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詩會2

第四章:詩會2

「楚兄,此輪題目為花,這花的種類繁多,楚兄想要以何成詩啊。」周自允有些期待的望向楚軒,而楚軒卻迷迷糊糊的將頭歪在一邊,原來是這青竹酒酒性太烈,楚軒竟是有些微醉了,這卻怪不得楚軒,這青竹酒乃是青州特產,算是市面上度數比較高的高檔酒了,而楚軒一向是不能喝酒的,即便是在那個世界他的酒量也並不好。

周自允伸手搖了搖楚軒,方才讓楚軒稍稍清醒了一下,抬眼看著周自允問道:「怎麼了哥們,啥事?」

自允看了看楚軒迷糊的狀態便知楚軒有些不勝酒力,招呼著外面的小廝泡了一壺醒酒茶,待楚軒喝下便重複道:「楚兄,此輪題目為花,不知楚兄想要以何成詩?」

「花啊,周兄莫急,我先想想。」楚軒搖了搖頭,心裡想著以後可不能隨便喝酒了,這酒雖然好喝,但是自己酒量確實太差了。

「大哥,你說這樓上的楚公子是何許人,他所作的一首涼州詞當真讓人稱絕。」

「是啊,往日也從未在青州聽過哪位公子姓楚的,難道是外省來的?」

樓下的客桌有二人正在輕聲交談,左手邊的是一位身穿赤紅色長衫的中年人,面容剛毅,看起來像武生多過於文人,而右手邊哪位則是身著灰布長衫,此二人便是這青州刺史許昌的二位公子,而那名中年人則是許昌的長子許志,而右邊的則是小兒子許溫綸,在這個文人至上的梁朝,哪怕是達官顯貴都要敬上這些士子三分,這突然橫插進來的楚軒自然也讓在場的眾人起了結交的心思。

「寧前輩,小子不才以花為題,堪堪作了一首小詩。」

隔著許家兄弟不遠處一個面色白凈的小生站了起來,微微朝著四周一拱手朝著寧老頭說道。

「這位公子且吟來。」

寧成弘眯了眯眼,站起來的這位年輕人他認識,乃是他一同門的兒子,本來二人還算能攀得上關係,他那同門名叫石文山,而這位則是石文山的麟兒石成益,這石廣義的娘親以前是凝香樓的四美之一,后被這石文山贖身娶回家中,本來這也沒啥,那時師門二人關係還算不錯,可偏偏壞就壞在這寧成弘愛喝酒,原本那日二人約好來凝香樓尋樂子,而寧成弘和石文山一人選了一姑娘,可偏偏這寧成弘管不住自己,第二日又去了這凝香樓,還點了這石廣義的娘親,本來人家石文山都為這石廣義的娘親籌好了銀兩,誰知道最後一晚被這寧成弘摘了個桃子,雖然最後石廣義的娘親還是被他父親迎回府中,可他父親與寧成弘的恩怨算是結下了,而石廣義耳讀目染,自然也不待見這寧成弘,其實這點破事在座的人知道的也就那麼寥寥幾位,所以寧成弘也不怕這石廣義給他什麼難堪。

「別得雙燕青州城,

堤畔遲遲百花生。

心念深惜凝香客,

未開雲際倚東風。」

「好!」廳內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本來廳內眾人還在思索此詩的意境,這突然的一聲將眾人嚇了一跳,頓時齊齊回身瞪向那叫好之人。

那人也知道自己的叫好不合時宜,頓時站起來連連告欠,眾人這才把目光移了回去。

「此詩做的倒是有些味道,其中暗合我青州寶地,又有凝香寫意,一句未開雲際倚東風更是讓整首詩憑空多了幾分洒脫不羈之意,算得上是難得的好詩了。」寧成弘中規中矩地點評道,拋開他與石家的恩怨不談,此詩端得算是一首佳作了。

「不知這位公子,此詩可有名字?」

「多謝寧前輩,此詩尚且無名,如若非要取個名字,便叫《凝香客》吧。」言罷朝著寧成弘微微額首,轉身回到了座位上,而寧成弘倒也不會朝著小輩發難,之後倒是陸陸續續有幾人上來,可是這些人所作幾乎都中規中矩,既沒有涼州詞那樣讓人心頭一震,也沒有凝香客一般惹人回味,此時此刻場內眾人不免將目光望向樓上的一號包廂,此刻二十位晉級之人十八位已經答題完畢,而餘下的二位則皆在樓上,一個是一號包廂的楚公子,全場人都清楚,今晚這楚公子怕是這首舫上最大的黑馬,還有一位則是七號包廂的陳公子。

「楚兄,可曾想好了?」周自允見樓下眾人都若有若無的將目光飄向這裡,便知場內的眾人都答得差不多了,不由得催促起了楚軒。

而楚軒則是伸了伸懶腰,目光朝著樓下望去,碰巧與寧成弘的目光交織在,寧老頭朝著楚軒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轉開。

「好了周兄,搖鈴吧。」

眾人聽到鈴響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望向樓上,眾人皆知哪位楚公子將要在此作詩了,此刻場內雖然人數過百,可廳中卻安靜得嚇人,這嚴肅的氣氛將楚軒嚇了一跳,心裡想著有必要這麼嚴肅嗎?大家喝喝酒聽聽曲兒吟吟詩,多熱鬧多活潑。

「楚公子,開始吧。」寧老頭抬頭望向楚軒,見楚軒貌似在發獃,連忙出聲提醒道。

「哦,不好意思,走神了。」聽到寧老頭提醒楚軒回過神來,眾人皆是被楚軒逗得忍俊不禁,你告訴我這麼重要的時刻你走神了?你也太不把這詩會當回事了吧。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間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貧賤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不知為何,楚軒腦子裡忽然冒出來這首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唐伯虎的桃花庵歌,或許是酒喝多了,他竟覺得這首詩很適合自己現在的狀態,原本因孤身來到這個世界的鬱氣隨著詩句出口一掃而空,楚軒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原本他在以前那個世界也只是一市井小民,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在哪裡不一樣,楚軒的目標也逐漸清晰起來,在這裡好好生活下去,賺點銀子,置辦一套大一點的宅子,再娶幾個老婆,這個世界可是沒有重婚罪的,想著想著楚軒不由得笑出聲來。

而此刻在他人心中,尤其是周自允,見楚軒吟完突然發笑,心中不免替這楚軒不平,從這楚軒的詩句之間不難看出,先是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豪氣,又是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的不得志,最後是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的無奈,很難想象風格迥異的兩首足以流傳千古的名詩竟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們已經想象到這楚軒從一開始的豪氣萬丈,到最後被世俗打敗后的失意和無奈,然而楚軒並不自知,他心中正在盤算要多久才能攢夠銀子置辦一套宅子,然後再要多久才能賺夠銀子多娶幾個老婆,彷彿已經看見了以後的幸福生活一樣呵呵傻笑,而在外人眼中楚軒的笑容竟然是那麼的悲涼,在座的各位不禁感同身受,他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他們日復一日的寒窗苦讀,又何嘗不是為了有朝一日一展心中的抱負,然而雖然廟堂上的那位給了他們社會地位,可是他們卻從來接觸不到權利中心,要麼是被那廟堂同化,要麼便是如楚軒詩中所寫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這首詩竟是引起了場中大多數人的共鳴,只見許家兄弟拿起酒壺一飲而盡,隨即眼眶微紅,竟是悲從心起快要哭了出來。

場中隨著楚軒的話音落下竟是安靜了足足十幾秒,連那寧成弘也是眼眸微閉,仰頭立在台上好一會,最後長舒一口氣方才將那顆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激動的心安撫下來,之後從樓上下來一個小廝俯身在寧成弘耳邊低語一番。

「陳公子宣布棄權,諸位我們詩會繼續。」寧成弘聽完咳了咳,朝著四周說道。

而楚軒則是不明所以,朝著七號廂的窗口望去,只見一年約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在朝著楚軒拱手,不知想要表達什麼,楚軒連忙禮貌性的回了一禮。

隨著青衣小廝再次上台宣布了晉級名單,場面也是越發的熱鬧,眾人一掃之前的積在心中的鬱氣,畢竟今晚最重要的誰能獲得與婉蝶姑娘秉燭夜談的機會。

「諸位,這最後一輪則是由晉級的十位公子輪流抽籤,每支簽上寫有兩個字,而抽到的公子需要圍繞這二字為題,做出一首詩來。」

寧成弘說罷身後出來十個輕紗掩面的姑娘,每個人手裡捧著一隻木盒,八個人走進了大廳中的客桌,兩個人順著樓梯上樓,輕音微微抬頭打量著楚軒,其實這輕音乃是婉蝶的侍女,婉蝶真名為牧語晴,要說這牧語晴家中以前也算是個大戶人家,父親牧笙曾是陽山府有名的富商,只可惜後來家道中落,父母皆是懸樑自盡,當時年幼的牧語晴和牧青姐弟二人苦苦守著自己家裡的那間老宅子,而父親的債主找上門要收回他們的宅子,迫不得已之下才十四歲的木語晴和十歲的牧青背井離鄉的來到青州城,因人生地不熟,加上牧語晴姿色艷絕,好幾次差點被人擄了去,姐弟兩人生活的也是萬分艱辛,直到二人連最後帶來的一點盤纏也花光了,為了不讓弟弟流落街頭便跑到凝香樓賣身,而當時凝香樓的樓主香姐見牧語晴姿色尚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是樣樣精通便起了培養的心思,最後給了牧青好大一筆錢,之後精心培養了牧語晴整整三年方才出道,一出道便轟動整個青州城,短短半年便成為凝香樓花魁的魁首,可見這牧語晴手段。

而清音則是在牧語晴之後來的,被父親賣到這凝香樓,當時香姐已經有意把牧語晴往花魁方向培養,便把剛剛進樓的清音安排到牧語晴身邊,讓清音給牧語晴作伴,也好照顧著牧語晴的生活起居。

「這位姑娘?」楚軒伸手在清音眼前晃了晃,方才他抽完簽見眼前這姑娘在哪裡發獃,似是在偷偷打量著他,雖然楚軒承認他很帥,但是一直這樣偷偷被人看饒是以楚軒的臉皮也受不了不是。

「啊,公...公子對不起。」清音語氣有些慌亂,一朵紅霞蹭的一下躥上了雪白的脖頸,沿著耳根爬上了臉頰,那低頭含羞的模樣看得楚軒心中一動。

乖乖,這是什麼神仙地方,連一個侍女都如此動人,周自允見楚軒和三子瞧著清音那副豬哥模樣恨不得給這二人一巴掌,太氣人了,三子就算了,你楚軒楚大才子怎麼也似個村夫見仙女一樣,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咳咳,楚兄,注意分寸。」周自允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不提醒不行呀,這倆人恨不得把眼睛粘到清音身上,他周公子身邊何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三位公子,清..清音告退。「清音也察覺到了氣氛有些詭異,尤其是看到三子和楚軒的眼神讓她頭皮一陣發麻,這種眼神怎麼有些似曾相識,好像那些大老爺就是這樣看婉蝶姐姐的,原來這二人如此不堪,我回去定要給姐姐好生說說,虧得婉蝶姐姐還誇你楚公子是難得的才子,原來也與那些人皮獸心的傢伙一樣,楚軒自然不知道這清音的想法,更不知道那名滿江南都的魁首婉蝶竟然如此重視自己,竟會讓自己的婢女給他親自送題,楚軒聽到周自允的提醒回過了神,也是有些尷尬,待清音退了出去周自允方才調侃起了楚軒。

「楚兄果然是大才之人,都說才子愛佳人,我覺得這句話放在楚兄身上一點沒錯。」莫名的周自允竟是心情出奇的好,聽到周自允的調侃,楚軒也不說話,其實楚軒心裡和他們這裡的人定然是不一樣的,加上楚軒也不在乎這周自允如何看他,在他心中他一個無錢無權的小人物,以後見得了見不了面還難說,在乎那麼多幹嘛。

「周兄說笑了,但是你說錯了一點。」楚軒神色一正開口說道。

「哦?那小弟願聞其詳。」周自允聽罷立刻接道。

「方才周兄說我愛美人沒錯,不知是美人,錢財與女人我都愛,可是要說我是大才之人,那是高抬我了。」楚軒頗為嚴肅的說道。

「哈哈哈哈,楚軒果然謙虛,可這話別人說的,楚兄說不得,若楚兄說自己無才,那恐怕這天下便沒有有才之人了。」

「僅憑楚兄兩首詩便力壓這青州多少才子,只怕今晚過後楚兄便要名揚天下了。」周自允聽到楚軒的話有些忍俊不禁,他只覺得楚軒在謙虛,若他無才,那這惶惶大梁多少自詡飽學之士怕是要貽笑大方了。

「周兄說笑了,詩詞只是小道,上不得檯面的。」楚軒卻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兩首詩而已,哪怕是千古絕句又如何,能給他賺一兩銀子嗎?哪怕世人皆知他楚軒是個才子又如何,能讓他和三子吃飽飯嗎?

可是這句話聽在周自允耳中卻不一樣,抬眼打量了楚軒一番,心中不禁對楚軒肅然起敬,如此博學多才之人都如此謙虛,怎能不讓人心生敬意。

「小姐,內個什麼楚公子就是一沒見過世面的村夫,你今晚還是不要見他好了。」回到樓上的清音正對著帳中女子抱怨,眼前這人正是凝香樓的魁首婉蝶姑娘,這艘舫上之人爭得如此激烈起因便是眼前這人。

「清音,你與我好生說說這楚公子,將你見到的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一個字也不許落下。」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似如黃鶯出谷一般動聽,只是語氣似乎有些不快。

「是,小姐。」清音跟了婉蝶四年有餘,哪能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想到樓下的那位楚公子不由得捏了捏小拳頭,都怪他。

「那楚公子穿的一身褐色麻衣,身旁跟著兩個人,一個白色錦袍的公子,一個和他一樣身穿麻衣的小孩.....」清音聲音怯怯,並不是她怕自家小姐罰她,只是想到一會萬一小姐非要見那個楚公子,若他想對小姐施暴,方才見他的體型自己可攔不住的,雖然是在舫上四周都是自己人,可萬一他強行帶著小姐跳船,那可怎麼辦呀,要說這清音雖然年紀不小,可因長時間生活在凝香樓,心智也就和剛入樓時一般無二,香姐和婉蝶也深知這一點,畢竟清音不是婉蝶,此刻婉蝶聽完清音所說不由一嘆,還有三輪,且先看看這位楚公子接下來當如何吧,接著又將放在身邊的宣紙拿起細觀,只見紙上所寫赫然是方才楚軒所作的《桃花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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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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