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三年前的初遇
言若酒店。
林一諾意識慢慢蘇醒的時候,是早上六點,天剛剛放亮,不過因為遮光窗帘的緣故,屋裡依舊黑暗。
等眼睛適應環境,她才發現明灼趴在她左手邊,似乎睡得正香,肩上搭在一件她的校服外套。
彎曲的手肘旁放著手機和針管。
看樣子是在掐著點的給她拔針換藥。
林一諾忍不住伸手撥弄他頭頂的發,輕輕一笑。
高燒加勞累過度,她渾身沒勁,頭睡得昏昏沉沉,正琢磨靜悄悄坐起身子,餘光忽然瞟到門口有人影。
心驚肉跳地看過去,正對上姚聲略顯獃滯的目光。
「……」
「……」
兩相沉默一會兒,他徹底清醒,抬手搓把臉,甩甩耷拉在眼前的劉海,放緩腳步,很輕地走過來。
用口型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林一諾搖頭,指指不遠處的單人沙發。
姚聲比個『OK』,腳跟往左前方轉,腳掌還沒落下,就聽明灼啞啞道:「你們可以正常交流。」
林一諾飛速將頭偏向他,「你什麼時候醒的?」
明灼附身探探她額頭溫度,笑道:「你摸我頭髮的時候。」
「你睡眠怎麼那麼淺?」林一諾皺眉。
「習慣了,」明灼一筆帶過,直起身道,「我去給你們弄點早飯。」
林一諾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收回視線問:「你怎麼也在這兒?」
姚聲答:「明爺抱你回來的時候,我擔心,就跟著一起過來。」
「來得正好。」
林一諾揉揉太陽穴,摁開窗帘開關,伸個懶腰道:「我正準備讓你這兩天來這裡畫畫,你家工具應該準備的不太齊全吧?」
外界的光慢慢透進來,她穿著白色短袖,長發隨意披在肩頭,精緻的小臉上寫滿慵懶,像只睡飽的貓。
矜貴可愛。
姚聲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恨不能再念幾句『阿彌陀佛』,「…家裡的工具都被我爸扔了,所以師父你這兒有……」
林一諾抬手打斷他的話,掀被下床,漫不經心道:「別叫我師父,聽著亞歷山大,至於叫什麼你隨意,我先洗個澡,一會兒帶你去看畫室。」
抱著換洗衣物去洗澡間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扭頭道:「隔壁是書房,裡面有很多關於畫畫的書籍,你進去看看,消磨消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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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后,明灼早飯準備完畢。
正打算去敲卧室門的時候,門從裡面打開,隨後,穿著一身白裙,長發半挽的林一諾慢悠悠走出來,眉目間還斂著一股子倦意。
「姚聲呢?」她目光飛速巡查一圈,問。
「書房,」明灼大步到她面前,盯著她臉上的緋紅,蹙眉,「你還在發燒嗎?」
「啊,」林一諾抬手摸摸臉,「泡澡泡的,有點困,差點睡過去。」
明灼無奈地戳戳她腦門,「你就不能讓我省一點心,早知道,前天晚上把你腿打斷。」
「那可比發燒嚴重多了,虧得你沒『早知道』的特異功能。」
「所以我有別的特異功能。」
「什麼?」
「特喜歡你。」
林一諾別開臉笑,明灼捏捏她的小臉,哄道:「快去吃飯,還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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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林一諾帶兩人去參觀油畫室。
那是一間很隱瞞的小屋子,門藏在走廊盡頭的玻璃後面,一同藏著的還有好幾個顏色不同,外形一樣的門。
姚聲好奇,「為什麼要把油畫室建在這兒?不注意的話,根本沒人知道這後面還有一個世界。」
林一諾解釋:「如果徹底打通的話,會顯得特別空曠,我不喜歡那種感覺,所以設計的時候,採用這種一分為二的方式。」
姚聲正想問『一分為二什麼意思』,林一諾已經把油畫室的門打開。
也間接回答他的疑惑。
別看門不起眼,後面的世界是真的大,幾乎能有兩個客廳那麼寬闊,而且採光巨好,站在窗邊,看熙熙攘攘,萬家燈火,也是一種享受。
「那是我嗎?」明灼問。
姚聲順著看去,眼睛瞪大。
陽光、微風、少年、落葉、滿天星這些名詞很好的在角落的畫板上呈現,像是誰拿相機在歲月里取景。
即便沒見過真實場景的姚聲,都忍不住對抬眸淺笑的明灼動心,一切晃似真實發生在觀者面前。
林一諾走到畫旁邊,笑吟吟道:「我們初見的場景,也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怎麼樣?喜歡嗎?」
明灼笑著點頭,溫柔公子般,「喜歡,但這並不是我們的初見。」
「不是?!」
林一諾錯愕,「怎麼可能?我們以前沒見過,你說的該不會是遊戲里吧?那算什麼?」
「不是遊戲里,」明灼肯定道:「是現實里。」
林一諾絞盡腦汁,「真的不記得。」
明灼提醒,「雪山。」
「雪山?」
林一諾跟著重複一遍,腦子裡確實有點印象,片刻,恍然道:「你不會就是那個氧氣瓶被人動手腳的傢伙吧?」
「嗯。」
「真的是你?!」林一諾震驚,「所以,我們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三年前?」
明灼說:「再準確點,是你把便攜氧氣瓶給我的時候。」
雪山海拔很高,越往上氧氣越稀薄,也就越珍貴,他被白衍墨算計,氧氣瓶無用,但人已經爬上三四千米,轉頭下去……心不靈。
林一諾徹底理清前因後果,失笑道:「大神你是真的陰!」
三年前她水逆似的,哪哪都不順,宣布退游的當天,L給她發消息,說是爬上雪山,可以獲得神明保佑,心想事成。
她那時一心盼著父母和好如初,所以便記在心上,第二天就組團去爬雪山,結果走一半,收到消息,她父母在民政局!
要辦離婚!
那還求個屁啊?!
她轉頭就往山下走,然後便遇上氧氣瓶有問題的明灼,沒多想,把自己的氧氣裝備,丟給他,繼續下山。
當時怎麼也沒想到,那會是他們故事的開始。
緣分最奇妙的點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你會以什麼樣的身份、樣貌、境況出現在對方面前。
但當你回憶的時候,總會大嘆緣分弄人。
明灼笑得儒雅,「這叫算無遺策。」
林一諾:「……」
要點臉行嗎?
姚聲聽的糊裡糊塗,「你們很早就認識嗎?」
「八九年前有個仙俠遊戲,記得嗎?」林一諾邊裝裱畫,邊問。
姚聲點頭,「我還玩過。」
「我和他在那個遊戲里相識相知,結婚生子,」林一諾說,「後來相約在封神遊戲……」
姚聲聽得正起勁,她突然止住話音,專心裱畫。
他識趣的轉移話題,指著斜對面的桌子問:「這幅畫是你仿墨大師的嗎?」
明灼側眸,隨手扔在小桌上的是一幅寫生,鄉村取景,小橋與火車,整體灰綠色,霧蒙蒙的,應該是陰雨天。
用色不多,但筆觸老練,一筆一劃,輕易勾出世界。
林一諾看也不看道:「正主畫的。」
姚聲的表情管理機制在這一瞬間歇業,「你你你,你認識林墨大師?!!」
林一諾拎著裝好的畫,飛快看他一眼,笑,「認識,你要想認識,可以報帝都大學畫院,說不定他會親自教你。」
姚聲激動地張張嘴,還沒說一個字,突然自嘲的笑笑,「我父親不會同意的。」
林一諾見過他笑得囂張,笑得冷漠,笑得臉頰有笑窩,卻唯獨沒見過,他笑得如此悲涼,像是已經認命的懦夫。
「不試試怎麼知道?」她揚揚手裡的畫,「我五歲開始學的時候,我母親也不同意,吵過,鬧過,打過,最後不還是由著我?東西是自己爭取的,前路也一樣。」
姚聲一點點抬起眼帘,像是困於黑夜的人看見希望,心跳加速道:「真的可以嗎?」
明灼接過林一諾的畫,淡淡道:「姚聲,試著去扭轉一些東西,家人為你選的路是最好走的,但未必是你想要的。」
「就算不行,還有我們呢,」林一諾揚著眉眼,分外囂張,「怕什麼呀,師父給你兜著底,大不了我養你。」
「膽子不小啊,」明灼一手鉗住她臉頰,語氣危險,「敢當著我的面說這話?」
林一諾皺著小臉道:「給點面子行不行?知不知道打配合?」
正說著,有人敲門,「小姐,樓下有您幾位同學找,見還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