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到礦山
山路崎嶇，路面也極其不平整，趙東陽躺在霸道車的後座，都被彈起來了好幾次，這還是越野車的乘坐體驗。
「嘿，小趙，你看，要是張師不來接我們，我們坐的就是這車！」王能指著窗外的一輛紅色的大挂車，說道。
「這就是運礦石的車嗎？」趙東陽想起父親的話，多年前，他也是開著車在這樣的山路上賓士嗎？
「是啊，人都坐在車頭裡。」路過挂車時，王能降下窗戶，對著挂車司機大吼：「個狗日的不等我，哈司機。」
「哈哈，好耍。」張師也笑了起來，他一路上都沒什麼話，難得的笑聲讓趙東陽覺得他應該是一個好人。
趙東陽心情有些複雜，這是父親走過的路啊，他的心中忽然之間升騰起一股家庭責任感，那就是無論如何不能辜負父親的期待。
在車上睡了一覺，便再也睡不著了，他望著四周環繞著的大山，層巒疊嶂，好不壯觀，想拍倆張照片給爸媽發過去，才發現手機早已沒了信號。
翻過一座山，又是一座山，然後又經過一片滿是石子的大平地，然後又是一座山。路也變得越來越窄，一旁就是懸崖，一旁則是如刀割般的岩壁，不時有大大小小的滾石落下，不過張師的駕駛技術過硬，每次都能完美避開。
最驚險的莫過於會車，一輛運輸車迎面而來，一輛車減速，一輛車迅速穿過，趙東陽特意伸出腦袋往外看了看，我去，輪胎離懸崖就10厘米。
乖乖，父親之前在這兒工作的時候也是這麼危險嗎，趙東陽看著這危險的一幕直咂舌。
趙東陽陷入了回憶，自打記事起父親就在外奔波，基本見不上面，他早晨出門上學，父親在睡覺，他晚上睡覺，父親還沒回家。二十年的奮鬥才有了今日的地產大亨，那這二十年，他都經歷了些什麼啊。
「馬上到了。」王能也睡了一覺，掏出煙給趙東陽扔了一根，又給張師點上。
趙東陽朝前面望去，隱約看到了一片藍色屋頂的板房，旁邊有一個修在高處的建築，不斷朝外面冒著白煙，趙東陽想起了自己初中的學校，食堂也是冒著這種煙，那裡應該是鍋爐房吧。隨著汽車的逐漸開近，趙東陽看清楚了整個生活區的全貌，剛才看見的藍色屋頂，就是大家居住的板房，相當於是宿舍，剛才看到冒白煙的正是鍋爐房，一旁則是食堂和澡堂。
張師把車停穩，對趙東陽說道：「小趙，徐礦讓你上山後就去找他，他在下面辦公室。」
「那我東西……」趙東陽看著自己的行李說道。
「哦，我還忘了你沒有分配房間。」
「放我那裡，你先去吧。」王能對著趙東陽擺擺手，意思是你的事情我來解決。
趙東陽突然開始緊張了，這山高皇帝遠的，這些人能聽自己的話嗎，他有些害怕，不過更多的是退縮。這也許是他從小落下的「病根兒」，從小到大嬌生慣養的趙東陽，身邊一直是那種對他尊敬的人，自然，對待他的好態度源於他的父母，趙東陽見得多了，就很討厭這種行為，所以趙東陽看王能對他的隨性模樣倒是很受用，因為他不會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在宿舍的下面，就是一片辦公區，趙東陽看著門上的銘牌，找到了「礦長辦公室」，他深呼吸一口氣，敲了敲門，趙東陽想著估計要面對一個五大三粗的礦長了。
「請進。」依然是熟悉的徐熠的聲音。
趙東陽推門進去，看到了窗明几淨的辦公室，一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氣質高雅的男人正伏案工作，他有著一頭茂密的黑髮以及高高的顴骨，長相帶有濃濃的韃靼混血味兒。
這與趙東陽幻想的樣子大相徑庭，半晌，才從齒間蹦出幾個字：「你是徐熠，我是趙東陽。」
徐熠嘴角一咧，大手一放，關上了自己的蘋果筆記本電腦，「來，坐。」
趙東陽坐下，等待著徐熠的發話。
「關於你的工作，你爸也給了意見，我已經想好了，作為男人，還是要去一線，明天你就進廠吧。」
「什麼？進廠？什麼廠？我不是礦長嗎？」趙東陽問道。
「你啥也不懂，你怎麼當礦長，自己去選礦廠先從礦工干起吧！好了，我讓人給你安排宿舍，去吧。」徐熠冷冷的說完，下了逐客令。
「不是，我爸說了我來這裡當礦長啊，哦不，副礦長啊，你居然敢讓我去當工人，我可是你老闆，你搞清楚。」趙東陽的擔心應驗了，在這大山溝里，他說的話果然不管用。
「你真要當副礦長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怕你干不下來。」徐熠靠在沙發背上翹&起了二郎腿，「你爸讓我好好調&教你。」徐熠故意把調&教二字說得很重。
「我怎麼干不下來，你要教我啊，我又不傻，我難道學不會，我才不信。」趙東陽裝作不怕的樣子，但是他的腳已經緊張地抓地了，現在的環境不容他耍少爺脾氣。
「如果你干不好呢？」
「干不好我就從基層干起，但是你得先讓我當礦長啊。」趙東陽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
「好，這是你說的，那咱們約好了。」徐熠快人快語，毫不拖泥帶水。
「那，那我走了，明天上班？」趙東陽小心翼翼的問道。
「對啊，明天，還是這個辦公室，你和我一起辦公。」徐熠把臉貼了過來，用手捏了捏趙東陽充滿彈&性的小臉蛋。
趙東陽灰溜溜的出了辦公室，心想這個徐熠真的奇怪，怎麼突然之間變化這麼大？先是讓我當工人，我兩句話說完，你又答應我當礦長，更過分的是，他居然還捏我的臉，大概率是個死機佬，我得小心！
礦山後勤部的馬二娃叼著煙，在電腦上敲敲打打，用餘光瞟著趙東陽。
「兩套工作服，兩雙鞋，兩套被褥，羽絨服現在沒貨，估計得等上一周，你帶了有厚衣服吧？」
趙東陽接過衣服，道：「羽絨服嗎？我沒帶。」
「沒事兒，年輕人身體好，一周，最多十天，勞保用品就送上來了，你晚上別出門就行了。」馬二娃說道。
趙東陽心裡直犯嘀咕，這深山老林里，我晚上能去哪兒？
「哦，還有房間，現在沒有空缺的，誒，跟你一起住吧。」馬二娃看著站在一旁的王能，徵求他的意見。
「跟我住啊？」王能有些不情願。
「現在不是沒有空房間嘛，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怕什麼，是不是怕da飛機的時候被別人看見？」
「去你的，我是真的不習慣倆人一起住，誒，我記得我對面不是還有一個空房間嗎。」王能說這話的時候看了趙東陽一眼，希望趙東陽明白他不是不想和他一個房間。
「那是給人劉明兩口子留的，嘿，我說你哪那麼多廢話，全礦山的員工都是倆人一個房間，你一直一個人一間，搞了這麼久的特殊還不知足啊，去去去，這個，小趙啊，你就跟他住。」馬二娃擺擺手，下逐客令了。
沒辦法，王能只好就範。
這板房外面看著沒什麼，進去才發現面積挺大，兩張床，一個衣櫃，一台電視，還有一個衛生間，這啥啊！
「我去我可是礦長，就這？」這和趙東陽腦海中幻想的豪宅相比差遠了，不禁感到些許失落，你再差也不能這麼過分吧，腿都伸不開。
「你就知足吧，你以為你是領&導啊，你去看看領導住的房間，那才叫好，房間里還可以洗澡呢，面積是我們這兒的三倍大，人那兒還有客廳呢。」王能收拾著自己的行李，「喏，你睡這張床吧，我的東西你丟在一邊就行。」
趙東陽聽話的開始了整理，「什麼？領導住那麼大，還有我們這兒不是有衛生間嗎，不可以洗澡啊。」
「有熱水嗎？人領導那兒是有熱水器的，我們得去澡堂子。」王能指了指門外，「就那鍋爐房邊兒上。」
趙東陽朝門外一看，目測澡堂離這兒至少一百米。
我也是領導，我為啥要住這兒？
「對了，你剛才見礦長，他給你分在哪個部門啊？」還沒等趙東陽問出來，王能已經開始了詢問。
「嗯，徐礦說，說明天再說。」趙東陽回答道。
「明天，那估計是好差事，只要別去廠里就行。」王能略帶遺憾的拍了拍趙東陽的肩膀。
「廠里很累嗎？」趙東陽目前對礦上的情況一概不知。
「不能用累來形容，選礦廠選礦廠，裡面很多化學品的，那刺鼻的氣味，不戴防護面罩你都待不了半小時；然後機器響起來的噪音污染，礦上那些老工人，你從背後叫他，都沒反應的，聽力早就受損了；還有破碎車間的粉塵又大，過兩年你這肺就纖維化了，只能等死求。」王能添油加醋，想看見趙東陽害怕的樣子。
趙東陽很疑惑，問道：「為什麼不改善工作環境呢？」
「改善，不要錢啊，再說，我怎麼知道他們為什麼不改善。」王能覺得趙東陽的問話很奇怪，「嘿，但你不可能去這種地方，你應該是去辦公室之類的地方，畢竟大學生嘛。」王能剛說完，趙東陽的手機就響了。
趙東陽拿過手機一看，父親的電話。
他走到門外，委屈的接起電話。
「東陽啊，到了嗎？」父親溫柔的話語加上這陌生的環境讓趙東陽都快哭出來了。
「爸，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