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6、最後的天塹

終焉的怪物並非不可直視，他不需要神秘來襯托自己，他是給世間一切帶來終焉的魔神，他會讓世人都知曉自己有多麼強大，在絕望中無力反抗的等待終焉的到來。

遮天蔽日的羽翼是劫雲所凝聚，是無量量劫的力量，煽動便可毀滅一切事物。

龍首象徵著文明的起源，是文明來自於蒼龍七宿，來自於天文的具現，也是自古以來的權柄象徵，圖騰崇拜，最早的那位伏羲所創造的神明。

人身居於體中，正是天地人，人在天地之中，亦是中古之歷史，他身前是河圖，背後是洛書，身軀有大脊九節，正是自三代以後，人類信史所提煉的九節脊椎。

如今脊椎正由虛幻而凝實，在九鼎得到九份原初之火后，開始煉化那已經恢復的歷史。

在最後一節脊椎之下，蔓延的是一條巨大的蛇尾，自古以來的神話傳說當中，人類的起源都與蛇有關，伏羲女媧也是蛇尾相交。

那是象徵大道規律的具象，是小到氨基酸分子的左旋穩定，DNA雙螺旋的左旋，中到電流磁場的左旋，大到星空一切行星、恆星的自轉、公轉左旋，整個銀河系的左旋，整個宇宙誕生展開時所呈現的左旋姿態……

那蛇尾，是大道。

在終焉的怪物面前，曾經的天下第二，擁有原初之火的首席執劍者，漁叟，已經只剩下一道軀殼，他似乎遭受了什麼威壓，被壓跪在天地之間，七竅血液尚未乾涸……

九份封印已經完全解除。

待歷史被熔煉完畢，他就將以徹底完整的姿態降臨於世間，那時，他將是世界上唯一的【真·內有宇宙】，或者按照先天五太，太易，太始，太初，太素，太極，他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太極境了。

當他走完先天五太，將會抵達真正的超脫。

那是與人皇獲得文明之證，在文明覺悟后所成就的超脫同檔次的，或者說，更方便更無敵的超脫！

人皇晉級的超脫，受限於文明。

文明毀而境界跌，而他的超脫，沒有任何破綻缺點！

……

「兩儀山已經沒有消息傳來了。」

陳鶴一拿著情報部的報告向周瑞說道，自從答應給周瑞做保鏢后，他一直形影不離，前段時間則是神王尚未回來，他也閉關了一段時間。

如今已經成為繼李新德以後，第二個邁入武神境的武夫了。

雖然沒有打贏神王的把握，但陳鶴一自認為攔一攔神王的能力還是有的，兩儀山已經沒有消息傳來，那隻能說明一件事……漁叟遇害了。

漁叟即死，審判委員會恐怕已經全軍覆沒。

神王將恢復完全體……

這意味著神王隨時會殺過來，在漁叟都已遇難的當下，陳鶴一覺得他即便能夠阻攔神王一會，可能也擋不住太久。

一兩分鐘？或者更短一些……

「是不是把炎武衛召回，李和那邊商量一下借劍？如果不是封禪儀式的話，那樣的怪物，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打敗。」

陳鶴一很緊張。

沒辦法，審判委員會在的時候，總覺得要想方設法推翻才能革新世界，可當他們不在了的時候，便發現關於世界的一些問題就要自己去直面。

伴隨著神王宛如浮出水面的冰山一樣，那恐怖的力量展露出來后，只覺得頭皮發麻。

然而。

周瑞十分淡定，說道：「不急，按部就班便可，封禪已經定在31日，讓炎武衛全力進攻靖漢，從李和手上繳獲青萍劍。」

「這……」

陳鶴一不太明白周瑞為什麼這麼做，畢竟周瑞也不是信奉「攘外必先安內」的人，周瑞也知曉陳鶴一不理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吧，神王必然是要在封禪儀式上來殺我的。」

「畢竟，他的目標，永遠是超脫啊。」

「人皇位格、無量量劫、李和、有形宇宙、先天元靈，一步步吞噬這五樣東西，神王才能抵達真正的超脫。」

「他目的十分明確的。」

……

崑崙洲，誒比亞高原。

這裡是統一之戰的最後戰場，接近四十五萬炎武衛大軍壓境，老元神親自壓陣，在軍神的力量下，攻勢是真正的摧枯拉朽。

然而，靖漢表現出的頑強也是出乎意料的。

連續三日進攻，在首日端掉12個據點以後，接下來兩天竟然每日都在減少，兩日的戰果才與第一日等同，如今靖漢還剩下24個節點。

可明明是第一天靖漢就陣亡了五萬大軍才對，剩餘的都是殘兵……

在攻略靖漢的第二道防線，於一座關口之處，炎武衛副帥呂炎觀望著關口上的陣容，不由說道：「靖漢的部隊怎麼越打越多了？」

戰前指揮部。

老元帥僅看了一眼，便說道：「補充了新兵。」

「新兵？他哪裡有合適的兵源。」呂炎不解，想要達到正規軍級別的部隊，那一支不是千錘萬煉，兵員補充是極其麻煩的事情，要不然炎武衛也不會在擴建之後也僅僅只擴充到了五十萬。

「靖漢在取巧。」

「他們並不是要戰兵，而是要一切能夠契合部隊的新兵來提供軍勢，哪怕沒有多少力量的新兵提供的軍勢有限，但總比沒有好。」

「我看情況，覺得沒有這麼簡單。」

「靖漢手中還有24個節點，五百多萬人口，假如全民皆兵，提供的軍勢不容小覷。」

根據他們定下的戰爭規矩，炎武衛不能繞過關口直接進攻，而現在靖漢的第二道防線只有南北兩個關口。

都是係數為0.3的重要關卡。

炎武衛45萬大軍壓上，也只有13.5萬人能夠參戰，而靖漢那邊雖然只剩下不到四萬殘軍，可若是全民皆兵提供軍勢，這四萬人將是一柄利劍。

與炎武衛打了這麼多年，真刀真槍拼過數百場，還都活下來的，其實都是精兵。

真如老元帥所料，這仗不好打。

「全民皆兵？怎麼可能。」呂炎有些難以置信，新兵許多連契合軍勢都很難，要花費很長時間，全民皆兵完美契合，那就有點誇張了。

「或許，這就是曙光軍團與其他部隊的區別所在吧。」

「我想李和已經將各部殘兵整合了，此時靖漢應該只有一個番號，在文明覺悟的大方針下，在我們即將統一，文明覺悟的路線即將斷絕的情況下，是有可能做到全民皆兵的。」

「沒有想到短短三四年時間，他們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

「真的會有人願意放棄和平，堅持走向覺悟。」

老元帥有些感慨，呂炎則撇了撇嘴，說道：「不管怎樣，先打打看吧，總歸要在封禪之前將劍獻給周瑞，讓他登上人皇的位置才能解決一切。」

老元帥點點頭，囑咐道：「若是不對，就退下來，再想辦法。」

「知道。」

……

「炎武衛出兵了。」

在名為北關的關卡上，霍連山看著炎武衛大軍的動向說道，一旁李和點了點頭，陳武玄和項少傑他們已經領兵開始行動了。

經過三天前的惡戰，靖漢的四大軍團，曙光、赤炎、刑徒、蒼龍全部被打殘，多的還剩萬餘人，少的只有幾千人了。

加起來還剩四萬兩千人。

沒有辦法，他們並沒有合適的戰兵補充，雖然曙光城肯定有足夠多的人手，那裡必定是武學聖地，修行聖地，拉起一支十萬人的部隊都夠。

但，要講契合。

部隊的成分和軍魂不同，風格也不同，而且炎武衛大軍已經封鎖了他們，內外交通已經斷絕，外部人員也過不來。

於是。

李和只能以曙光軍團為核心進行改編，成立靖漢軍，以陳武玄為軍長，選拔了八千新兵作為戰兵，將靖漢軍戰兵數量擴充到了五萬。

在這次改編當中，確立了矢志不渝邁向文明覺悟的核心思想，堅決抗拒建立在和稀泥基礎上的偽和平盛世。

人類千秋功業在此一舉。

哪怕全世界都迫不及待的享受盛世，他們也要發出覺悟的吼聲。

他們不再是什麼先鋒隊，不再是曾經罪惡都市貧民窟的難民，被拯救后希望拯救更多的人，他們不再是犯下無數命案，手上沾滿鮮血，為了贖罪為前行的刑徒，他們不再是曾經矢志於革命，不肯向妥協低頭的軍人，他們不再是弱肉強食之下成長起來的精英，為了更廣大族群利益而開拓的「精英」，在血與火的淬鍊下，在沒有退路的絕境前。

他們只有一個身份，為文明覺悟而戰的戰士。

靖平四海，正本清源，維天有漢，斯國必昌！

他們是靖漢軍。

而老元帥和呂炎他們認為的靖漢軍擴軍了，其實不是，一支真正的軍隊，永遠是立足於人民的，從三灣改編開始，人民開天闢地的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子弟兵后，軍隊就有了不同的意義。

靖漢軍維護的是文明的正義，是自文明建立以來的使命，是對未來子孫的責任。

這是最後的戰爭，也是畢其功於一役的戰爭。

他們不曾妥協，也絕不會妥協！

所以，他們得到了支持，在靖漢最後剩下的24個節點，十多個根據地里，剩下的人，都是經歷了這些年血火磨礪的人。

曙光城前後支援了八百萬學子，也不只是五百萬人。

可在三年的戰爭中，覺悟的普及和宣揚中，最堅定，最不畏艱險苦難的人，都在這裡了，他們不曾經歷長生革命，但他們每一個人都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裡沒有渾噩的人，這裡每一個人，都是最堅定的戰士。

越是活得清晰，越是為即將到來的所謂盛世而感到難過，因為所有人都清楚，這是人類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他們絕不允許人類文明錯過這次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中，又陷入歷史的循環。

直到有一天徹底毀滅……

所以，眾志成城，堅不可摧。

我們從不缺頂天立地的人，從不缺擔當脊樑的人，也從不缺清醒的人，當他們不願意妥協的時候，戰鬥，就還在繼續！

……

呂炎敗了。

十三萬打五萬，敗了，但在他的指揮妥當之下，並沒有太大傷亡，也沒有陷入敵人的包圍圈，很有序的就帶著部隊撤了回去。

即便如此，呂炎也很煩躁。

離封禪儀式只剩下15日了，僵持下去的話，就代表他們的一切努力化為泡影，神王的強大不是人力能夠解決的，必須依託封禪儀式，必須藉助人皇的力量揮出那一劍才可。

「我來吧。」

老元帥也知曉事情的嚴重性，他雖然不太願意出手，但此時此刻，能夠打破僵局的只有他了。

於是。

老元帥開始帶兵叩關，一支軍隊不同的人帶領是不同的，老元帥內宇宙的能力是軍神，其能夠發揮出的力量可想而知。

這一天，李和他們終於見識到了炎武衛的全部力量。

哪怕有五百萬民眾支持，靖漢軍的軍勢也被瞬間壓倒，原本對抗起落入劣勢的炎武衛一個個如同神兵天降，衝鋒間幾乎瞬間就要被分割陣容。

如果不想辦法，落敗只是在片刻之間。

敖東海見之色變，當即出戰，那橫亘天地之間的巨龍即便融入了軍勢，可炎武衛軍勢之強，每一招轟在他身上傷勢都深可見骨！

本以為敖東海抵擋不了多久，可他卻在死死支撐。

直到日暮，巨龍被攔腰斬斷，渾身鮮血淋漓，凄慘無比，敖東海重傷垂危，無法再戰。

李和立即出動，引領軍勢，為箭頭射出。

勉勵支撐。

三日後，李和油燈枯竭，換尚雲芝出動，尚雲芝拿青萍劍，已經恢復皇級力量，可以說劍皇之威，當世莫能敵者。

若非在軍中，老元帥與她勝負難說。

可在兩軍對壘之下。

尚雲芝支撐九日，力竭而敗。

炎武衛終於率軍破關，半日橫掃靖漢全境，靖漢僅余不到一萬殘兵退守東非之光根據地，根據地內僅有百萬民眾。

已是只剩最後一城，已是只剩最後一日半了。

然而。

這最後一城，卻宛如天塹，因為，他們不能等到明天再宣布獲得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