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驚變
池錚瞥見海生來的神情，不由暗自點頭，果然古人的聯想能力太強了。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海生來聽著這從沒聽過，卻氣勢絕倫的詩句，望向池錚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又有一地，高山秀麗，林麓幽深，千峰排戟，萬仞開屏。日映嵐光輕鎖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纏老樹，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喬松。」
光是這麼一說，一幅綺麗山河的圖畫就好似在眾人面前緩緩展開，不過池錚以前看這句話有趣，就背了這麼一點內容，再說下去就不行了。
還好在場的幾個人已然沉醉於池錚勾勒出來的思維畫卷之中，這也是海生來一家人有點文化才能陶醉，換做普通的百姓，一臉懵逼地聽著池錚說話，都不知道他在放什麼屁。
「哎……」海生來總算是回過神，嘆服：「道長之經歷，瑰奇多彩，爛漫自然。高如雲巔，深似溝壑，有巍峨之壯麗，有豪情之滿懷，有傲視之雄心，一路景色千姿萬態，我輩嚮往之。」
其實認真來說，倒也不為過，畢竟池錚國內壯麗山河幾乎遊盪了一遍，還趁著假期去往國外多國，看過不一樣的山河大地，與古人的見識自是不同。
「你只看變化多姿，卻不知這裡危險著呢。」
池錚抿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說。
「哦？這倒也是，」海生來理解地點頭，「想那深山高嶺雖是瑰麗雄渾，卻也荊棘叢生，陡峻崎嶇，常人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翻山涉水更多豺狼虎豹，即便武藝在身，也難敵這等凶獸，恐成腹中之物。」
「這是其一，還有其二，」池錚肅道，「海居士可曾聽聞『妖魔鬼怪山中居，魑魅魍魎遍地行』？」
「妖魔鬼怪？」
海生來先是一愣，隨後笑道：「那等書中戲言，豈可當真？」
「哈哈，妖魔鬼怪？」
青年哈哈笑道：「是不是還有狐仙夜叉？愚昧之人聽到幾聲狐狸叫鳴，就以為狐仙，世人以訛傳訛，甚至傳出妖魔鬼怪來了，實在可笑。」
連這等富商家庭，都認為妖魔鬼怪是書中戲言，由此可見，外面的世界之中，像這般魍魎還是極為罕見的。
這令池錚放心了些，也許是山中的經歷，他可不想走幾步路就遇上什麼妖魔鬼怪，毫無斬妖除魔的心思，就他這點三腳貓的法術，可別把自己給除了。
池錚莞爾一笑，並不反駁，那富商海生來見此，若有所思，想要開口，外面的僕人把飯食端了進來，遂閉上了嘴巴。
不得不說，有錢人走到哪兒，都是錦衣玉食。
明明是在野外宿營，卻能吃上山珍海味，看眾人臉色，顯然習以為常了。
池錚又飢又餓，偏還要保持自身的形象，不可能一副餓鬼投胎的樣子胡吃海喝，別提多難受了。
吃完飯食，自有僕人收拾，他們則繼續座談，這一家子都很有興趣聽他講故事，別人又這麼熱情招待他，池錚過意不去，乾脆把以前看過的喻世明言稍作改編，拿出來閑聊。
這些故事中，既有不計生死利害而忠於友情的故事，又有異族入侵、權臣誤國的現實題材，還有歷史傳奇故事，而古今中外，誰不喜愛聽故事？
尤其是古人，受限於知識水平和獲取知識的限制，哪怕是池錚覺得很簡單的故事，他們也能聽得如痴如醉，更別說喻世明言這書，本身就是相當優秀的故事話本。
縱然是之前倨傲的青年，這時也聽得沉迷進去，活脫脫一個上癮的青年。
「好了，今日便說到這兒吧。」
又喝了一杯茶水，池錚感覺自己尿快憋不住了。
「是了是了，也該休息了。」
海生來儘管也聽得入神，卻定力好多了，知曉不可能真的讓池錚通宵達旦給自己一家人講故事，連忙起身。
池錚拉開帳篷出去，吹了會涼風，感覺精神多了。
外面大部分人已經休息了，除了少部分守夜之人，池錚離了營地，找了樹根下解了個小手，感覺舒服多了。說起來，回到古代最不方便的一件事，不是不能洗澡，而是解大手太不方便了，只能用樹葉擦拭。
現代人習慣了柔軟的紙巾擦拭屁股，忽然轉而用樹葉，哪怕池錚小時候經常這麼干，此時用起來還是很不習慣，總覺得沒擦乾淨一樣。
還有，脫褲子也麻煩些。
解完手，池錚抬頭一看天空，黑漆漆的天色沒啥月光，除了營地的篝火之外，再也看不見其它光亮。
海生來的帳篷夠大，女眷自然住在另外一頂帳篷之內，他則和海生來以及他兒子海鋒泉住在一起，用柔軟的毯子蓋在身上，還有毛茸茸的地毯，池錚第一次感覺原來正常睡覺，也這麼舒服。
睡得香濃的他，是被地面的微微震動給驚醒的。
「怎麼回事？」
不止是他，海生來也立刻驚醒過來。
海鋒泉醒來，立刻批上衣裳，鑽出了帳篷。
池錚有些捨不得溫暖的毯子，但還是與海生來一起跟著出去了。
連主人都醒來了，外面的僕人怎麼可能不驚動。
包括護衛，僕人，一下都驚醒，整個營地頓時變得吵鬧，誰都不知道地面的震動來自何處。
海鋒泉趴在地上，用耳朵聽了一會兒，變色道：「爹，有很多很多人過來了。」
「很多很多？」
海生來驚訝萬分：「都這個時候了，怎麼可能來很多人？」
「不止是人，還有許多馬匹……」
海鋒泉臉色相當難看：「爹，不會是流寇反賊吧？」
「怎會？泉兒你不是說過，附近不可能再有流寇反賊了嗎？這等動靜，人數不少，郭將軍豈會任由反賊自行活動？」
否定三連問，可惜再怎麼否認，地面越來越強的震動都在說明，規模極大的人馬正在接近。
若是朝廷大軍還好，海生來朝堂有關係並不畏懼，但倘若真的是反賊，朝堂有關係死得更快！
他也開始驚惶起來，大喝：「快，快去把夫人喚醒，我們趕緊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