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悄然消散的風暴

第8章 悄然消散的風暴

三根火炎形成的騎士長槍,隨著這一聲有些蠻橫的女聲從天而降,試圖將修他們從石甲熊的屍體旁趕開。

不過,她的意圖是明顯落空了,幾乎是一瞬間三道風刃齊飛,將三支火焰長槍硬生生的斬斷在半空中。

「梅沙,果然是你這個混蛋!」

趕到三人身邊的緹婭十分火大地盯著那三隻長槍飛來的方向,連確認都不需要了,會用這麼討厭的語氣做出這麼蠻橫的事的,整個公會裡只有那幫人,再加上火焰的騎士長槍,答案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小矮子......」

「小、小矮子……」

「冷靜啊!緹婭,這裡跟他打起來肯定沒好處的......」

比起一向沉穩的洛森特,倒是盧克先出言提醒了身邊這個似乎隨時就會爆炸的炸藥桶。

然而梅沙的視線顯然更加在意這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傢伙,一身黑色也就罷了,那個右臉上的半邊面具實在是太過奇異,讓人不可能不注意,即便身在以奇怪為特色的冒險者里也是一樣。

「沒見過你呢……今天新來的?」

「恩,算是吧……」

修的回答依舊簡短,雖然在這之中好像摻雜著什麼厭惡的情感在裡面,但因為話語實在過於短暫,所以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但是撇開這一點不談,修本身的態度已經讓梅沙十分不舒服了。

他是什麼人?

是被上天選中了的幸運之人!!

平日里連公會裡的人物見他都要禮讓三分,這個新來的黑衣小子又算是什麼東西?!!

「喂,你知道我是誰嗎?」

自然而然的擺出了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彷彿除了她之外的人都是如同螻蟻般的卑微的架勢,實在是很有自命不凡的感覺。但是,平時最看不慣這點的緹婭,現在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那是足以讓她忘記剛才梅沙剛才說的諷刺之語的衝動。

可笑滑稽,甚至覺得她有那麼點可憐了所謂的不知天高地厚,大概也就是這種程度了吧?

「不知道,你是誰跟我也沒有關係。」

「你!!」

「噗.....哈哈.......亞特羅......哈哈哈哈......」

不行了!不行了,太好笑了!

緹婭此時此刻,甚至有種想就地打滾的衝動。

就是這個!

讓這個成天自以為是的傢伙吃癟,可是緹婭想了好久的事情。只不過因為有很多事情要顧慮,所以才沒有去做。但是亞特羅不一樣,因為他就是這麼個奇怪的傢伙,所以大概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但就是這樣才更好笑啊!

看著那一張一時間,惱怒、驚訝和怨恨混雜在一起臉簡直比喝安可樹的樹汁還要令人舒暢。

「伊莎貝拉的狀況怎麼樣?」

「沒......沒事......只是有點驚嚇過度,呼~睡一覺就好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叫作緹婭的女孩子為什麼從剛才笑到現在,並且還笑得這麼誇張的原因,但是既然身為元素系的她這麼說了,修自然也就放下心來了,只不過,梅沙似乎也藉此知道了該如何向這群讓他們受了屈辱的無理之人報復。

「那邊的那個,應該不是冒險者吧,真是可憐呢......」

「哈!?要不是因為你沒有及時幹掉這隻石甲熊,伊莎她又怎麼可能會這樣呢?」

對於梅沙突然轉移話題這件事,緹婭顯得十分警戒,整個人下意識地向伊莎貝拉一了兩步。

「緹婭,你這話可真是……異獸不小心逃跑這種事不是十有八九的嗎?再說了,誰說我沒有幹掉那隻蠢熊?!」

「什麼?......」

話音未落,一陣熱浪在四人身後突然爆發,防備不及的盧克和洛森特一下子就飛了出去。

「盧克!洛森特!你個混蛋想幹什麼啊?!」

「幹什麼?......」

梅沙冷笑了一聲,身後隨即出現了四個奇裝異服的人,毫無疑問是冒險者,並且都達到了黃金級。

「梅沙小姐您沒事吧?聽到爆炸聲我們就趕過來了。」

「沒事,只是這幾個白銀級的冒險者想趁火打劫,將這隻石甲熊佔為己有而已。」

「你放屁!」

緹婭直接就開罵了。

「這頭異獸明明就是亞特羅幹掉的,你憑什麼......」

「憑什麼」這三個字戛然而止。

因為緹婭這才發現,這句石甲熊的頭部已經變成了一團黑炭,完全不可能辨認出亞特羅擊殺的拳痕了。

「這是......可惡.......」

剛才那陣熱浪,並不是指向他們,梅沙從一開始瞄準的就是這隻石甲熊的頭,目的就是為了現在營造出與她的謊言一致的情景。

「怎麼了?這明明就是我的神跡的痕迹,與那個亞特羅有什麼關係呢?」

剛才修並沒有攔截自己的攻擊行為,多半是因為它注意不到自己的炎槍,換句話說,他擁有神跡的可能性很小,就算他是恐怕也只是個菜鳥而已,完全無需在意。

而且現在自己這邊連同自己有五個黃金級,而對面只是三個白銀級,戰力差距一目了然,所以梅沙絲毫不擔心在這裡打起來,倒不如說她還希望打起來,這樣她就有理由好好的折磨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一頭的緹婭了。

「喂,亞特羅,你也說句話啊,虧你還是神武者啊?!!」

「神武者?緹婭,你是瘋了嗎?這個明顯就是個菜鳥的小子怎麼會是神武者呢?裝腔作勢也要有個限度吧!.......」

其實只要稍微動點腦子,就能發覺這件事的異常之處,

作為僅僅白銀級的三人小隊是幾乎不可能具備對抗石甲熊的實力的,即便隊伍中有個擁有著神跡的人也是不可能的,不然他們早就是黃金級了。但是現在那三人中,除了兩人受了點輕微燒傷之外幾乎沒有別的損傷,那隻能說是其他人幹掉了那隻石甲熊,也就是修的異常之處十分容易被注意到。

但是梅沙這個一直自恃高人一等而又無知的女人不僅沒有懷疑,甚至連這點都沒有注意到,因此她才能擺出這樣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但是,這不代表她身後的那群人都跟她一樣無知,這群黃金級冒險者或多或少都察覺到了一點異樣,臉色普遍顯得有些凝重。

然而,這其中也有著例外的。

「梅沙小姐,那您說怎麼辦呢?要上報給霍爾斯先生嗎?」

這個一臉諂媚的男人叫做格斯頓,一直試圖加入【森狼】的他自然認為這是個好機會巴結梅沙。

「你搞什麼啊?!難道你們這幫傢伙都不清楚這個混蛋有幾斤幾兩嗎?」

「斯~算、算了,緹婭.....他們要就給他們吧.......」

「啊,不可以......再給亞特羅先生添麻煩了.......」

因為一頭異獸跟梅沙互掐是很不值得的,一個搞不好整隻小隊都被弄得解散也說不定,甚至都可能有性命之憂,因此盧克和洛森特即便挨了這下也不敢有什麼怨言。

「盧克,洛森特......知道了!我知道了啊!給你們就是了......」

儘管心中十分不爽,但是為了同伴,緹婭也只得將這口氣咽了回去。

「這可不行,你說是吧?梅沙小姐?」

「哦?」

「您看,這群無理之人不僅想搶奪你的獵物,還對您惡語相向,甚至還想動手,我認為應該給他們點教訓才是。」

格斯頓這番算是說到了梅沙的心坎里了,她扯這麼多事情,其實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現在有人附和那就更好了。

而且就在這個時間,其他的幾人也陸續趕到了這裡,戰鬥力差大到近乎螻蟻與巨象的區別,根本不用擔心這幾個人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格斯頓,梅沙小姐。」

「格斯頓是吧,那你說應該怎麼辦呢?」

「不如這樣吧,讓他們賠償你一顆【雷心晶石】,怎麼樣?」

「哈?!你這擺明了是想要我們死啊!」

只有A級異獸【雷晶獅】才能產出的【雷心晶石】,他們這種戰力薄弱的小隊怎麼可能拿得出?這分明就是要置他們與死地啊!

「一顆【雷心晶石】是吧......」

修的手上不知何時冒出了一顆深藍色的球形晶石,正是對方口中所說的【雷心晶石】。

「這這這這這.......亞特羅你......」

比起結巴的緹婭,其他人更是吃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那可是比金子還要稀有的東西啊,這個黑衣青年怎麼隨隨便便就拿出來了?!!

「反正我也沒用了......」

大拇指一彈,藍色晶石以一個高拋的曲線落到了格斯頓手裡。

「這樣夠了嗎?」

「這這......」

徹底失去應有的語言技能的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盯著手掌中這顆【雷心晶石】,似乎像是要把這顆晶石吸到眼睛里一樣。

「等等一下,就這麼一顆石頭,怎麼可能夠呢?!」

梅沙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人,在眾人那如狼似虎般的眼神下硬生生地搶回了晶石后,她又開口了。

「就這麼一顆石頭,就想彌補你們的過失,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這個人身上肯定還有更加寶貴的東西。

她十分確信這一點,能這麼隨便拿出這麼貴重的東西,這傢伙要麼是個傻子,要麼就是個有錢人,不好好榨一筆怎麼行?!

「你還想怎樣?」

「至少......」

「夠了亞特羅,你不用為我們做這麼多。」

他們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依靠修了,現在還因為這種事將他牽扯進來,這讓緹婭十分過意不去,加上對於這個女人的厭惡,緹婭已經忍不住了。

「你還是帶著伊莎貝拉走吧,她們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們……對吧,梅沙?」

「之前確實是,不過現在嘛……可就不止你們三個了......」

「你、你想幹什麼?!」

八名冒險者呈現扇形的包圍狀不斷靠近著,但是作為核心的梅沙卻不在其中,她反倒是向著另一邊熟睡的伊莎貝拉走去。

「真是可憐的孩子……你說是吧,居然會遭遇到這種事情......」

「你給我離她遠一點,否則你絕對會後悔的!」

「哎呀,我好害怕呀,要試試嗎?看是你的風刃快還是我的炎槍快。」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了,明朗的天空突然之間就陰暗了下來,寒風開始呼嘯如同刀鋒般劃過他們的臉頰,那刺骨的溫度讓他們不禁打起冷戰。

然而,只要抬頭望去,就會發現那輪太陽依舊高掛在天空上散發著光芒,周圍也沒有一片烏雲可以投下陰影,森林中更是一片寂靜的連風刮過樹葉的聲音都沒有,一切似乎都與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除了眼前這個應該是人類的傢伙。

毫無預兆,連一點跡象都沒有,彷彿憤怒的咆哮著的大海般,

是遠比那還要強烈的多的殺意,突然間從這個黑衣人身上爆散開,會讓他們產生錯覺的原因也正是這個。

殺意,漫天的殺意,在這裡咆哮著,穿透身上所穿戴的防具直接按住了在場的人的心臟。

死亡,近在咫尺的死亡。

身為冒險者,尤其是黃金級的他們,自然沒少跨越過生死的界限,那種對於死亡的恐懼與對生的渴望的感覺,他們從未忘記,也不可能忘記,正因為他們不想死,所以他們才會想方設法的拚命的活下去,所以他們才能走到今天。

但是這一次,他們所面對的既不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也不是神話級別的龍,甚至連異獸都不是的一種存在,

一種看上去應該被稱之為人類的存在!

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現在寧願去對付前者,而不是對著修。

原本因為貪婪而失去理智的大腦,幾乎瞬間就被冷靜了下來,或者說,在這種情況下還分不清情況的傢伙,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即便是那個格斯頓也是如此,手掌死死地握住劍柄卻又不斷顫抖著,連大氣都不敢出,或者說即便想喘氣都有些困難,喉嚨彷彿被什麼無法反抗的力量給摁的死死的,彷彿下一秒就會變得無法呼吸一樣。

「喂,你剛才,是想說什麼?」

比起一問道更像是某種審問的語氣,透過了十人筆直的射向梅沙。

殺意是什麼?簡單來講,就是想要殺掉某人某物的漆黑的意志,而此時此刻的梅沙絕對是最能體會到這一點的人。

比起另外那幾位冒險者,梅沙所經歷的危機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就是這樣的她現在卻承受這比起那八人所感受到的總和還要強烈,彷彿能瞬間治她於死地的殺意。

「我......我......」

她想說些什麼?一貫的自傲,讓她有些無法忍受如此的屈辱,所以她想做點什麼來扳回一點局面。

但就在這個時間點上,修朝著她的方向邁出了腳步,微微抬起的右臂上似乎還有著點黑色的浮現。

要,要被殺掉了......

每進一步,周圍的殺意就濃郁幾分,如果說讓之前扼住那八個人的喉嚨的是手的話,那麼現在就好比有一把刀刃已經架在了梅沙的脖子上,沿著肩頭一點一點的陷進皮膚里......

這個,這個怪物......

做點什麼,她能做的了什麼?

無法思考,無法集中注意力,任憑恐懼撕扯著大腦。

引以為傲的神跡,連石甲熊都會受傷的炎槍,此時連一隻都凝聚不出來,這樣的她要怎麼去抵擋眼前的惡魔前進的步伐?

一步,兩步,三步......

無聲的寂靜中,黑色的身影越來越接近了,如同刑場上的劊子手一樣,不斷的走近被判決死刑的囚犯一樣,他的眼神中除了無盡的漆黑之外的毫無顏色,或許那就是他們所即將看到的如同地獄的顏色。

「修......先生......」

但是突然之間,修聽到了伊莎貝拉的聲音,那是在呼喚著自己的名字的聲音,

然後一切都變了,先前那洶湧翻滾著的彷彿隨時能將面前的人吞噬個乾淨的殺意,卻在瞬間彷彿之前她們說感受到的是虛假的一樣消失的乾乾淨淨一點不剩。

「嗯,我在這裡......」

「是嗎......太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還是她現在所做的夢境的巧合,懷中的少女微微地蹭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便又安心的繼續睡下去,

果然,她是做著什麼美妙的夢才會這般不願醒來吧......

修復俯視著懷中的少女,原本冷漠的眼睛里浮現出了幾分柔和的顏色,那是讓梅沙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真實的顏色。

就在剛才,多虧那位金髮少女,她的心臟和喉嚨終於得到了解放一邊,重新體會著空氣的美妙,一邊卻又拚命壓制著呼吸的聲音,如此這般小心,只是為了不再想惹怒眼前的惡魔。

但是,眼前這個幾分鐘之前還散發著漫天殺意的惡魔,現在卻在用著如此柔和的眼神注視著懷中的少女,那半邊未遮蓋的嘴角的弧度,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知道他是在笑。

惡魔的微笑嗎?

梅沙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個,但是現在的修能被稱之為惡魔嗎?

能這樣溫柔的對待這懷中的少女的傢伙真的能被稱之為惡魔嗎?

前後僅僅不過是幾分鐘的反差強烈到了讓人懷疑的地步,到底是什麼才是真實的呢?

「喂。」

視線居高臨下地投射了過來,現在雖然已不如之前那般鋒利,但也讓人不好受。

「是是.....」

梅沙小心的回答著那份謙卑的模樣,倒是與她所想的,其他人該有的樣子有幾分相似,但她已經管不了這個了,連自己的命都快顧不上了,誰還有心思去在意這些呢?

「石頭和那頭異獸都歸你了,不許找他們麻煩,做得到嗎?」

修朝著那三人看去,雖然剛才並沒有指向他們,但那席捲了一切的風暴似乎還是牽涉到了他們,尤其是那個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女孩子,好像是叫緹婭來著,臉色比起眼前的這個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以!當然做得到,我發誓!」

「你們呢?」

「當然,絕對不會,我可以現在就退修,再也不幹這行了。」

「我,我也是,絕對,絕對不會......」

類似的保證此起彼伏,全都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不再想重蹈覆轍的睿智。從未如此近距離感受過死神刀鋒上的寒冷的他們已經不想再離開這個被太陽溫暖著的美妙世界了。

「這樣你們應該也不用擔心了,酬勞的話,我之後會來支付的,辛苦了。」

「亞,亞特羅......」

三人之中,緹婭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也只有擁有著神跡的他,此時還敢直面著修了。

「怎麼了?」

「你、你真的是神……人類嗎?」

就在剛才在那足以摧毀任何人的心靈的黑暗中,緹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雖然只有僅僅一絲,但卻足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那不是異獸,但也絕對不會是人類的異樣。

那是彷彿在黑暗中窺視著獵物的獵手一樣。不。要比那還不詳!

宛如吞噬萬物的混沌一般的不詳的感覺,紮根於生存本能的求生慾望似乎都已經放棄了掙扎,

這樣可怕的感覺,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個人類的身上?或者說修亞特羅真的只是個神武者嗎?

「不知道......」

修給出的答案模糊的令人有些害怕,他稍微摸了下自己又臉上的面具,在話語的最後留下了一個停頓。

「但是……我想我應該是個人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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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冀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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