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

昏暗的廊道，靜靜的只聽得見爪子敲擊地面的「嗒嗒」聲。紫紅色的加斯卡加晶體壁里朦朧地散著柔光。這光柔得同隔霧氤氳，詭異瘮龍。

「安全區這麼長嗎？到現在我都沒看到線在哪兒。」瑞薩維莎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問了問身前的瓦絲蒙娜。

「那條青銅龍呢？腿腳這麼利索。」瓦絲蒙娜倒好似沒搭理瑞薩，腦袋直朝著廊道深處，嘴裡也似自言自語。

「可是……難道，我們到現在都沒出安全區嗎？特勞也應該……」瑞薩維莎依舊關注著安全區的問題，但她突然意識到一些不妙的事，「特勞他過線了！」

「他肯定過線了啊，他還有可能等我們？只要路沒斷，他的爪子停不下來。」

瓦絲蒙娜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好似她爪下的路只是布里敏加爾的工作通道，再平常不過。

「瓦莎……瓦莎！那現在機關開啟了吧？」

「所以呢？一點動靜也沒有，我也瞧不見倒長角的在哪兒。」瓦絲蒙娜眯著眼瞅了瑞薩一眼，任舊漫不經心地往前走。

「唉……真是……」

瑞薩維莎嘆了口氣，只能跟上去。瓦莎和特勞沒有一個能聽進別的龍的話的。自己遇上他倆真是倒了大霉。看樣子創界也不想讓自己再見到莫比爾了。但是……不能分心，該拼還是得拼一把，至少得儘力！她心想著，胸中暗使了一股勁。

命運之路沒有想象中那般逼仄，寬度足夠三條龍半展開雙翼並排站了。但高度略顯矮，望上去也只有兩條龍高。這廊道寬敞是寬敞，卻是昏暗無比。憑藉龍的視力，也只能看出個一百來米遠的距離。

說起來也奇怪，瑞薩維莎同瓦絲蒙娜也已經走了好幾分鐘了，可這廊道里就是一點動靜沒有，向遠處看望不到盡頭，也不見那條青銅龍的身影。

「奇怪了……這真是一條沒有岔道的路嗎？」瑞薩維莎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覺得科弗尼恩在騙龍？有必要嗎？你能別亂想行嗎？」

「瓦莎，我就隨口說的假設——」

「你能別亂想行嗎？行不行？」瑞薩還沒說完，瓦絲蒙娜就沒個來由地甩頭回來，瞪看著她。

「好——吧——」

瑞薩給瓦絲蒙娜的行為嚇了一跳，移開視線拖著長聲無奈答應。可也在這時，前方湧上來一陣風，吹得她忙合上眼瞼低下腦袋。

「哪來的風？」瓦絲蒙娜迴轉過頭，眯著眼往深處眺。

瑞薩也抬起腦袋四下觀察起來，她忽而覺得牆壁中溢出的光似乎變得朦朧了一些，就好似其間積了一層水霧。

她走到近前抬爪抹了一把，牆壁竟清亮了一塊，可不出片刻那一塊清亮又蒙上了細密的水珠。

「也不悶啊，牆上怎麼會結水霧？難道是牆上滲水嗎？」瑞薩維莎甩了甩爪子，盯著牆面自語。

「瑞薩，那是什麼？」瓦絲蒙娜指著遠處的地面。瑞薩轉身順著瓦莎的爪子看去，略略望見一層晶瑩的東西貼著地面緩緩移動過來。

「那好像是……」瑞薩伸長脖子想看清楚那是什麼，「是水？」

「水？」瓦絲蒙娜懷疑似的看了看瑞薩，也不等她有所回應，邁開步子就朝里奔去。

「瓦莎！別急啊，萬一不是——」

「別說話！」

瓦莎打斷瑞薩的關心，身子不帶片刻停頓。沒有辦法，瑞薩只得快步跟上。

跑不出幾十米，瓦絲蒙娜的爪下就響起了踩水聲。她停下步子又多踩了兩三遍，回頭沖瑞薩笑了笑：「你說對了。」

瑞薩維莎看見她這一笑心裡卻有點發毛。可發毛歸發毛，她也只得停在她身後，回一個齜牙。

「看來這關和水有關。希望那個傢伙先給水淹死。」收起笑容，瓦莎又恢復了那一張冷漠臉，嘴上的壞話倒是沒忘記。

瑞薩維莎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她早就對調和關係的事絕望了。低下腦袋她隨意打量了一番爪下的水，卻突覺又有些不對勁。她明明記得這水剛剛才到爪指中沿，這才一會竟然已經沒過整個爪子了。甚至，耳邊還響起來了層層翻卷似的水浪聲。

水浪聲？

瑞薩抬起頭，遠處一道半龍高的水浪正迅速湧來！

「瓦莎！穩住身子！」瑞薩不敢猶豫片刻，叉開四肢，腦袋平壓下去，合上兩層眼瞼。她伸直尾巴，四肢微微用力，雙翼也壓下去，撐住地面。看著那翻卷的水浪愈發臨近，瑞薩深吸了一口氣。

瓦絲蒙娜聽見瑞薩那一嗓子，回頭就看見那來勢洶洶的水浪。可她竟愣在那兒好一會，才知道去穩身子。奈何她太倉促也太不專業，身體還沒壓下去，水浪就已經貼上臉，整條龍連尖叫都發不出來，就給水浪裹著沖翻出去。

瑞薩維莎堪堪穩住身子，差點踉蹌著栽倒，還好沒有更大的浪頭，不然她也要淪為下一個瓦絲蒙娜了。抬起腦袋甩了甩水，她四下搜尋著瓦絲蒙娜，那傢伙已經連影子也不見了。

「瓦莎！瓦絲蒙娜！」實在沒辦法，瑞薩只得向著身後高喊。

這一喊也確實有效果，後面沒幾十米遠的水裡伸出來一隻銀色的翅膀，接著冒出來一個表情詭異的腦袋，涓涓水流正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淌。她嘴裡咳著水，爪子在眼睛前來回揩拭，罵罵咧咧地摸索著回來。

瑞薩見她沒衝出去太遠也是舒了一口氣。回身看了看，也沒再有浪頭衝過來，便繼續沖瓦絲蒙娜叫道：「快點快點！說不定一會還會有浪衝過來的！」

「你能說點好的嗎？」

瓦絲蒙娜沉聲叫著，卻也加快了速度，邊跳邊游著靠近。

瑞薩忙上前準備安慰，可她卻一臉陰沉，嚇得瑞薩把話噎了回去，只敢輕聲詢問：「現在……我們要不快點走吧，這水肯定還得漲吧？」

瓦絲蒙娜盯著瑞薩看了幾秒，一句話也不說，繼續跳游向前。這模樣，就同一條沒學過跳舞卻偏要一逞自己才華蹦躂幾下的那種龍沒什麼二異。

「瓦莎！你可以用雙翼輔助的！」瑞薩維莎沒忍住，好心提醒。

「不用你說！」瓦絲蒙娜在水裡一個趑趄，話卻還是那麼強橫。不過她也是改進了游法，沒再用上那滑稽跳躍。

見這情景，瑞薩也是輕笑一聲，爪下輕盈一個前彈，低著頸，身子就向前飛快地竄出去。

她現在敢肯定，瓦絲蒙娜根本就不會游泳。瞧瞧她那蹩腳的動作，看著就叫龍發笑。不過為了給她留點顏面，瑞薩只是伴著她游。瓦絲蒙娜是什麼樣的龍瑞薩也是大概明白了，她就是一條又自我又好面子的龍，這性格能討龍喜歡就怪了。不過她覺得瓦莎是有什麼心裡話說不出口才變成這樣的，總是刻意裝成這樣，誰看不出來呢？

瑞薩維莎伴著瓦絲蒙娜遊了快有十來分鐘，浪頭沒有再來，可水卻一直往上漲。剛開始游那會，這水深才剛到胸口，現在就算仰著脖子，爪子都摸不著地了。這下可苦了瓦絲蒙娜，她游上幾米就沉下去嗆幾口水才掙扎著浮上來，那冷漠的表情也保不住了，滿眼都是痛苦。

而在這時，前面隱約顯出了一道散布著金光的門，特勞正在那門前上上下下遊動著搗鼓什麼。

見了這一幕，瑞薩和瓦莎也管不了那麼多，加速沖向那光門。

特勞也似乎察覺到什麼，回頭正發現兩條銀龍正奮力向自己游來。他卻只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伸爪在門上一撥，滑開一個暗格。他直接一爪子扣下暗格內的一個扳鈕。

一瞬之間，一龍高的水跟長了腳似的中間一分，頃刻縮入兩側的牆壁里去了，而那扇門也好似一張紙，褶起來又猛一展開，化為星空的模樣。

兩條銀龍遇上這種事情根本來不及反應，砰地摔翻在地。

特勞見兩個「仇龍」吃了苦頭，仰起腦袋一聲輕哼，也不說話轉身躍入那「星空」之中。

「角長倒了噁心龍的！」瓦絲蒙娜爬起來就對著空氣大罵。

瓦絲蒙娜只是揉了揉腦袋，盯著那扇光門。

「科弗尼恩沒說過獨立空間有安全區吧？」銀龍瑞薩小聲問了問瓦莎。

「沒有！我煩著呢！」瓦絲蒙娜大叫著回答，爪子又開始踩起了地。

「那我們快點進去！不然機關就又給特勞觸發了！」瑞薩經歷了剛才那些事，心裡反倒緩和了許多，探索辦的理事腔調也用了上來。

瓦絲蒙娜也是一怔，齜著牙惡狠狠地吐出一口氣，一展右翼帶住瑞薩維莎的脖子，勾著她，兩條龍撞進了那「星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