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春熙往事

第六章:春熙往事

段譯被輕塵趕了出來。

「我沒有你這個前男友!」輕塵吼完就把段譯關在門外了。像是被抽取脊骨一般,她順著門滑坐到地上,涕泗橫流,又像想到什麼一般笑了起來,就這樣在地上哭了笑,笑了又哭。

段譯站在門外,欲敲門的手又放下,就那樣靜靜在黑暗裡站了許久,輕塵對門的鄰居出來倒垃圾,看到門口有個男人被嚇了一跳,眼神戒備的看向段譯。

「和女朋友吵架了。」他向人家解釋。

年長的男人點點頭,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哄哄就好了。」

「可不是得哄著。」

段譯和男人一同下了樓。

「你是小林新交的男朋友?」男人問他。

「不是,我們倆談好多年了。」

「我怎麼以前沒見你來過?」

段譯哽了一下,含糊其辭的解釋,「前幾年在外面,很少回來。」

「唉,男人在外不容易,但一個女人也不容易,就樓道里那燈,一年有半年是不亮的,又會小林在樓里摔跤了,還是我下班回來才發現她一個人坐那哭,多可憐。還有年前有幾次,小區里出現入室盜竊的事情,小林家裡就遭殃了,她剛到門口就碰到那小偷要翻窗走,也幸虧小林聰明,才逃過一劫,這孩子被嚇得不輕,後來連續發了幾天燒都沒好。」

年長的男人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段譯的心一下一下的被抓緊,到最後他自己覺得都要窒息了,依然沒有打斷男人說話,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更多有關輕塵的事。

「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好好陪陪小林。」語重心長的語氣。

段譯回了神,嘴上應著,「不走了,會陪著她的,結婚了一定請您。」

男人擺擺手,「你好好對她。」

「一定。」

段譯倚在車邊猛地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心刺痛的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又有些喘不過氣,他蹲下用力咳嗽了幾聲才好一點,他知道輕塵過得不好,但親耳聽到的時候他自己更難受。

狠狠甩了自己一個巴掌,他啐了一口,「段譯你他媽真不是人。」

*

輕塵在這哭的真帶勁時,突然想到今天的相親砸了,也不知道明天要找什麼樣的借口搪塞過去,止住了眼淚,她起身到衛生間,鏡子里的人眼睛紅的不行,臉上還壓出了兩個印子,輕塵懊惱的皺了一下眉。

怎麼會那麼丑,怎麼會哭的那麼丑,怎麼會在段譯面前哭的那麼丑。

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臉,輕塵找到手機給初初放了個假,也給自己放了個假。桌上還有幾罐酒沒喝完,她開了一罐坐在之前段譯坐的地方喝了起來。

*

春熙路現在是臨城的一條老街,放在十多年以前也是一樣的不出名,但它卻成為了輕塵所有回憶里最難忘的一段。

林輕塵,段譯和章一都是從春熙路出來的孩子。

段譯十歲以前不屬於春熙路,十歲以後才成為了春熙路的一員。他唯一的親人就是自己的奶奶,跟著奶奶來到春熙路最末端住下后,他開始了和輕塵的糾葛。

輕塵生在、長在春熙路,十歲前唯一的玩伴是章一,十歲以後多了個段譯,到最後章一成了她哥,段譯成了她前男友。

春熙路並不是個對所有人都友好的地方,就算是輕塵,從小在這長大,因為自己母親的原因,也從來沒有得到過春熙路人的一句好言。

輕塵記事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家裡常出現的光景是每隔一段時間母親就會帶一個陌生男人回來,讓她叫人爸爸,剛開始輕塵以為真是自己的父親,叫的歡快,到後來發現每次人都不一樣時,她開始閉口不叫,冷眼旁觀著一個又一個走進林家的男人。

她冷眼旁觀這個家,春熙路的人冷眼旁觀林家母女倆。這世上的事旁的人只看表面,很少有人走進來看,也很少有人去分析一件壞事裡面到底是誰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人們擅長的是「一鍋端」,所以儘管輕塵沒有做錯任何事,但她還是受盡了白眼,只因為她有一個不知檢點的母親。

春熙路有關林家的謠言愈傳愈烈,說林母得了離不開男人的病,說輕塵遺傳了她媽,染了一身病,春熙路年齡或大或小的孩子都不和她玩,女孩子厭惡她,男孩子欺負她。

除了章一和段譯。

章一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沒空管他,他跟著獨眼的爺爺生活,在春熙路吃百家飯長大,活的瀟洒不羈,他是不信那些謠言的,他只覺得輕塵這姑娘長那麼漂亮,怎麼會得病,那些個人一定是嫉妒輕塵才出口污衊她。

段譯則是覺得自己和輕塵心心相惜,是一種同類之間的吸引。他從小被父母拋棄,跟著奶奶飽一頓、餓一頓的長大,他受過的白眼比同情多得多,他第一眼看到輕塵時他就知道,他們倆的故事可能不止於此。

兩個年齡加起來剛過二十的孩子,看得比春熙路任何一個人都清。

無論是因為什麼,在後來的那八年裡,輕塵依舊過的很苦,但已經沒有人敢明目張胆的欺負她了。漸漸的,春熙路的話題由林母轉移到了輕塵身上,說她年紀小小就已經知道俘獲男人心了,讓章一和段譯兩個人能夠死心塌地的跟在她身後走了。

她不在意,人活著就得為了點什麼,她如今變成這樣,也不過是想抓住根救命稻草,想抓住個能夠救贖她的,能夠帶她出春熙路的人,所以在各懷私心的幾年後,輕塵和段譯在一起了,一起走出了春熙路,直到今年她再次回到臨城。但她依舊沒有回春熙路。

春熙路是林輕塵的禁忌之地。

如今,段譯和春熙路都是她心裡的結。

她以為她走出了春熙路,就可以擺脫過去的生活,她以為和段譯分手,她就可以自己救贖自己,但她錯了。

離開了春熙路的林輕塵,還是會想起以前的生活,有些東西已經刻在她骨子裡無法除去,離開了段譯的林輕塵也沒有辦法自我救贖,再次遇到段譯時,她就像是在沙漠渴了很久的人終於看到一汪水時一樣激動。

她還愛段譯,但已經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不知不覺靠著沙發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滿屋的狼藉,一照鏡子,不出意料的,腫了。

用熱毛巾敷了一下眼睛,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輕塵穿著大衣踢踢踏踏的出門買花去了。

她去的剛是時候,買了一捧乾花捧著逛了一個下午,晚上回家的時候她發現樓道里的燈好了,亮晃晃的。

她抱著花在樓梯轉角處站定,段譯正坐在樓梯口等她,腳底有些煙頭和煙灰。

她從段譯身邊路過,「人打掃樓梯不容易,你收拾乾淨了趕緊走。」

輕塵聽到段譯笑了下,「那麼凶?不請我進去喝酒了?」

輕塵掏鑰匙的手一頓,「段總要喝酒還需要到我這?」

「到別處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少了點感覺。」

他從後面壓住輕塵,在她耳邊說了幾個字,輕塵懷裡的花被壓的窸窸窣窣的響著,「轟」的一下,她耳朵紅了起來。手肘直接往後撞,段譯悶哼了一聲,伸手鉗住了她的手肘。

「你怎麼一遇到我就動手動腳的。」他的唇貼著她的耳垂,輕啄了一下。

「段譯!」輕塵微怒。

對門傳來開門的聲音,輕塵身體緊繃,「放開,有人來了。」

「你讓我進去喝酒,我就放開你。」

開門的動靜越來越大,輕塵一腳踩上段譯的鞋。

「小林,約會回來了?」對門的男人提著垃圾出來看到門口面紅耳赤的輕塵和咬牙切齒的段譯。

輕塵乾笑兩聲,「您去扔垃圾?」

「誒是啊,你這男朋友挺帥。」

「他不是我男朋友。」

「您也挺帥的。」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對門的男人似乎是沒聽到輕塵說的話。

「我老了,還是你們年輕人長得好。」

輕塵氣結,趁著兩人寒暄,撈了鑰匙開門就要進去,只見段譯腳撐著門,一邊和人說再見,一邊擠了進去。

「嘭」一聲,門被關上,段譯隨意的坐在沙發上。

「小塵兒,喝酒嗎?」

「沒酒。」冷冰冰的語氣。

段譯起身到冰箱翻了幾瓶啤酒出來,又到廚房把之前輕塵沒喝完的花雕酒搜羅了出來。

「這麼好的酒,你一個人躲著喝也忒沒意思了。」

「厚臉皮!」輕塵把花放在花瓶里低斥了一聲。

「怎麼就是厚臉皮了?你的不就是我的。」

輕塵沒理他,把大衣脫了,段譯抬頭看了眼又低下頭去,心裡像是有團火一樣的燒著,熱烈,又莫名亢奮。

小塵兒的身材還是一樣的好,讓他想起了兩人以前在床上酣暢淋漓的時候,她那樣嬌,那樣媚,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林輕塵。

他啞著聲音叫她,輕塵在廚房裡倒了杯水問他幹什麼。

「來喝酒。」

最好是能喝到醉的一塌糊塗,最好是能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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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前任很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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