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4章 滄海桑田，一息萬年

江躍就跟講單口相聲似的，明明每一段話的語氣都很平和，就跟鄰里鄰居拉家常似的。

可每一句話的內容，聽在姜靈耳朵里，卻是充滿了諷刺，就跟魔鬼的譏笑一樣，讓姜靈的情緒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劇烈衝擊。

世界上對人心傷害度最高的不是嘲笑，不是詛咒，而是把一件件殘酷的真相，血淋淋地擺在你跟前，讓你自己崩潰。

姜靈雖然還沒有崩潰，但卻已經接近瘋狂。現場不斷傳來的狂怒嘶吼，正是這個泰坦學宮首席大學士此刻的生動寫照。

「你到底是誰？你不可能是水鏡！」

「五行學宮不可能有你這樣的變態！」

「神光小兒在本座跟前也是玩具罷了，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姜靈是真的又慌又怒。在地心世界，從來他都是別人的噩夢，沒想到有朝一日，有人會成為他降臨的噩夢。而且這個噩夢太過沉重，根本醒不過來。

從來，姜靈都認為，在地心世界，沒有什麼難題是武力解決不了的。而泰坦學宮最擅長的就是武力解決問題。

這幾千年來，泰坦學宮一貫就是用武力來解決一切問題。而此刻，以他這個首席大學士之勇，竟也解決不了問題，反而讓泰坦學宮陷入更深的問題。

這個始料未及的挫敗，讓姜靈悲哀地意識到，地心世界，或許真的要變天了。泰坦學宮橫行霸道的那一頁，真的要翻篇了。

姜靈能穩坐泰坦學宮首席大學士千年之久，其實力之強，意志力之強，自然不用懷疑，別說泰坦學宮無人能及，整個地心世界，或許都挑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六邊形強者。

可今日，他終於認識到這個殘忍的真相，當面對大勢所趨的時候，他引以為傲的一切，竟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是的，他現在最大的無奈，就是力不從心。

明明還有壓箱底的泰坦族絕技，可卻硬生生被壓制到根本施展不出來。對手的壓迫力，完全不給他醞釀的時間。以至於想發大招根本就發不出來。

這樣憋屈的戰鬥，註定是沒有勝算的。

就算他姜靈是鐵打的，也不可能一直維持這種高強度的狀態。他的泰坦血脈確實強，強到任何物理傷害都很難傷害到他，術法技能傷害也幾乎被免疫，可以說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可星城小隊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攻擊方式。

而且，他姜靈扛打擊，血條厚，並不代表他就是不死之身，也不代表這些傷害就沒辦法傷害到他。

只是相對來說，他比較能扛。但戰鬥中，他還是必須護住要害部位，必須保證自己的要害不被攻擊到。否則，即便是強悍如姜靈，一旦要害部位被攻擊，同樣會受傷，甚至是隕落。

這一點，姜靈心知肚明，參與圍攻他的這些星城小隊隊員，也都是瞭然。

圍攻他的個個又都是星城小隊的超一線隊員，個個身手了得。尤其是賀晉跟三狗的攻擊，對姜靈來說，也是非常大的考驗。

賀晉的陰煞屬性攻擊，或許論攻擊的霸道層面不是那麼突出，但是這陰煞屬性對泰坦血脈這種陽剛霸氣的屬性，多多少少有些影響，一開始幾下或許見效不大，但是不斷堆積后，積少成多，即便不是命中要害區域，傷害同樣會形成。

而三狗大開大合的攻擊，加上陰陽神瞳的加持，尤其是他的空中優勢，也是讓姜靈感到棘手的。因為空中打擊的機動性很高，最容易命中他的要害。

隨著圍攻戰的不斷深入，江躍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他決定親自給與姜靈大學士致命一擊。

既然你姜靈大學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各種術法免疫，怎麼打掉血都非常緩慢，那麼江躍也不打算再動用那些常規攻擊了。

他之前就跟姜靈大學士一直在交手，知道一些常規攻擊對他來說，意義不大。因此江躍直接動用大殺器，也就是食歲技能。

這個技能，江躍輕易不用。因為這個技能是把雙刃劍。如果用這技能為非作歹，是極有可能遭遇反噬的。

而這一戰，江躍並無私心，乃是為了平息兩地戰爭，自問並不是為非作歹，因此他倒是沒有任何心理包袱，也不擔心反噬什麼的。

江躍此刻相比於姜靈最大的優勢，就是他不管施展什麼大招，都有足夠的醞釀時間，可以瞅準時機，找到完美的觸發點，一擊致命。

這就是星城小隊為他創造的便利，當然，隱身技能也為他帶來了更為從容的操作空間。

試想一下，如果姜靈手下攜帶二三十名親衛扈從，個個身手了得，足以牽制星城小隊，姜靈又何至於如此被動？何至於孤立無援？

姜靈雖然在全力跟星城小隊的精英隊員周旋，但他實際上也在時刻提防江躍偷襲。

他一直都很清楚，這批人最大的威脅，其實是那個偽裝水鏡大學士的傢伙。此人，才是真正致命的存在。

若沒有這個潛在威脅，姜靈即便以一挑七，也並不至於感到絕望。

強者的直覺讓姜靈察覺到不對勁，他猜測，那個冒充水鏡大學士的傢伙，一定是在醞釀偷襲他了。

姜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將所有的防禦都加滿，尤其是那些有可能致命的要害位置，更是護的死死。

非要害部位，那是防不勝防的。泰坦法身龐大如山，目標這麼大，不可能完全不被攻擊。他也有這個資本自信，只要不是要害部位，其他位置，這個世界的任何攻擊，他都可以無視。

姜靈其實心裡也焦急。他對江躍的情緒也很複雜。此刻他既忌憚江躍的偷襲，又有些隱隱的期待。

忌憚自然是不知道對方會否有什麼他意想不到的攻擊方式，會否對他造成意想不到的傷害。

至於說期待，自然是期待這個神秘對手靠近。如果對手一直躲得遠遠對他形成潛在威脅，持續輸出心理壓力，反而是姜靈最不喜歡的。

誰又願意一根線永遠緊繃著呢？

因此，對於江躍這個潛伏的對手，姜靈也是期待他靠近。唯有兩個人距離足夠，他才有機會攻擊對方，找到一舉滅殺對方的機會。

畢竟是站在地心世界巔峰一千多年的至高大佬，姜靈的手段和戰術能力，肯定是在修羅之上的。

他一直跟星城小隊精英隊員周旋，一直顯得有些被動，屢屢被攻擊，打到暴躁發狂，其實也不是沒有示弱的成分，麻痹江躍的成分。

當然，為此他也確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如此高強度的較量，對他泰坦血氣的消耗，也是實打實存在的，而那些小傷輕傷積累起來，時間久了，自然也是不小的傷害。

他如此迂迴，不就是等這個時機嗎？

姜靈的視角里，果然出現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從虛空中跳出。這身法，和之前虛空跳躍完全一致。

就是他，就是此刻！

姜靈心中大喜過望，他知道，這是一個絕對的機會。只要對手接近五十米以內，他這一手絕技，定能將對手拿下，乃至秒殺！

果然，這道身影倏地出現，又倏地消失。

然而，姜靈卻一點也不慌。他之前就見識過，對方的空間穿梭和跳躍技能十分強悍，這無非就是故技重施而已。

對手一定是想藉助這空間穿梭技能，忽然出現在他附近，對他實施突發性的打擊。說白了就是試圖打他一個措不及防。姜靈覺得自己預判了對方的預判。這是他唯一摧毀對手的機會。

姜靈故作憤怒，依舊咆哮不斷，拳罡連連，跟茅豆豆以及賀晉兩大巨人法身對轟，打的那叫一個熱鬧。

下一刻，果然如姜靈所料，對方那神秘如鬼魅的身影，又一次從虛空跳出。

就是此刻！

姜靈早就蓄勢多時的泰坦血氣，如同一發發炮彈似的，從體內周身大穴噴薄而出。這一發發如炮彈似的血氣罡風，其實都是泰坦血氣的精華，看似雜亂無章，實則非常有度，目標明確地鎖定那道虛空跳出來的身影。

十幾道血氣瞬間凝結成一團如同星雲一般的氣旋，恐怖的泰坦血氣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泰坦極刑！」

姜靈面目猙獰地嘶吼狂嘯，發出一聲如龍吟一般的巨吼。那星雲似的氣旋瞬間如星河撕裂爆炸一般，在那不到十平米的範圍內，瞬間發生堪稱毀滅級的爆炸。而且這爆炸的範圍竟然可以控制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從而讓爆炸產生的能量在這小小的空間內，變得十倍百倍那般猛烈。

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仙聖之體，再這樣小範圍的恐怖爆炸下，也足以被摧毀，甚至直接被轟成灰燼。

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小小範圍內發生的恐怖爆炸，這個威力，或許範圍沒有那麼大，但論局部範圍的爆炸力，絕對是不亞於地表世界任何一枚核彈，甚至猶有過之。

幾乎可以感覺到那片虛空都被轟得坍塌，虛空氣流都被轟到混亂不堪。

至於那道身影，在這爆炸的瞬間，直接被轟成虛無狀態，一點殘跡都不曾留下來。

慘烈，絕對的慘烈。

姜靈看到那身影在自己的泰坦極刑下，被轟成虛無，不由得大笑起來。這是得意的大笑，勝利的大笑。

以這種形式反敗為勝，確實讓姜靈感到難以言喻的快感，這是任何快樂都無法比擬的。

之前，他被壓製得太狠，一直被壓著打，憋屈到無以復加。而壓得越狠，當反彈到來的時候，這種反彈帶來的歡愉才越強烈。

此時此刻的姜靈大學士，確實想象不出還有比當下這場反殺更加愉快的經歷，至少此前從未經歷過。

將這個潛在的對手幹掉，剩下的這些高手，姜靈一下子就覺得威脅不大，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朗起來。

「你們這些阿貓阿狗，還要負隅頑抗嗎？」姜靈心氣恢復，霸氣再生，目光看向其他人，頓時覺得微不足道了。

可讓他感到不解的是，這些人就好像反應遲鈍似的，居然沒有一個人臉上表現出恐慌的樣子。

反而一個個跟看弱智似的，目光充滿嘲弄地看著他。非但沒有迎合他，卻一個個反而退開幾步。

嗯？

「你們是怕了嗎？哈哈，念你們各自都些本事，若是現在臣服本座，本座可以考慮敞開泰坦學宮的大門，接納你們，給你們一官半職。」

那些人臉上的譏諷更甚了。

哪怕是狂喜之下有些失態的姜靈，也不由得清醒了一些。為什麼這些人一點都不驚慌？沒理由啊。

他們的主將都被本座幹掉了，為什麼他們的表情還充滿嘲諷，他們有什麼資格嘲諷本座？

就在姜靈失神的瞬間，虛空中傳來一聲嘆息：「姜靈閣下，你身為泰坦學宮首席大學士，實力確實不凡，不過，也僅僅是這樣了嗎？」

姜靈聽到這聲音，大驚失色。怎麼還是他？他難道是不死之身？

不對，剛才那道身影，難道是鏡花水月虛影？不對啊，虛影不可能有那麼強的生命氣息。

我的血氣分明感應到他的生命氣息，而且十分強烈的。

姜靈難以置信，可下一刻，他忽然覺得身體莫名其妙一陣虛弱，就好像身體內有一種什麼東西在急速消失，彷彿體內的生命能力，在被某種力量迅速剝奪似的。

他的泰坦法身，在沒有主動收斂的情況下，竟自然而然地消散，迅速打回原形，現出他姜靈大學士的本體。

更可笑的是，他身上的泰坦法袍，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破舊不堪，並迅速變得腐朽潰爛，化為片片廢渣。

而他的手腳，他的皮膚，他的血肉，他的筋骨，也飛速地變老！

滄海桑田，一息萬年！

這是江躍當下食歲技能的形態。當他施展寶樹族落葉分身被泰坦極刑轟殺的瞬間，他本體以隱身術悄悄靠近姜靈，一發食歲技能，在姜靈得意洋洋卻毫無提防的情況下，穩穩命中對方。

一息萬年雖是誇張的說法，卻也一波奪走了姜靈二三千年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