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隱藏在阿文丁山脈地底的矮人王國是一個龐大的地下世界，在經曆數千年，十餘代的辛苦經營后，此處已是外人無法想象的宏偉。無數甬道，機關，大堂，密道，礦坑以及蜿蜒曲折，互通往來的通道，共同構成矮人祖祖輩輩居住的樂園。它是如此之繁複，以至於幾乎沒有哪個矮人能夠知曉所有部分，一些太過久遠以前修築的地方，甚至連矮人自己也不敢輕易前去。

然而在大多數矮人居住的主體部分，卻建設得相當之好。在矮人們不辭辛苦，長年累月的勞作下，鑿空的山體被划作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區域，有抵禦外敵的機關區，日常居住的生活區，礦脈集中的開採區和專為供奉穆法德斯而修建的鍛神神廟等等……

作為穆法德斯最忠實的信徒，矮人的虔誠是毋庸質疑的，鍛神神廟雖然修建在地底，但比起世人公認的，最為宏偉壯觀，位於特里恩帝國的首都庫瑪，祭祀著混沌主神亞古的混沌神廟也不逞多讓。它高達80米左右，頂部呈正方形，一直抵到洞窟頂端，隨後呈美妙的斜面延伸而下。神廟四周分別是四座高40米的輔間（光是這個，已經比大多數神廟來得高大），用作祭司居住以及儲存一些典籍，儘管幾乎所有的矮人對書籍都不屑一顧。一道長長的，對矮人的短腿可以說是折磨的階梯將位於半空的神廟入口與地面連接起來，神廟內部安置有鍛神穆法德斯巨大的雕像，代表靈魂熔爐的兩盆火焰自神廟建成起就沒有熄滅過，它發出的光輝恆久照亮世世代代矮人淳樸的心。

這座神廟完美的體現了矮人樸實的建築風格，不像別的智慧種族，對自己神居住的地方，總是想方設法的雕琢裝飾。鍛神神廟粗看之下幾乎像是直接在岩體開鑿出來一般，粗糙，笨拙，甚至連外壁都沒有打磨過，凹凸不平的岩石尖角十分刺眼。但仔細看來，就不由得感嘆矮人們那鬼斧神工的技巧，站在神廟前，那股如排山倒海般襲來的壓迫感，足以使任何人生出渺小之心。整體和諧更是被最大限度的表現出來，其給你的穩固感覺，就如同它從開天闢地就矗立在這裡。

此刻，在神廟北端那座輔廟內，一條被昏暗的火把微微照亮的巨石甬道里，正有一個高壯的矮人快步行進著。從其身著的紅色外袍，頭上精金打制，鑲嵌有火焰般閃耀的紅寶石的王冠可以知道，他，正是這一代的矮人之王，穆法德斯的寵兒，最最崇高的泰奧.熔岩。他顯得很不高興，堅毅的面容滿是怒意，一言不發，兩名作為保鏢的神錘戰士匆匆跟在身後，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甬道盡頭是一扇沉厚的鐵門，泰奧絲毫不停的走了過去，伸手一推。只聽咣當一聲大響，鐵門像紙做似的大打而開，帶起的迴音在甬道內長久迴響。門內是個巨大的房間，四面都是又高又大的書架，放置著無數書本捲軸，但不少已經出現腐朽跡象，呈現淡黃的色調，幾具用於攀爬取書的木架擱置一旁，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紙張的香氣。房間正中是一張佔去三分之二空餘空間的木製方桌，因年代久遠已變成黑色，上面零散擺放著幾本攤開的厚書，三座精巧的銀制燭台發出的光芒將房間映得大亮，連冰冷的石頭牆壁也似乎因此有了生氣。書桌旁，兩名一老一少的矮人正轉頭望著這名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進入房間的一瞬，泰奧微微眯了眯眼，房間的光線太強烈了，至少，對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地下的他來說是。但很快，他就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快步向兩人走去。

「無所不能的采古大祭司，穆法德斯虔誠的子民，泰奧.熔岩，向您問好。」泰奧執著老矮人的手微微躬身，恭敬的說道。但若是細心的人，就可以聽出他在語氣之外正極力抑制著什麼。

這名老年矮人有著純白密長的鬍鬚，身穿白色底子，胸前用紅色繪有與神錘戰士臉上的文身一樣的布袍，渾身上下充滿神聖的氣度，他，就是當今的采古大祭司維里（身為采古祭司都會放棄自己的姓氏）。很久以前矮人社會並沒有宗教，儘管所有矮人都是穆法德斯的信徒，但若想像人類教廷那般施行宗教管理，卻是不可能的事。這個情況在第一代采古大祭司提提耶時得到改善，當他向全體矮人宣布自己被穆法德斯選作代言人時，幾乎所有的矮人都認為他瘋了。但他成功的展露了幾次神跡，終於使矮人那頑固不化的心出現動搖，最後，當提提耶組建了第一代「神錘戰士」，並為他們加護不畏魔法的祝福，從而在那次與人類爭奪蘇倫特高地的戰爭中將萊特魯王國那使矮人族吃盡苦頭的魔法部隊全殲后，名揚大陸的神錘戰士與采古祭司便正式得到承認。然而，由於習慣使然，並沒有多少矮人會到神廟要求服務，因此采古祭司們除了每3年一次的祭祀和平日挑選神錘戰士外，就有了足以使他們俗務纏身的人類同行嫉妒不已的空餘時間來專註自己的研究，這一屋普通矮人看了就會暈倒的書籍，便是他們一代一代積攢起來的。儘管如此，從不參與族內事物的他們，仍得到包括矮人王在內所有矮人的尊敬，這也是喜歡直來直去的矮人，在祭司面前用另一種口氣說話的原因（儘管他們很不習慣）。

維里那雙飽含智慧，似乎能洞察一切世情眼睛看出隱藏在泰奧背後的怒氣，他也握著泰奧的手道：「我偉大的王，是什麼使您如此生氣？可有什麼疑惑需要我為您解答？」

泰奧深深吸了口氣，沉著聲道：「偉大的大祭司，我想請問您，我的弟弟，拉比奧和四十名神錘戰士，是否未經我的允許就離開了阿文丁？」

維里並不驚訝，畢竟泰奧是矮人之王，這事遲早都會被他發現。他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是的，我王，他們是接受我的委託去完成一件事。」

「它很重要嗎？連我也要隱瞞。」維里這麼坦白，泰奧的怒氣稍稍得到緩解，但王的尊嚴受到侵犯，他仍難以釋懷。

「哦…對對，它很重要，但這並不是對您隱瞞的原因，只不過我不想讓它勞煩您罷了。」維里刻意用一種輕鬆的口吻回答，看得出，他並不是很願意讓泰奧知道。

「那麼既然我問起了，就請您告訴我吧。」泰奧何嘗沒有看出，因此他這麼要求道。接著，像是這時才注意到年輕的矮人般，泰奧皺起眉頭：「塔倫，你在這裡幹什麼？」

讓我們借著這個機會來仔細看看他吧。被稱作塔倫的年輕矮人剛剛步入成年，但已經有一般矮人無法企及的身形和一把漂亮，濃密的鬍鬚，整張臉只有那隻矮人招牌似的大鼻頭露在外面。他的眼睛並不因長時間生活在地底便失去明亮，恰恰相反，那裡閃動著好奇，渴求的清澈光芒，他穿著矮人平常愛穿的土黃色布衣和粗糙的皮靴，裸露在外的身體有著結實的肌肉。此時，他正有些不滿的看著闖入的泰奧。

「我在跟祭司學習歷史，我的父親。」聽到泰奧的詢問，塔倫回答。呵呵，其實只要看他兩那相似的體形以及同樣鮮紅的鬍鬚，便不難猜出他們的關係了，塔倫正是泰奧的兒子。

「歷史歷史，比起這個，你更應該多練練戰鬥技巧。」泰奧不滿的咕噥了一句，跟著拍拍塔倫的肩膀：「我有事跟祭司商量，你先出去。」

「不！」並不因為父親是國王便遵從，塔倫顯出十分倔強的樣子：「是我先來這裡的，您不能這麼要求我。」

對兒子的不敬泰奧並不驚訝，這孩子充分繼承了自己固執的性格，雖然平常見他這樣還會隱隱有些高興，但今天可不一樣：「這不是要求，這是命令！」泰奧陡然提高聲線，他已經很不耐煩了。

塔倫沒有畏懼，平時父親可沒少對他咆哮，他正準備爭辯，卻有一隻溫和寬大的手按上肩膀：「塔倫，你能出去一會兒嗎？」維里平靜的說。

塔倫低著頭想了想，認輸似的站起：「是的，大祭司。」隨後大步走出房間，還很善解人意的把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