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巷子里的他
白天容納在空氣里的水汽，到了夜間驟然凝聚成了霧氣。
前幾日，下了幾場秋雨，風裡還帶著幾分寒意，爛葉跟著泥土攪和在一塊，不注意，容易打滑。
這座山，是個墳山。
鄉鎮里的老人死後就埋在這裡，沒別的繁瑣程序，還離家近，漸漸的，這裡的墳墓也多了。
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見一座墳墓。
剛剛一跤摔的有點狠，走起路也有些簸，唯一的照明工具，手機也被她摔得四分五裂。
南晞背著包，一瘸一拐的走在小巷子里。
青磚鋪的石板路，還沒幹透，南晞沒敢鬆懈。
那一跤是真的把她摔怕了。
毫無徵兆的，邊上的小賣鋪傳來木椅翻倒的聲音，之後就傳來女人尖細的怒吼——
「你給我滾！！！」
爭吵發生的突然，南晞根本反應不過來，看到那道人影的時候，才算清醒了一點。
那人明顯也看到了南晞，站在那裡沒動，也沒說話。
影子照在地上拖的長長的，他就這麼站在門口，無形中，南晞感覺到壓力。
她低著頭，想要快速的走過，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可那人不讓。
不偏不倚的，攔住了她的路。
南晞不得不抬頭看他，一張陌生的臉，雙眼皮，桃花眼，眉骨硬朗，下顎弧度乾淨利落。
南晞退了一步，「那個……」
她躊躇著，想解釋。
對方忽然開了口，「聽到了？」
說的是剛剛的事。
夜裡的風很涼，也很靜。
他從口袋裡，摸了包煙出來，側著頭，打了兩下打火機。
火星點燃的時候，南晞看到他臉上的巴掌印。
應該是剛剛吵架的時候打的。
祁進夾著煙，眯了眯眼睛，南晞看著他，沒做聲。
「小孩，我問你話呢。」他湊近一步，南晞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很難受。
偏了偏頭。
局面有些干，南晞率先熬不住。
「聽到了。」她說。
他似乎有些錯愕，拿著煙頭的手頓了下。
南晞握了握肩帶，「我不會說的。」
確實，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是嚼舌根的人。
他不說話，氣氛就更加沉悶，南晞有些熬不住，她受不了這種氣勢，「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可以錄音為證。」
她說著，從口袋裡翻出手機，對著就道：「今晚發生的事我南晞要是說出半句，就罰我，永遠不能離開這裡。」
她把手機，亮給他看，「這樣總行了吧？」
他的煙已經抽到頭了，看她遞過來，順勢接了過來，在南晞看到的範圍內，她看到，他手指輕輕一點。
刪除——
南晞眼眸睜的大大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似乎是預料到了，祁進嘴角輕輕一勾。
煙蒂被他扔在地上，瞬間熄滅。
南晞搞不懂他，還沒問什麼，她的后領被人提了起來。
毫不費力的，連人帶包。
南晞有一點慌，她掙著就要逃，對方抓的又緊又牢，沒給她半分逃跑的空間。
「你幹什麼！」
桃花眼微掀起，眼底泛著漫不經心，「手機是你的，你拿什麼來讓我信服。」
你拿什麼來讓我信服。
南晞腦子轟的一炸，「那加個微信，我把音頻發給你行了吧？！」
她忘了，她手機摔的狠樣。
對方沒說話，加快的步子，讓南晞心底沒由來的發慌。
她不知道她會被帶到哪去，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該跑的。
祁進的腳步停了下來，南晞被他放下往後退了幾步。
「你幹什麼！」南晞吼他。
太過緊張，聲音都有些發尖。
祁進看她，笑了笑，「怕我？」
他嘴角咧開的時候，帶了些童真，這句話就像是，問家長能不能買零食一樣。
南晞腿軟了下。
「呵～還真是怕我。」
他看過來，「那就對了。」
什麼對了，南晞沒反應過來。
腳邊忽然傳來熱源，軟軟的，她低頭看過去，一隻大狼狗正睜著眼睛，呵斥呵斥的吐著氣。
和他一樣，很無辜的看著她。
南晞簡直想哭，她退，它跟著進，她往邊上移，它跟著她。
「你能不能把它弄走～」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我怕狗。」
祁進看著她，「不好意思啊，這不是我家的，我說的話它也不聽啊～」
他叫了一聲，那狗沒反應。
他無奈的攤攤手，「這狗凶著呢，別惹著它。」
「那怎麼辦！」
病急亂投醫。
她看著祁進，希望他能給她想個對策。
南晞太過害怕，所有的精力都在狗的身上，沒看到對方眼底的漫不經心。
看他還靠在牆壁上，南晞急的額頭冒汗，「你快點想辦法啊！」
他背稍使力起身，「行！」
他插著兜走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急著找人的樣子。
南晞剛想要叫住他，猛然間，似乎踩到什麼東西，痛的嗷嗷叫，緊接著，她感覺腿部一痛。
一瞬間的事，卻讓南晞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祁進把衣布裹在南晞腿上，撿起她的包。
整個流程下來，都靜默無聲。
「上來吧，我背你回家。」
他蹲在她身前。
南晞原本還縮在膝蓋里的臉抬了起來，眼睛通紅。
拎起包，就朝他臉砸去。
「你故意的對不對。」她鼻子還堵著。
說話，不是很清楚，腦子卻拎的清。
「就因為我看到你和人吵架，被人打了？！」
她情緒有些失控。
荒謬，太荒謬了。
祁進臉上出了一道紅橫，剛才被包的鏈子打到的。
他伸手揉了揉，坐在地上，「你還回家嗎？」
目光停在她那條腿上，「回家用鹽水消消毒，鎮上沒有醫務所，明天去縣裡看看。」
他說的簡單不過，南晞聽著心裡直冒火。
「你什麼意思。」
事情搞大了，用這樣的辦法來搪塞嗎。
祁進沒理她，再次撿起包，把她拉起來，背在背上。
「記住了，下次見到我，就要躲得遠遠的。」
他看著她那條受傷的腿，沒再說話。
南晞回了家，她按照祁進說的方法，用鹽水清洗傷口，只是，有的地方，根本碰不得水。
實在沒了辦法，又把布條裹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