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章 人生終得圓滿（終章）

李成達無話可說，只能賠著小心在那裡哄著媳婦，「嬌嬌，三個兒子不算多，你想想，岳母不也是生了三個兒子嗎？」

「可我娘還有五個閨女呢，」嬌嬌心裡難受，哽咽道：「我一個閨女也沒有。」

「怪我怪我，」李成達一股腦兒的將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別哭了嬌嬌，我回頭去問問老邵，看有沒有什麼方子，吃下去能生閨女，我去吃。」

嬌嬌被氣笑了，李成達也是笑了，讓乳娘把老三抱了過來，新生的嬰兒已是洗好了澡，被包在粉紅色的襁褓里，抱在了李成達面前。

李成達接過了兒子，畢竟是第三次當爹了，抱孩子的手法早已十分純熟，李成達剛抱上兒子便是樂的眉開眼笑的，這孩子行三，只讓他對著懷裡的寶貝道：「老三，三寶兒，和爹爹一樣。」

見他抱著兒子那麼高興，嬌嬌心裡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只讓李成達將兒子抱給自己瞧瞧。

李成達將孩子小心翼翼送到了嬌嬌身邊，夫妻兩都是一臉暖意的向著兒子看去，可越是看下去，李成達這心裡越是不得勁兒，都說外甥像舅舅，他怎麼越看越覺得這孩子有點像程遠橋，這他媽的，哪怕兒子像程遠山他心裡也好受些啊。

嬌嬌也瞧出來了，和李成達道：「夫君，三寶兒有些像二哥。」

李成達胡亂應了一聲，忍不住在心裡感嘆：像就像吧，再像也是他兒子啊！

嬌嬌握了握孩子的小手，覺得兒子的手溫溫軟軟的，她向著李成達看去，輕聲說：「夫君，明曦走了。」

「嗯，」李成達點了點頭，為妻兒將被子掖的更嚴實了些，「她和我說了，想離開京城，我也同意了，這孩子也不容易。」

「夫君，你……沒察覺出什麼嗎？」嬌嬌看著李成達的眼睛，小聲問道。

「察覺出什麼？」李成達有些茫然的看著媳婦，他似乎想起什麼，又是言道：「我還沒問你，你既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怎麼一直不和我說？」

「這是她最大的秘密，我答應過她不能告訴別人的。」嬌嬌輕聲開口。

李成達頓時不樂意了，「我是別人？」

嬌嬌微微笑了，很輕聲的說：「若明曦沒有走，你會怎麼安置她呢？」

「她要不走，我倒想把她和盧新成撮合撮合，盧新成年輕有為，也不算辱沒她。」李成達輕輕拍了拍嬌嬌的身子，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她。

讓前朝的公主嫁給起義軍的將領，從李成達嘴巴里說出來的話果然從沒有讓人失望過，嬌嬌也是服了他了，但……也徹底放下了心來。

很快，待屋子裡收拾妥當，嬤嬤便將壯壯和俊俊帶了進來，來看新出生的弟弟，眼瞅著一屋子的兒子，嬌嬌既是欣慰又有些遺憾，連生三胎都是兒子，她對生女兒已是不抱希望了。

但看著李成達和兒子們眼底的笑意，嬌嬌心裡仍是十分柔軟的，眉梢眼底也全是知足。

城外。

夕陽西下，一道纖瘦的身影騎著一匹駿馬，一人一騎緩緩上了官道，已是漸行漸遠。

驀然，魏明曦聽得身後有人喚出了自己的名字，輕輕脆脆的喊著她：「魏明曦！」

魏明曦一怔，她勒住了駿馬，回過頭去，就見一個二十二三歲的青年男子騎著一匹馬向著自己疾馳而來，待得近些，魏明曦看清了她的容貌，但見她俊眉修目，神采飛揚，竟是女扮男裝的邱曉月。

「曉月姑娘？」魏明曦大震，不曉得她怎會追出了城來。

「魏明曦，你要去哪？」邱曉月勒住馬，定定的看著她。

魏明曦已是改回了女裝，她穿著一身簡樸素雅的裙子，長發也是鬆散了下來，在尾端用絲帶紮好，原先故意畫重的眉毛也已是盡數洗去，變得清秀起來，她騎在馬上，活脫脫就是個女孩子。

可即使如此，邱曉月也還是能夠一眼認出她，不管她是什麼身份，不管她是什麼裝束，也不管她在哪兒，她都能一眼看見她，認出她。

「我想去江南，看一看小橋流水，去過一些輕鬆自在的日子。」魏明曦的聲音仍是低啞的，但她的眼睛中卻透著憧憬，是對將來的渴望。

「好，我陪你去。」邱曉月看著她，低低的開口。

「曉月姑娘？」魏明曦有些驚訝。

「你瞧你這幅打扮，估計人還沒到江南，半道上就要被人給劫了，我來保護你吧。」邱曉月移開了目光，又是撂下了一句話來。

「曉月姑娘……」

「別口口聲聲的曉月姑娘，以後我當你姐姐，我也沒了親人，你也沒了親人，咱們一道浪跡天涯，不好嗎？」邱曉月仍是兇巴巴的打斷了她。

魏明曦聽著她這句話眼睛卻是一亮，她笑了，說：「好啊。」

邱曉月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些，她策馬來到了魏明曦身邊，與她道：「還愣著做什麼，走啊。」

「曉月姐姐，」魏明曦喊出了四個字來，心裡只覺得暖融融的，彷彿在這個世上她再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她看著邱曉月，伸出了自己的掌心。

見狀，邱曉月的眼眶微微一紅，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嘴巴里卻仍是沒好氣的道了句：「傻樣，被人家賣了都不知道，跟緊點。」

「哎。」魏明曦答應著，連忙策馬跟上，兩個人，兩匹馬，在夕陽下越走越遠。

邱曉月，魏明曦，日月為明，月朗星曦。

三年後。

晚間，李成達正坐在主位上看著奏章，壯壯和俊俊都是坐在下首按著太傅的吩咐在那裡練著字，嬌嬌攬著幼子在一旁陪著，自從壯壯和俊俊兩兄弟開始讀書習字之後，嬌嬌總會在一旁陪著小哥兩，她雖對文墨懂得不多，可孩子們認不認真她卻是能瞧清楚的，有母親在一旁陪著，壯壯和俊俊都能更用心些。

李成達看了一半，便是忍無可忍的將手裡的奏章給扔了出去，見皇上動怒，惹得一屋子裡的內侍與宮人都是紛紛跪了下去，嬌嬌早已是見怪不怪了，見狀只輕輕撫了撫孩子們的腦袋，讓小哥兩繼續寫字，幼子則是交給了乳娘，自己起身去將那奏章拿了起來，重新送在了李成達面前。

「又怎麼了呀？」嬌嬌輕聲問道。

「看的我頭疼！」李成達揉了揉眉心，一臉的不耐煩。

「好了，消消氣，四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嬌嬌忍不住笑了，輕聲細語的哄著丈夫。

「四十怎麼了，嬌嬌，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李成達摟住了嬌嬌的腰肢，看著嬌嬌仍是細嫩的肌膚，心裡不免浮起了幾分危機感。

嬌嬌生怕被孩子們看見，只輕輕掙著他的胳膊，小聲道：「你快鬆開，別讓壯壯他們看見。」

「怕什麼，這幾個小子早就看習慣了。」李成達不以為意，眸光向著孩子們看去，果真見小哥兩都在那裡偷笑，見父親瞪眼，兩個孩子方才轉過眼睛，又是老老實實寫起了字。

「好啦，你一點兒也不老，快繼續看吧，明兒還要把這些奏章傳下去呢。」嬌嬌唇角噙著笑，仍是溫聲哄著丈夫，每回她哄著李成達看奏章，就跟哄著兒子們寫字是一樣一樣的，嬌嬌只能在心裡感嘆，她這是天天要哄四個「兒子」啊。

李成達沒法子，只得拿起奏章繼續看了下去，嬌嬌守在一旁，為他細細的研了墨，又親自為他添了茶水，讓他不許偷懶。

李成達看著嬌嬌的眼睛，只得老老實實的繼續批閱奏章，他不善謀，但是善斷，總是能在眾多的奏章中選出一條最有利的路子，他善於用人，不拘一格降人才，近兩年來寒門貴子人才輩出，他手腕凌厲，數次整頓吏治，逐步肅清貪.腐之風，令王朝逐步走上了正軌。

而在這些背後，有無數的夜晚李成達都是坐在案桌前通宵達旦的處理政務，李成達從馬上奪了天下，讓他派兵打仗上陣殺敵都行，可這些複雜的政務卻總會讓他手忙腳亂，時常會生出撂攤子不幹了的念頭，恨不得把頭上的皇冠摔了，誰他媽要當誰當去，每當這時候，嬌嬌總會安頓好孩子，陪伴在他左右，安慰他，勸導他，陪著他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熬了過來，李成達在兩年前登基，並在同年將嬌嬌立為皇后，將他們的長子立為了太子，如今李成達處理起政務已是得心應手，可當奏章太多的時候仍是免不了毛躁，嬌嬌曉得丈夫的脾氣，總是會輕聲細語的哄著他，讓他不能馬虎。

這三年來，禮部那邊也曾有人上過摺子，張羅著要為李成達採選納妃之事，李成達直接將那奏章給扔了，還不許嬌嬌去撿，嬌嬌沒有法子，只能由著他去，嬌嬌今年已是二十八歲了，又生育了三個孩子，每一個孩子她又都堅持親自餵養，她的身量看起來雖然仍是纖細苗條的，可只有她自己曉得，當她脫了衣衫，她的身材已經沒了少女時的窈窕，而宮裡最不缺的便是年輕美貌的女子，每當看見那些十五六歲嫩的跟花骨朵兒似的小宮女，嬌嬌心裡還是有幾分不是滋味的。

李成達曉得嬌嬌的心思，他嘴巴上倒是沒說，卻吩咐了下去，將那些小宮女慢慢放出了宮，宮中留下伺候的多是嬤嬤和年長一些的婢女，又見嬌嬌偶爾更衣時會對著鏡子黯然傷神，李成達也徹底放飛了自己，他這些年一直東征西戰，肌肉健壯而結實，自打當了皇上，他也不再去打仗了，慢慢的連遊獵騎射也少了，一番時日養尊處優下來，李成達也是漸漸有了小肚腩，還總愛讓嬌嬌去摸，還是如以往那樣沒個正經，有了點空閑就愛來纏著她，這一回鬧騰的太厲害，還把腰給閃了，閃著腰的結果是，嬌嬌又懷上了，剛好在李成達剛滿四十歲的這一年。

聽著嬌嬌有孕的消息，李成達心裡暗道了一句乖乖，他這是要老來得子啊。

嬌嬌覺得他倒是沒想錯，老來得子，「子」是一定是「子」的。

壯壯今年八歲，俊俊六歲多，隆隆也有三歲了，嬌嬌這一回是學聰明了，為孩子準備的衣裳全是藏青色和天藍色之類的，遙想當初她懷俊俊和隆隆的時候都以為要生閨女，準備的衣服和襁褓都是粉粉嫩嫩的，這一次索性按著男孩兒來準備，嬌嬌幾乎已經認命了，她覺得自己就是沒有生閨女的命，這輩子是註定要當婆婆的。

每當嬌嬌為孩子準備著小衣衫的時候，李成達都壓根不敢說話，偶爾見嬌嬌向著自己看過來，他都要拿著奏章擋住臉，看他那副樣子，嬌嬌也不好去說他了。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這是嬌嬌第四次生產了，本以為如同前幾個孩子一樣，這一胎也會很順利的，孰知竟遇見了難產，孩子的小腳先出來了，只鬧得整個太醫署人仰馬翻，整個皇宮都是燈火通明，李成達一直在鳳儀宮外頭守著，一夜之間急的嘴唇上起了一層的火燎泡，一直折騰了一夜，到了清晨，這個孩子才終於呱呱墜地，嗚哇嗚哇的哭了起來。

李成達聽著孩子的哭聲，緊繃的神情才終是鬆弛了下來，他定了定神，大步就要往鳳儀宮裡沖，不等他進去，就見一個醫女已是向著他跪下道：「恭喜皇上，皇後為您生了位小公主。」

「皇后怎麼樣了？」李成達沒心思去聽那醫女在說什麼，開口便是打聽著嬌嬌的消息。

「皇上放心，皇後娘娘母女平安。」

李成達停下了步子，回過了味來：「你說母女平安？」

「是，皇上。」

李成達眸心大震：「嬌嬌生得是女兒？」

「回皇上，皇後娘娘生下了一位公主。」

「公主……小公主？」李成達大喜，嘴巴里念叨著，大步衝進了內殿，就見嬌嬌滿臉疲憊的躺在床上，她的懷中穩穩噹噹的抱著一個襁褓，襁褓中露出了嬰兒皺皺巴巴的小臉，嬌嬌的眼神滿是溫柔，看著女兒時疼愛之色都快要從眼瞳中溢出來了。

「嬌嬌。」李成達這回兒總算是理直氣壯了，笑意從他的眼角露出，向著自己的妻女走去。

嬌嬌聽見他的聲音，抬眸向著他看去，看見丈夫，嬌嬌的唇角也是露出了笑渦，她有些虛弱的向著李成達伸出了自己的手，讓他將自己的小手用力的握在了手心，兩人攜手走過了無數的風風雨雨，而今——

兒女雙全，人生終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