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五章——誰的天下
方中愈從房間出來往外走,抬頭間看到朱瞻基從宮門走進來,剛跟他母親親熱完又撞到他、方中愈心中自然不得勁,腳下不免有些遲疑。
「師父!」朱瞻基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微微怔了一下,問道:「你找母後有事情啊?」
「也沒有什麼事情...」方中愈心想不對,萬一他問起張曦月說岔了可不行,便實話實說,「是關於陛下舅舅的事情,皇上不方便管、只好跟皇太后說說。」
「噢...師父,我母后還好吧?」朱瞻基問道:「她老人家傷風好了沒有?」
「沒有...還得掛著紗簾,」方中愈答道:「不過,聽她說話精神狀態還很好。」
朱瞻基喔了兩聲,姿態要往裡走、方中愈便趁機告退。等出了坤寧宮,方中愈不由出了口長氣,不知怎麼回事每次看到這個皇帝徒弟他都有負疚感、這種感覺很不好,使得他都不願意看到他...
出了宮,方中愈想起好久沒看小紅了便來到別宅。小紅知道他回來了一直盼望著,這天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一等下人退出去就坐到了他懷裡。
方中愈笑著親了親,問道:「想我了?」「當然了,」小紅紅著臉說道:「咱倆成親你才來過幾次?人家都說新婚燕爾,可你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
「嗯嗯,冷落你了...我給你補上!」方中愈立時抱起她走進內室...
整個下午,方中愈一直陪著她,直到吃過晚飯才回到家裡。一進大門,門房便告訴他于謙在等他。
方中愈直接來到廳堂,寒天籟正同於謙說話。于謙看到他立刻起身施禮,「哎呀中愈兄,可是得好好謝謝你。」
「嘿嘿...咱們倆還說什麼謝不謝的?」方中愈讓他坐下,問道:「復職了吧?」
于謙笑著說話道:「不只復職了,還升我做右都御史。中愈兄,你的面子可是太大了,佩服佩服!」
方中愈笑著擺手,「不算什麼,你就好好乾吧!先干幾年御史,皇上肯定重用於你的。」
「中愈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了...」「客氣什麼?自家兄弟,你吃了嗎?喝點酒慶祝一下...知道你來我找貞慶兄來好了。」
于謙說道:「貞慶兄近來心情不好,怕是沒心情吟詩作對。」方中愈納悶的問:「怎麼了,他出什麼事了?」
「人家陞官,他反倒降了兩級。」「噢...他父親王寧、哥哥王貞亮參與朱高燧謀反,沒抓他就算不錯了。」
「可是他和他哥哥不是一路呀!咱倆都知道,」于謙問道:「你不能幫幫他嗎?」
方中愈搖一搖頭,「目前不是時候,等過段時間再說吧...好風憑藉力,才能上青天啊...!」
朱高熙被抓后,朱瞻基的意思就想殺了他,可是張曦月不同意、有可能是懷了身孕心軟的緣故。朱瞻基不願違背母后之意,便把朱高熙一家安置在西門內一所小宅院里、派人看管著...
方中愈依然不用早朝,沒有公務便去陪陪小紅、若不然便進宮去看張曦月;雖然怕撞見朱瞻基不太願意去,但是張曦月要他去、骨血相連他也惦記著孩子,所以隔三差五就去一趟。
這日又去坤寧宮,剛進宮門便遇到一群宮女簇擁著一個年輕女子走出來。方中愈雖然不認識,見她身著霞帔身份尊貴便也讓到一旁。
那女人卻停下來,笑問:「這位應當是鎮國公方大人吧?」方中愈不由一愣,「正是下官,請恕我眼拙、不知你是...?」
旁邊有宮女說道:「這位是當今皇后胡娘娘,你還不施禮?」
「喲...」方中愈急忙施禮說道:「下官參見皇後娘娘,請娘娘恕罪。」
「不知者無罪,方大人快快免禮。」胡皇后笑著說道:「那次我隨皇上從南京來北京繼位,多虧了方大人孤身嚇退了叛軍,我還沒有謝你呢!」
方中愈這才明白她為何認識自己,說道:「皇後娘娘言重了,那是下官的職責所在。」
「嗯嗯,難得方大人不居功自傲,皇上也常常誇獎於你。」胡皇后說道:「你是要見母后吧?快去吧!」
「謝皇后...」方中愈施禮,待她走後才進到裡面。見了張曦月說道:「胡皇后應該是個很賢得的人啊!」
張曦月帶著幾分得意說道:「那可是我精心為瞻基挑選的,自然錯不了。胡皇后很是賢惠通達,又知禮孝順我很喜歡她,只是...唉...」
方中愈納悶的問:「怎麼了?好好嘆氣幹什麼?」「只是他和瞻基成親多年一直也沒有生養,人又老實、不會取悅皇上,瞻基要廢了她重立孫妃。」
「那個孫妃生皇子了?」「也沒有,只是那個女人會使手段把瞻基的心勾住了。」張曦月嘆氣道:「我正為這事發愁呢!」
方中愈問道:「曦月姐,難道瞻基不聽你的話?」「唉...兒大不由娘啊!我發現他坐了皇位后,就沒以前聽話了。」
方中愈勸道:「這種事情也很正常,他也二十幾歲了,對人對事自然有了自己的見解;你少管些,也落得清閑...」
張曦月苦笑搖頭,「你以後多來些,好多話我只能跟你說...」外面忽然有宮女喊道:「皇上駕到!」
「喲!」方中愈想出去已經來不及了,張曦月向他擺擺手,示意他隱到床側。
方中愈剛藏好,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張曦月說道:「是瞻基嗎...別進來我怕風。」
「是,母后。」朱瞻基在門外答應,讓人搬來椅子坐下,說道:「母后,兒前日跟您說的事情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張曦月問道:「你是指想廢胡皇后的事情嗎?」「是的,母后。」「我不同意,她又沒有什麼過錯為什麼要廢了她?」
「母后,可是她一直沒有生養啊!」朱瞻基說道。張曦月反問道:「你想立孫妃為後,她就生養了嗎?」
「孫妃她...她可能懷了。」「什麼叫可能?就算她懷了,胡皇后這麼年輕也有可能懷呀!此言不通。」
「好吧...」朱瞻基很是無奈,忽然問道:「母后,我聽說鎮國公來了,怎麼...沒有看到他呢?」
張曦月下意識看了方中愈一眼,「他...走了。」「奇怪,我怎麼沒有遇到...母后,兒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說?」
張曦月淡淡的答道:「你想說就說吧!」
朱瞻基說道:「兒近來聽到...聽到一些閑話...」「什麼閑話?你就直接說吧!」
「母后,您是寡居、和...和鎮國公來往太過頻繁,容易引...引起別人說三道四呀?」
「誰說三道四了?該不會是你吧?」張曦月有些惱火,「瞻基,現在你是做了皇帝,但是你知道你這個皇帝是怎麼來的嗎?我告訴你,要不是方中愈出生入死的壓住你二叔和你三叔,你和你父親都坐不上皇位!」
「是,我知道他功勞很大,」朱瞻基說道:「但是母后,這是兩回事呀...他封了福王又封了鎮國公,其他賞賜更不用說了,可以說滿朝文武都不能出其左右...」
「那是他該得到的,瞻基、做人不能忘本呀!」「母后,兒沒有那意思。我是說...您和他...」
「我和他怎麼了?」張曦月的聲音嚴厲起來,「當年對付你二叔三叔都是我和他商議的,你父親都認可、也不阻攔,今日你卻來管我嗎?」
「兒不敢...」朱瞻基低聲說道:「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不必再商量對付誰了...」
「我就是喜歡見他、喜歡和他說話,不可以嗎?瞻基,你師父可不止一次救過你的命,你都忘了嗎?」
「母后...」話說這份上了,朱瞻基也明白多說無益了,只好說道:「母后息怒,兒不是忘本之人,兒只是擔心...算了,兒告退了!」話不投機兩個人不歡而散。
方中愈心裡很不是滋味,等朱瞻基走後說道:「曦月姐,我以後還是少來吧?」
「不!」張曦月態度很堅決,「剛做了幾天皇帝就來管他娘了...當年我是沒有辦法,現在我是皇太后了,還不許我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嗎?」
「你們母子關係重要呀!再說,我也怕有累你的清名。」「嘿嘿...我才不在乎呢!要清名有何用?」張曦月看看他,「他以為他做了皇帝就大權獨攬了?哼...大明朝掌握在我的手中!」
方中愈聽了很意外也很驚訝,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張曦月忽然笑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方中愈想了想、意識到她說的還真是,朝中大臣、各地駐軍都指揮使幾乎都是按照她的意思任命的,也可以說都是她的人,而且調動軍隊的兵符還在她的手中...
「瞻基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也不怪他、當初他父親也沒有意識到。」張曦月微笑著說:「只不過我不像前朝的武則天,沒有當皇帝的心而已。不過,我得讓瞻基明白明白...中愈,過些日子你陪我去承德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