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存在即合理

古裕太看了一眼遲妤，「有病，就去治。」

那雙灰色的眸子盯著遲妤，遲妤只覺得陌生極了。

她不明白當初怎麼就心一熱給十一設計了這種淡灰色的眸子。現在看起來，那雙眼睛空洞，冰冷，毫無機質和生命力。

「現在沒那個錢，治療這個腿至少要四億多，我這些年收入來源全都是賣模擬機器人，現在因為製作你把那些庫存的寶貝機器人都拿去換心玉了。」

再加上製作十一都是用的頂好的材料，她現在早就窮得響叮噹了。賬號裡面的錢也就那麼五位數了。

「那…把我賣了可以換多少錢？」說話之時，古裕太一直低著頭，遲妤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嗯？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我辛苦的研究準備了這麼久又耗費了這麼多天把你製作出來我為什麼要賣你？」

「我對你沒有任何作用，我不是阿九。」

「你想說你不像阿九一樣會打掃衛生會做飯嗎？」遲妤把頭探到古裕太面前，古裕太立即把頭扭向一邊。

「嗯…」

「你和阿九都是獨立的個體，甚至你要更加的獨立，你不需要像阿九。

存在即合理，你的存在就代表了你的價值所在。」

遲妤看著十一有些茫然的看著她，放緩了聲音輕柔說著，「你既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意味著你擁有價值，無論是什麼方面的價值。」

「那我的價值體現在哪裡？」他存在的價值，體現在哪裡？

「……」為什麼十一會刨根問底，刨個稀爛。

「我想要製作出模擬度為100%的模擬機器人，但是這個星系都只能製作出99%的模擬機器人，你也是99%模擬度。

我希望在你身上找尋到答案。因此，你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比阿九還要重要很多很多。」

這些模擬機器人製作出來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們就知道自己是機器人而不是人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才不會出現100%模擬度機器人。

因為儘管是99%模擬度機器人，儘管他們的言行舉止和思維邏輯都無限貼近於人類，但是他們還是知道，他們是機器人而不是人類。

這是一種屏障，不是製作師的技術導致，而是源於機器人本身的屏障。

古裕太不說話了，眺望著遠方。

極遠的遠方，遠到已經屬於99%模擬度機器人視力的極限範圍，萬米開外。

那是一汪寬闊的海洋，海泛著小舟。小舟上兩個娃娃，忽的，水流湍急了起來，小舟翻沒於水中。

一道大浪洶湧而過，大浪拍打過後，海面平靜如常只有細浪波紋回蕩。

古裕太眸子閃了閃，又歸於平靜。

眼瞧著十一又不說話了，遲妤也沒脾氣了。大概十一就是這麼一個人吧，上句說完下句沒底兒的。

兩人安靜的坐了一會，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之中。

遲妤望了望天，滿天的星星在暗色的天幕中閃耀，散發著光輝。

「星空真好看啊！」這是遲妤發自內心的感嘆，宇宙萬千天體，她最喜歡的便是那絢麗多彩的星雲。

「你見過星雲嗎？星雲很漂亮，等以後我有錢了腿好了，我帶你去看星雲！」她現在還不能出去，等她能夠出去了，一定帶十一和阿九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

嗚嗚嗚是她不爭氣是她對不起他們，沒能給他們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嗚嗚她好失敗。

星雲…古裕太在記憶裡面搜尋著。

星雲…他或許是見過的，在十五年前，他曾坐著私人星船遊玩了整個星系。

後來啊，他也常坐在窗戶往外仰望著星空。那一方深藍色，是他看到的全部，也是他擁有的全部。

「謝謝。」

「不用謝，應該的。」畢竟是她製作出來的機器人，該去外面看看世界的。

她可以窮可以沒見識可以每天窩在這個小島上，但是她的機器人不行！

聽聞，古裕太望了旁邊的女孩一眼，「沒有什麼是應該的。你不會平白無故的對我好，沒有什麼是應該的，沒有人會對沒價值的人一直好。」

沒有人會對沒有價值的人一直好。

「呃……」遲妤噎住，十一說的好像也沒有毛病。

沒有人會對沒有價值的人一直好，就像張明珠蘇泓對蘇禾湘一樣。

從前的蘇禾湘能夠贏得萬千榮譽，但是現在的蘇禾湘只是個站不起來的殘廢，只會讓張明珠蘇泓在背地裡受人嘲笑，於是蘇禾湘便成了棄子。

因為沒了價值。

「不對，還是有的。就像父母對孩子一樣。很多孩子出生就患有嚴重的疾病，但是他們的父母依舊對孩子不離不棄，竭力照顧，傾盡自己的一切為孩子治病。」

張明珠蘇泓這種父母，只是少數中的少數罷了。

他們的心裡，只有自己，孩子只不過是個工具。一如現在的蘇青青，雙方都是雙方的工具罷了…

「呵…」

這是遲妤第一次見到十一臉上出現笑容，雖然是冷笑，還帶著譏諷。

「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爸爸，我會對你好對你負責的，有我一口飯吃你就有一口湯喝！」遲妤拍拍胸脯保證道。

天地良心，整個孤雲星系，就屬她昭和製作師是最善良對機器人最好的製作師了！

「為什麼不給我吃飯？」

「那…分你半口？湯就給阿九喝？」

「把阿九賣了吧，我們可以吃到更多的飯。」古裕太語氣平靜，彷彿是在陳述一件事實而不是在開玩笑。

「這是個好主意，我可以考慮一下。」

遲妤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房子，正看見阿九拿著個拖把在二樓陽台上打掃著，燈光灑在他身上，顯出淺淺光暈。

啊！那是居家必備貼身保姆的光暈所在！

「還是算了，阿九得做飯打掃衛生，除非你學會做法打掃衛生不然阿九還是很有用的。」

「那我還是喝湯吧…」古裕太起身，像院內走去。

遲妤：「……」

真是固執的一個人！怎麼就不肯多學學新的技能呢！

「誒，拉我一把？」遲妤坐在地上，雖然可以自己回到輪椅上去，但是還是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