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終於盼來了韓斯年

第1章 她終於盼來了韓斯年

十五。

驚濤拍岸。

月光皎潔。

倏忽……

明月跳上樹梢,透過天窗銹跡斑斑的護欄照進漆黑的房間。

房間很大,四壁擺滿醫學實驗設備。

設備太久沒人操作,屏幕都暗著,偶爾發出輕微的聲響,空曠中顯得詭異而孤寂。

房間正中央是一個直徑7米的半圓形透明玻璃罩。

裡面罩著一張床,床上的女人面色蒼白,骨瘦如柴,混身上下只有關鍵部位以白布虛虛遮住,卻讓人升不起半絲邪念。

女人裸露在外的肌膚遍布大大小小的紅色疙瘩,上面落著幾隻「嗡嗡」叫的飛蟲,仔細看去,竟是蜜蜂。

再細看……

床下地上,數不清的蜜蜂屍體,密密麻麻,足摞了半尺來厚。

伴著窗外一聲鴉叫,月光落在女人面上。

女人陡然驚醒。

她雙眼因枯瘦而深深凹陷,卻散發著懾人的精光。

目光掃過天窗外那輪明月,巴掌寬的皮帶下,緊緊綁在床邊的手費力地動了動,趕走落在腿上的蜜蜂,細細去感受前一日她在上面留下的指甲划痕……

雙手雙腳被綁縛至床,為了記得日子,她只能用指甲在腿上刻字。

腿,那是她唯一能夠得到的地方。

從521到999,日復一日,那一塊肌膚上留下了將近500個數字,早已潰爛不堪,她卻能清晰地分辨出最近的一個。

「999,今天就是第1000天了。」

中秋節。

也是安悅的30歲生日。

「姐姐,你把我『請』到這裡,『照顧』了我1000天,我該送你一份什麼樣的大禮呢?」

女人自言自語。

她的聲音原本澄澈動聽,在帶著細孔的玻璃罩中回蕩,卻莫名的有幾分駭人。

幽幽的,像來自地獄。

話落,女人閉目,蹙眉沉思了片刻,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她漸漸放輕了呼吸……

輕點,再輕點……

女人嘴角的笑意散去,蹙著的眉心打開,她面容一點一點平靜下來,上面浮現淡淡的安詳,若不是連至牆邊監測生命指標的機器依舊安靜,都要讓人懷疑她已經死了。

三十秒后……

生命監測儀瘋狂大叫。

女人雙眸驀然睜開,笑得一臉得意。

她又成功了。

她的心率低於每分鐘45跳,生命監測儀便會報警。

生命監測儀聯通韓家別墅,安悅立刻就會知道。

為了在韓斯年的母親面前表現,假裝很在意這項為她而進行的實驗,安悅一定會馬不停蹄地趕來!

女人死死盯著正上方。

不出所料,懸在玻璃罩上的屏幕很快亮起。

「安然!」屏幕上,安悅畫著精緻的妝容,一張臉卻氣得扭曲,「你又要折騰什麼?」

安然掃過安悅身後桌上的兩杯紅酒,對著屏幕挑眉一笑,「想你了!」

「你這個醜八怪!」

安悅瞬間暴怒。

她才是那個勝利者,是那個動動手指就能讓安然死的人,安然憑什麼……

不僅依然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還動不動就一臉挑釁地找她過去?!

她究竟憑什麼?

「你信不信我……」

安悅一肚子氣,卻只能隔著屏幕咒罵威脅。

「怎麼回事?」

男人磁性好聽的聲音響起。

安悅歇斯底里的話戛然而止。

安然看到屏幕上的畫面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旋轉,然後迅速暗沉下去。

她眼角沁出一滴淚……

剛剛,她看到了韓斯年,聽到了他的聲音。

她等這一刻,等了1000天!

「斯年……」

她喚。

開口時,聲音已帶了哽咽。

想到安悅極有可能將手機裝進了兜里,那樣的話,韓斯年就聽不到她的聲音了,她聲嘶力竭地大喊,「我在這裡!救我!」

話音落,淚已決堤。

屏幕徹底熄滅,安然知道,是安悅掐斷了電話。

她卻再遏制不住心底雜糅著翻騰的情緒。

她確定,韓斯年聽到了她的話,她喊話時,韓斯年本來在和安悅說著什麼,聽到她的聲音,他的話明顯頓了一頓。

他會來救她嗎?

一定會的!

就算他不愛她,他們至少也曾夫妻一場,就算他連這個也不顧,還有韓、安兩家的交情在。

她終於盼到了這一天,盼到了他來,盼到了生的希望。

她的堅持,終是沒有白費。

安然靜靜地等待。

想到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個讓她生不如死的地方,她激動得心都要跳出胸膛,要死死繃緊背脊和雙腿才能抑制身體的顫慄。

轉念一想,她已經被數不清的蜜蜂蟄咬了1000天,現在的樣子一定狼狽又醜陋,不免擔心失落起來。

1000天,於她來說,恍若隔世。

她如今這幅樣子,韓斯年會不會……

更嫌棄她?

時間在安然的忐忑中流淌。

分分秒秒。

嘀嘀嗒嗒。

安然越來越緊張,指甲不知不覺深深扣進身下的皮質床墊,因用力過大,猛然將裡面的絮狀物扯出。

那股力泄掉,安然再止不住抖。

直到鐵窗外的明月轉走,房間再次沉入黑暗……

巨大的轟鳴聲入耳。

安然眸中星光大盛,這是直升機的聲音。

平時,安悅都是乘坐快艇過來。

一定是韓斯年來了!

安然的淚汩汩而下,她咬唇,死死忍住……

他不喜歡看女人哭。

她亦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脆弱。

腳步聲入耳。

安然細細地分辨,是兩個人。都穿著皮鞋。有一個是女人的高跟鞋。

是韓斯年和安悅一起來了嗎?那……

「斯年……」

安然的思緒被門外的聲音打斷。

安悅說,「我妹妹一直……想見你,要不要進去看看?她的日子,可能……沒有多少了。」

女人的聲音不低,卻嬌嬌柔柔的,像是帶著哽咽,惹人無盡憐惜。

這種情況下,讓人難免聯想到她對妹妹的心疼,卻又不得不將妹妹禁錮在這裡的無奈。

好大一朵白蓮花!

安然卻無暇顧及這些。

斯年……

她心下一遍遍喚著這個名字。

卻不敢真的開口,怕一開口,淚會再次洶湧。

「一直想見我?」

安然聽到韓斯年的聲音,比電話中更動聽,宛若天籟。

她恍然覺得,包圍她的,不再是冰冷和黑暗,而是無盡的溫暖和光明。

能見他一面,她死都無憾了。

她想。

然而……

「可我不想見她!悅,你知道,我只是送你過來!」

男人的聲音傳入耳畔,帶著讓人忽視不去的厭煩。

一瞬間,安然如墜十里冰窟。

韓斯年的話像魔咒一般,一遍一遍在她耳畔、在她腦海里迴響,每響一遍,心就痛一下,落下一滴血。

直到最後,她再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整個世界不期然陷入沉默。

外面的交流依舊在繼續,韓斯年說了句,「我去樓上等你」,只是,安然都聽不到了。

她覺得,她之前的緊張和激動就像個笑話。

開門聲響起,安然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終於明白,什麼叫哀莫大於心死。

「你都聽到了吧?」安悅的聲音,再不似方才的哽咽嬌柔,裡面滿滿的都是勝利者張揚的得意,「我求斯年來見你,他都不肯!你都沒看到,他剛剛的表情有多嫌棄。不過,這也是好事,你現在這幅模樣,人不人鬼不鬼,他要是來了,怕會當場噁心到吐得翻江倒海。」

安然側頭,望了一眼玻璃罩外的女人,淺淺一笑,像是根本不在意韓斯年來不來看她,「我看到了你身後桌上的兩杯紅酒。」

安悅一怔。

她怎麼都沒想到,安然會跟她說這個。

更沒想到,那樣不起眼的細節,安然竟然都能留意到。

只是,那又如何!

「原來你看到了啊!那是我給自己和斯年準備的,要不是你礙事,我們如今應該正在享受浪漫的燭光晚宴,再之後……」

提起韓斯年,安悅故作沉醉,彷彿此刻正置身於和韓斯年的柔情蜜意之中。

安然冷嗤,側頭掃向女人的那一眼中蘊著濃濃的嘲諷,「可我看出來了,左側那隻酒杯的杯底,那顆白色的小藥片,還沒徹底溶化!」

安悅臉色一變。

只片刻,她陡然哈哈大笑,「對!我就是對斯年下藥了!你去告訴他啊!哦,我才想起來,斯年他連見你都不肯呢!哈哈……」

「三年了!」安然揶揄道,「你想方設法住進那幢宅子,這麼久了,都沒能爬上他的床,這究竟有什麼好自豪的?!想當年,斯年對我可是……」

安然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她不想再把自己和他聯繫在一起。

哪怕只是說說,她也不願。

安悅的笑聲一噎。

她憤怒地一拳砸在玻璃罩的一隻按鈕上。

玻璃罩的門向兩側無聲開啟。

安悅踏著遍地的蜜蜂屍體走入,「我本來還想留你再活一段時間,可你偏偏要找死,礙事又討厭,我……」

她一邊說,一邊在玻璃罩內的醫療小車上尋找趁手的武器。

「斯年一直不肯碰你,你難道不知道理由?」

安然像是不知道身邊人要對她下手,輕描淡寫地開口,卻讓安悅的動作一滯。

安悅定定望著床上的女人。

她躺著,渾身紅腫,面目猙獰,那雙大大的眼睛卻依舊明艷動人。

這一刻,她目光澄澈,其中帶著一抹狡黠,像是會說話,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索她內心的奧秘。

安悅突然後悔……

她為什麼沒有連安然的雙眼一同毀去!

「你知道些什麼?」安悅斂了心下思緒,一個將死之人,就算還剩下一些什麼美好的東西,又有何用,「告訴我,等我有了斯年的孩子,我或許會考慮把你從這裡放出去。」

「真的?」

安然故作欣喜若狂。

「真的!」

安悅誘哄。

三年,她30歲了,青春易老,還有幾個三年夠她蹉跎呢。

而且,她聽說那個女人已經醒了,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她真的就徹底沒戲了,要不然,她也不會冒著徹底惹怒韓斯年的風險對他下藥。

所以……

她必須從安然嘴裡知道韓斯年的秘密,趕在那個女人回來之前得到他。

想到這裡,安悅緩和了語氣,「你是我妹妹,看著你成為這幅樣子,我心裡也難過,要不是斯年的媽媽……」

「你過來……」安然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打斷安悅的話,笑著開口,「我告訴你。」

安悅掃了一眼空曠的房間,又看看安然紅腫下的膿包,壓抑不住語氣里的不耐煩,「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安然朝女人身後望去,目光落到實處,像真能看到什麼人。

隨後,她一臉不贊同的樣子看了安悅一眼,又沖她身後笑笑,「她罵你,說你不是人!」

安悅猛地一激靈,本能地向後望去……

還以為是韓斯年來了,但見身後確實空無一人,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心下對安然又怵又恨。

「好了好了……」安悅湊近安然,「現在可以說了吧?!」

「再近點!」

說話之際,安然嘴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安悅只覺眼前的女人邪性得很,想怒,卻又怕她真的知道韓斯年的秘密,只好隱忍著心下異樣的感覺朝她又湊近了幾分。畢竟,她是真的成功爬上過韓斯年的床。

「斯年他不碰你是因為嫌你……臟!」

最後一個字,安然著著實實是在安悅的耳邊說出來的。

話音未落,她一口狠狠咬上女人的耳朵。

「吱嘎吱嘎……」

牙齒咬磨皮肉骨頭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安悅痛得撕心裂肺地叫,一邊狠命去抓安然的頭髮,想要將咬著她的女人拽掉。

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女人的頭髮一把一把脫落,纏在安悅的手上,乾枯凌亂,像屍體經年不腐的毛髮,安悅又痛又怕,哭叫變成恐懼痛苦的哀嚎,直到耳朵徹底脫離身體……

安悅脫了束縛,捂著耳朵被扯掉的地方,瘋狂地踹向安然的床。

床翻倒。

安然吐掉口中令人作嘔的肉,朝安悅投去得逞的笑,「韓斯年,我得不到的男人,你安悅就更不配!」

安悅「哇哇」怪叫著,跨過床,揮舞著拳頭朝女人跑去,卻見安然抬頭,用盡周身力氣使勁撞向玻璃。

「嘩……」

玻璃應聲而碎。

安然的意識漸漸渙散,徹底消逝之前,她聽到玻璃的碎裂聲和女人的尖叫聲交織在一起,不停地使勁撞擊著耳膜,看到碎片在滿面是血的獨耳女人眼前四濺,劃破她的衣服、肌膚。

安然知道,安悅徹底毀了。

可她並沒解脫。

一滴清淚劃過眼角……

一切皆因,那一場不該出現的邂逅。

如果有來生,她再不要遇見那個男人。

韓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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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寵立志要當惡毒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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