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銅板也帶不回去了

說話間，蹬著一雙馬靴，穿著束腰長褲，上身卻混搭穿著唐裝的俏麗女子從後堂走了出來，手裡啃著半截玉米正吃得香。

李默涵一臉黑線，哼道：

「豬食你吃得這麼起勁？」

轉身對長孫無忌等說道：「諸位莫聽這番邦女子胡言。本少爺怎是那慢待客人的人？」

不用問，這就是被俘虜的突厥公主阿史那雲了，果然長得標緻。

長孫無忌內心裡贊了一下，看來薛延陀密使所說果然不錯，這阿史那雲果然稱得上草原之花的美譽。陛下欲與突利等部結盟共抗頡利，正欲讓三皇子漢王李恪迎娶這位草原之花。卻不曾想被李默涵擒獲羈押在此。

等等，羈押？怎麼這阿史那雲公主在這府上貌似很自由似的？

滿腹狐疑的長孫無忌幾人來到餐廳，又一次被那些琳琅滿目的陳設給震驚了。

狗大戶，這絕對是個狗大戶。

八仙桌上，熱氣騰騰的擺了各一籮筐煮好的玉米和紅薯。

堪堪啃完半截玉米的阿史那雲，伸手又拿起一塊紅薯，邊吹著邊撕掉紅薯皮，滿臉幸福的咬了一口，這哪裡還有一點公主的高貴樣子？

嘴裡還塞著紅薯，阿史那雲沖著李默涵嘟嘟囔囔的說道：「喂，死淫賊，今天中午又有什麼好吃的？」

李默涵沒好氣的說道：

「你整天淫賊淫賊的叫我，本少爺何時那個過你，你再敢這麼稱呼本少爺，信不信我真淫給你看？！」

「你個……你個壞蛋！」阿史那雲臉上飄過一朵紅雲，生氣的扭頭不理他，專心對付手裡的紅薯。這幾天來她也發現了，這個李默涵雖然嘴巴上輕浮得很，一副浪蕩公子、匪里匪氣的模樣，其實卻規矩得很，根本沒有對自己有什麼輕薄舉動。自己雖然是他的俘虜，可是他卻對自己禮敬有加，根本不像草原上那些人那樣對女俘大肆凌辱，甚至野蠻殺掉吃肉。對此，她對李默涵內心裡十分感激。

而且，有時候跟他這麼鬧一鬧，挑逗挑逗他也挺好玩的。

長孫無忌聽到他們這麼說，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還好這個臭小子不像傳說中那般荒淫好色，胡鬧是胡鬧了些，沒破壞皇上的聯盟大計就行。想到這，看向李默涵的眼神又柔和了不少。

「那個，賢侄啊，這就是玉米和紅薯？能吃嗎？」

李默涵沒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這老不要臉的傢伙，賢侄賢侄倒叫的挺順口的。他努嘴指向阿史那雲，那意思很明顯：這還用問啊，你沒看到這個小吃貨狼吞虎咽那個樣子啊？能不能吃自己看不出來？還在這給我裝犢子。

幾個人也是餓了半天了，看阿史那雲吃的香甜，門口好像有幾個丫鬟好像也在吃著，他們也不是那客氣的主，擼起袖子就開始拿起玉米和紅薯，學著阿史那雲的樣子吃起來。

「嗯，好吃！甜甜糯糯的，這紅薯真是美味啊。」長孫無忌一下子愛上了這個美味。

「這玉米也不錯，香甜可口。」程處默嚷道。

馮立大概是個話不多的將軍，但是吃飯的速度卻是很快，不多時已經吞下了三塊紅薯。

至於武功縣令樊文豐，自知沒他什麼說話的份，安心的啃著手裡的玉米，不多時也消滅了兩個。

「都不洗手就吃啊?」李默涵一臉嫌棄看著這幾個餓狼，自己去臉盆那裡打了香皂洗過手才過來坐下，靜靜看他們吃，卻不動手。心說吃吧吃吧，吃飽了就沒人跟我搶飯菜了。

阿史那雲自然知道大餐在後面，所以吃完那塊紅薯后就停住了，也在那裡巴望著正菜的到來，忍住了再吃一塊紅薯的衝動。

見幾人竟然這麼快就把兩筐玉米地瓜分食乾淨，李默涵把親兵趙三胖叫了過來，附耳交代了幾句，趙三胖帶著壞笑，領命去了。

也不知這傢伙笑點怎麼這麼低，這有那麼好笑嗎？李默涵心道。

肚皮撐得走不動道了的長孫無忌，連連打著飽嗝，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吃撐了的感覺了。他現在一張臉笑得花兒一樣，指著空空的籮筐問李默涵：

「賢侄啊，這紅薯如此美味的食物，想必很是貴重吧？怎麼某從來沒見過？」

「哦，這是我從海外番邦商人手裡買回的種子。」咯默涵敷衍道，紅薯現在還在美洲，要再過八九百年後才能傳到中土。我總不能把系統給供出來吧？雖然這系統比較坑爹。

「那……一定很貴吧？」長孫無忌繼續試探。

「還行，馬馬虎虎。」李默涵繼續心不在焉答著。

「那不知這產量如何?畝產能有300斤？」長孫無忌繼續自己的間諜勾當。

「哪有那麼些？」李默涵想逗逗這號稱老陰貨的傢伙。

「那畝產有200斤？」長孫無忌心裡有點失望，這紅薯美味是美味，但是產量這麼低，只能當稀罕物少量種植，卻不能大範圍推廣。

「趙國公想錯了！你倒是讓我把話說完啊。我是說哪有你說得那麼低！這紅薯極易種植，旱地山坡都能種，一般也就三四千斤的產量，地要是肥沃點，五千斤產量也是有的。」

「多……多少？」長孫無忌一下子從椅子上跌坐到地上，聲音激動的發顫。

「三四千斤啊。」

這一下，不但是程處默，馮立，樊文豐等大吃一驚，變成了獃頭鵝模樣，連阿史那雲也吃驚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看著李默涵。

阿史那雲這幾天雖然吃紅薯吃得上癮，可是也從來沒問過產量的問題。她雖然是突厥人，也知道糧食重要性。這畝產三四千斤的作物簡直就是神物啊。大唐有了此等神奇的作物，大突厥想入主中原是無望了。

須知打仗打得就是軍需糧草。突厥雖然是游牧民族，可是因為有雪災乾旱等天災，動不動就凍死牛羊無數，大部分牧民也是吃不飽的，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要冒著生命危險劫掠邊境唐人村鎮城池的原因。突厥每年也要用大批的牛羊馬匹跟中原人交換糧食布帛。大唐有這種高產作物，從長久來看，突厥必敗無疑。

「那……那這玉米呢？產量如何？」長孫無忌兩眼放光繼續問李默涵。

「一畝地兩三千斤產量，好地的話能到四千斤上下。」

長孫無忌抓了一把程處默，

「啊，神物，神物啊。」長孫無忌顫抖著用手抓著他們吃剩的紅薯皮和啃剩下的玉米瓤，眼裡閃爍著淚花。「天佑我大唐啊，天佑我大唐！處默，你掐我一把，掐我一把，我沒做夢吧？」

程處默哪有那個膽子？他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長孫無忌，完全能夠讀懂他現在的心情。是啊，大唐百姓終於可以吃飽飯了，他們前線將士再也不用擔心沒有糧草了。

長孫無忌顫聲道：

「李公子，李賢侄，你此話可當真？我長孫無忌這麼大把年紀，你可不要騙我！」

「當然是真的。要不要打個賭？」

「好啊，賭什麼？」長孫無忌現在心情大好，身上的遊俠氣又顯現出來。如果真要像李默涵說的那樣，這紅薯和玉米有那麼高的產量，他覺得此行即便一個銅板也沒帶回，他也可以跟李世民有個交代了。那些財物不過是幾個月的賦稅，跟可以養活大唐百姓的神物比起來，也算不得什麼。

其他幾人包括阿史那雲也來了興緻。

李默涵知道長孫無忌是關隴集團大地主，是個有錢的主，心裏面盤算著坑他點什麼好。

「正好，現在是八月底，也正是秋紅薯成熟收穫的季節。咱們就到莊上的田地里，現場刨紅薯稱重。不過，這打賭是要有賭注的。趙國公，不知道您拿什麼跟我賭啊？」

「某家雖不如李賢侄你富裕，但是也算溫飽有餘。某有一鐵廠，日產精鐵六百斤，你若贏了某，這鐵廠就歸你了，可是，你若輸了呢，你拿什麼當賭注？」

「我是不可能輸的！」李默涵自信的答道。

不過，看著長孫無忌和程處默他們一臉不信，他補充道：「我要是輸了，那你們就把我劫來的突厥人的財物都拉走。」

李默涵還特意的把「突厥人的財物」加重了很大的語氣。

「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某跟你賭！」長孫無忌大喜道，沒想到自己還沒挖坑呢，李默涵就自己挖坑往裡鑽。自己這場賭是怎麼算起來都划算哪。

「趙國公大氣！」樊文豐趁機拍個馬屁。要知道大唐現在全國年產生鐵才不到百萬斤，而且大唐除了這個鐵廠，其他的都是官營，長孫無忌這個鐵廠可是他的一個搖錢樹，每年能給他帶來幾十萬貫的進項收入。

誰知道李默涵聽說日產才六百斤精鐵，這麼個落後產能的小鐵廠也好意思拿來做賭注？

「太小了！不稀罕！」李默涵一臉嫌棄。

「嗯？好大口氣。竟然看不上某的鐵廠！？那你想要什麼？」長孫無忌問道。

李默涵壞笑道：

「趙國公，你看本少爺是缺錢的樣子嗎？什麼奇珍異寶我也不稀罕。我聽說你有個漂亮的閨女是吧？要不你把你閨女押上？」

「好你個豎子！你當某的寶劍不利乎？」長孫無忌感覺收到了莫大羞辱，剛下去沒多久的血壓又直衝腦門。

「看看你，開個玩笑而已！你當你閨女是什麼？就算是李二家的公主，也值不了這麼多錢吧？這可是大唐府庫所有，十幾個公主也買來了。你閨女就是全身上下黃金鑄成的，也值不了那麼些錢吧？跟你開玩笑，公主我都不稀罕，何況你閨女。看你這樣子，女兒也好看不到那裡去。算了吧，某還是覺得你在長安城裡的十幾個商鋪划算些！」

「你！某真要被你氣死了！」長孫無忌心說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這臭小子看上自家閨女他生氣，怎麼他看不上自家閨女他的火氣更大了呢？

想起紅薯產量的事，他還是很知道何為大局的，暫且把火氣壓下去，先驗證產量才是正事。臭小子，咱這梁子算是結上了，走著瞧！

「好，就拿某在長安的十五個商鋪跟你賭！臭小子，前面帶路！」

李默涵叫來家丁，吩咐幾聲，便帶著眾人向外走。阿斯那雲招手喚來阿烏娜，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了府門，走不多久就來到了一片紅薯田邊上。只見有二十幾個農夫早已在扯著，拿鐮刀砍著已經有些帶著黃葉的紅薯秧，早有家丁搬來了秤、紙筆和桌椅。在樊文豐這個縣尊的監督下，用尺子量出了一畝地出來。

「開始吧」李默涵一聲令下，二十幾個農夫就用钁頭刨開了紅薯，不斷有一袋袋的紅薯被抬到這裡計數。

「這一袋，一百三十斤」

「這一袋，一百四十五斤」

「一百二十二斤」

「……」

樊文豐唱著數，長孫無忌在冊子上記著數，還沒到三分地，對成一大堆的紅薯就已經突破了一千三百斤。

長孫無忌握筆的手越來越抖，他的淚水打濕了冊頁。

不用再稱量下去了，他知道，自己輸了。

可是他卻是無比的高興。這是他輸的最心服口服，最舒爽的一次賭局。

他輸了，大唐贏了！

「皇上！」長孫無忌跪地仰天大哭，哭得那麼開心。

這次，他是一個銅板也帶不回去了，可是，他帶回去的可是整個大唐的希望。

程處默、馮立、樊文豐也跪地不起，又哭又笑。

再看向李默涵時，眼裡滿是崇敬，這是他們的救世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