嗎,半夜鎖了門自己在家睡覺,結果門鎖被你用子彈轟開了!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害怕嗎?我才二十歲,好日子沒過過,什麼福都沒享過,萬一被你狂性大發一槍轟了,我死了能找誰說理去?」
沈辭塵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老司令本來想開口解勸,但是在聽到開槍轟門的時候一下子沒詞兒了,只能責備的看了沈辭塵一眼。
「我跟你在一起只感覺到恥辱和壓抑,每時每刻都是這樣。就像做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兩年來只不過每隔幾個月做一次,如今卻是天天做,日子每天都熬不到頭。就算你最近信誓旦旦的要改也沒用,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突然露出本性,張開獠牙把我撕成碎片……我知道你改不了的。」
夏子衿突然加重語氣,打斷了沈辭塵將要出口的申辯:「你的脾氣就是這樣,順你者昌逆你者亡,你已經被家庭、身份、背景和地位這一切東西給慣壞了,不可能因為一個無權無勢任你糟踐的我就改變二十年來養成的習慣。」
沈辭塵的眼底幾乎都紅了,說話聲音斷斷續續幾乎不成句子,「可能的,我會改的,子衿,我是真的喜歡你……」
「退一萬步說你確實會改,我也沒有等你改好的義務。」夏子衿笑了一下,那笑容十分短暫,一下子就過去了,「——沈辭塵,歸根結底我不欠你的,我們本來是陌生人。」
那笑容說不出來是什麼意味,雖然臉上是笑著的,卻沒有半點笑意,反而有種悲傷和灰敗的感覺。
沈辭塵坐在椅子上,彷彿連最後一點力氣都從身體里溜走了。他說不出話,也無法動作,只能死死的盯著夏子衿,眼底布滿血絲。
「沈司令,你說只要沈家能做主的你都答應我。我敬你是長輩,請你千萬要說到做到。」
夏子衿一指沈辭塵,說:「否則出了沈家的門,說不定我就會被他活活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