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面具后的面孔
兩天過去了啊……
伊莎貝拉依靠在後院的門檻上一如往常地望著天空，
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會逐漸平息一樣，她的生活似乎已經逐漸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餐館的生意依舊火爆得不行，來來往往的客人依舊足以擠滿大廳，一切似乎都隨著那個黑衣青年的消失而回歸到了日常。
至少從表面上看是這樣，
偶爾會從廚房中走出來的伊莎貝拉曾試著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到那張奇怪的面具，然而卻一無所獲……
但是，那張只要看過一眼就絕不會忘記的面具，戴著那張奇怪面具的黑衣青年說不定還會再一次出現……
腦海中這樣的彷彿帶著某種期待一樣的預感從未隨著時間消逝，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視線不禁落回到自己的右手腕那之前被抓的地方，還有一點紅色殘留著在上面……
他……是為什麼呢……
回想起那天他那些奇怪的舉動，和那些不懷好意接近自己的輕浮的傢伙完全不一樣，那幅模樣就好像，就好像曾經一度失去過的珍貴得寶物重新出現在在自己面前一樣，
是因為我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貌似他就像是要說些什麼，
還是說，是那個味道讓他想起了什麼嗎……
空無一物的天空中不時飛過幾隻飛鳥，嘰嘰喳喳地似乎在提醒著自己那個看起來極其孤單的身影，
是他的家人嗎……還是……
雖然之前是打算當面問清楚的來著，但是西凱洛大人貌似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就是……
「小伊莎！有人找你！！」
唉？這個時候？
屋內的母親的呼喚聲喚醒了有些昏昏欲睡的大腦，帶著點慵懶感覺打了個哈欠后伊莎貝拉走向屋內。
「是誰啊？」
「看上去像是個冒險者，穿的破破爛爛的……臉上還帶著個奇怪的面具……」
「面、面具？！」
「啊，只遮住了半邊臉孔，還有些奇怪的黑色紋路……你認識嗎？小伊莎？！」
沒等母親說完，伊莎貝拉已經朝著大廳方向邁開了步伐，
帶著黑色紋路的奇怪半邊面具的人……
不會錯的！
絕對是那個人！
穿過短短几秒就能穿越的房屋，伊莎貝拉趕到了大廳，
「您……怎麼……」
出現在視野中的，的確就是那個人沒錯。
但是，
「這副樣子是……」
修從頭到尾都是一副破破爛爛，狼狽不堪的模樣。那條足以垂到腳邊的黑色風衣上破了好幾個大洞不說，上面貌似還混雜著類似凝固的血塊一樣的紅色東西。雖然人看上去沒什麼事情，但卻給人一種就像是幾天幾夜沒睡好覺一樣的疲憊感。
「這個……」
似乎沒有聽到少女的疑問的修從懷中摸索了一陣，掏出了一顆表面呈褐綠色的球狀物體放到了伊莎貝拉面前的桌子上，
「這、這是……」
雖然很想搞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一看清那個球狀的東西的伊莎貝拉有些獃滯了，暗金色的眼眸中滿是不敢相信和震驚。
如果！如果自己沒看錯的話！
這是一隻瑪娜！而且顏色似乎與先前的藥劑師所提到過的百年瑪娜十分的接近！
可這樣的瑪娜，現在這個時候……只可能會在……也、也就是說……
伊莎貝拉看向一旁的修，看向那幅破破爛爛的樣子，
那副樣子都是因為這個嗎？！
可是，為什麼……
感覺眼眶裡有什麼東西在攢動著，熱乎乎的，似乎隨時都會衝出來，
「是我……又嚇到你了嗎……」
看著伊莎貝拉那有些奇異的模樣，許久未見的驚恐重新出現在了修的面孔上，
「不是……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明明一度以為永遠不可能得到都差點放棄的東西就這麼出現了，而且是一個僅僅只有兩面之緣的青年付出了不知道怎樣的犧牲才得來的救命藥草，
這到底是怎樣的辭彙才能形容出的幸運……
「太突然了……為什麼……」
「手腕……還疼嗎……」
修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伊莎貝拉因為吃驚而捂住嘴的雙手，就在那隻右手的手腕處，雖然很淡，但有一道很顯眼的紅色痕迹殘留在那白皙的皮膚上，
毫無疑問是自己的「傑作」，
不需要什麼確認，修立馬就認出了那個痕迹，
「啊，這個……已經沒事了……」
看著小心摩挲著自己手腕的伊莎貝拉，修似乎想起了什麼重新在黑色大衣中摸索了一陣，掏出了一個小瓶子，遞向伊莎貝拉，
「這、這是……」
「西凱洛調配的，對於外傷很有效……」
「不、不用了！這怎麼好意思……」
以修的手為中心，兩人有些小心地推搡著，慌忙間伊莎貝拉的小手竟無意地搭住了修的右手，
「你……不害怕我嗎……」
察覺到自己右手上那抹溫度和觸感，修似乎想起了什麼，這麼說也不太對，應該說是為了想要驗證某種東西，帶著十分小心和几絲期待的語氣問出了問題，
「不、不害怕……雖然你看起來有點奇怪，而且還、還……但是，我覺得您是個好人！」
「是嗎……太好了……」
慶幸，一種難以讓人理解的慶幸出現在了這個青年臉上，連同話語也是，就跟臉上的面具一樣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這份難以理解的感情讓兩人暫時陷入了一段沉默之中，因為似乎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下這話。
「那、那個！」
最終還是伊莎貝拉開口了，
「能、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修，修亞特羅……」
「那，亞特羅先生……」
「嘸……」
眉頭突然皺了一下，就好像吃飯的時候突然咬到了什麼苦澀的東西一樣的表情在修的臉上一閃而過，
「怎、怎麼了嗎？我是不是哪裡又……」
沒看漏這一點的伊莎貝拉立馬就擔心了起來，生怕自己哪裡又冒犯了修，
「修……」
「唉？」
「直接叫我修就行了……」
不是說修的言詞有多麼複雜才難以理解，而就是因為太過簡單所以才理解不了，
我……有做過什麼事情嗎？
足以讓眼前的神武者不計較身份差距的事情……
我，有做過這種事嗎？
不，想也不會有吧……
伊莎貝拉完全猜不透這其中的緣由，畢竟她又不是神武者，更沒有什麼能看透人心的力量，僅僅只是一介普通人的她想要從那張面癱臉上看出一絲情報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點。
「我不喜歡那一套，很麻煩……」
莫名其妙的有說服力，對於修的話語伊莎貝拉覺得沒什麼不合理之處，或許是因為修的外表過於奇異，所以這種相對來說有些小的問題就顯得有些不足為奇了。
「可、可是！」
「修……」
「我！我只是個……」
「修……」
要不是因為之前的事件，伊莎貝拉都快以為修是個只會重複一句話的機械了，那種身上異樣執著的壓迫感完全就沒打算妥協，
「我明白了……修……修、修修先生……」
「修……先生，是嗎……」
修重複著伊莎貝拉的稱呼，就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一樣，
「不、不行嗎？那我……」
「不……」
修突然笑了，雖然是比起之前還要細微的弧度，但修的嘴角確實上揚了起來，
然而，伊莎貝拉感覺不到那其中的笑意，雖然或許確實還是有那麼一點，但隱藏在那弧度下的，一半，或者說是四分之三的，絕對是別的什麼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就跟那股莫名得壓迫感消失一樣得突如其來一樣，修似乎突然放棄了什麼，或者說就像是從某種夢境中醒悟過來一樣而放棄了一樣。
只是，
「這樣就好了，伊莎……貝拉……」
即便有半張面孔被奇怪的面具遮蓋，即便表情似乎還是笑容，
但是，伊莎貝拉看著面前的修的面孔完全感覺不出眼前的人有半分喜悅之感，
為什麼，他會這麼悲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