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晚宴之後的異常
喀納一手按住腰間的刀柄,一邊四處巡邏,以這種方法來提醒那些走神的侍衛們,只是偶爾轉頭看向御帳的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別人不知道康熙的實際情況,他這個貼身保護康熙的人卻是一清二楚,從晚宴後半段起他就察覺了不對勁,皇上的呼吸明顯變得粗重,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皇上的神智已經變得朦朧,看向場中獻舞的女人眼神滿是慾念…
幸好那時候大多數蒙古王公都喝多了,皇上的異樣沒有多少人察覺,就算有人發現不對勁,頂多覺得皇帝可能是醉了,不至於想到其他方面去。
唯有喀納知道康熙全憑意志力一直堅持到最後,但是一回到御帳就立刻堅持不住了,正巧寧妃求見,立刻就被召幸了,一直胡天胡地到了此刻。
又過了半個時辰,御帳內的動靜終於歇了下來。
喀納暗暗尋思,不自覺的聯想到了近來軍營中眾多將士出現的異樣,皇上今晚的異常,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喀納立刻不著痕迹地踱步靠近御帳門口,豎起耳朵傾聽內里的動靜。
隱約聽見女人嬌嗔的聲音和男子不耐煩的呵斥,然後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不到片刻,就見梁九功一副恭敬的模樣送了寧妃出門。
滿腹不情願的寧妃被皇帝身邊的宮女扶著出來,臉上隱有淚痕,走路姿勢帶著點彆扭怪異,在周圍侍衛們或明或暗的目光洗禮中,慢慢地向著妃嬪的營地行去,畢竟這荒郊野外的可沒有轎輦可供代步。
梁九功耐心地看著寧妃和兩名宮女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這才撇了撇嘴,甩甩袖子轉過身,對著早就湊過來的喀納一點頭,低聲道:「統領大人放心,皇上這會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只是這事兒可透著古怪…」
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喀納一眼,「想必皇上稍後就有旨意了,統領大人切勿急躁,尤其莫要透露了風聲…」
「謝梁公公提點,本統領省得!」
喀納聞言贊同地點頭,跟了康熙這麼多年,自然明白自己主子最是愛惜名聲羽毛,不然也不會硬是忍耐了那麼久才在寧妃身上發泄出來。
皇帝寵愛後宮妃嬪過火點還說得過去,若是換成其他部落的格格,那可就成了昏庸好色,不知節制了,真要傳出這等風聲,他們這些奴才也就混到頭了!
梁九功只是微微點頭,兩人對這等默契心照不宣,畢竟都是康熙貼身的奴才,只有互相照應提點才是長久之道,畢竟兩人之間並無利益衝突,合則兩利的事情自然樂意去做。
梁九功不敢在外就留,很快就回到御帳,一進門就看見剛剛還閉目裝睡的康熙已經清醒地坐在床上,眼中沒了先前赤紅,已經恢復了清明的模樣,連忙命人將已經準備好的熱水伺候著康熙沐浴更衣。
心中暗自嘀咕這寧妃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霉,平日里也不見得多麼得寵,怎地今日就這麼剛好趕上了這趟特殊的侍寢呢?
不過管她是誰呢!只要能頂替察哈爾東珠格格解了皇上的圍,那就是件好事兒。
雖然日後皇上想起此事,難免會對寧妃不待見,端看今日寧妃被折騰得這麼慘卻依然沒能留在龍床上過夜,就知道皇上對今晚的事兒心中何等的惱怒。
幸好皇上沒召幸那個妖艷惑人的東珠格格,否則以皇上的性子,一旦清醒過來,身邊的人絕對沒一個能討得好處!
「梁九功,去宣太醫過來…」
康熙泡在溫熱的清水中,低沉暗啞的聲音傳來,帶著激情過後的餘韻,有種說不出的魅惑深沉。
一旁伺候沐浴的兩名宮女頓時臉色通紅,眼中幾乎能滴下水來,手上更添幾分細緻柔和,卻絲毫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勾引動作。
皇帝身邊的宮女可不是輕易做得的,不但大多出身上三旗包衣世家,而且必須家室清白,品行良好,行事規矩上更不許行差踏錯半步,在沒有康熙同意的情況下,沒有哪個敢隨便造次。
乾清宮早前的四位大宮女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她們可都是從小服侍皇帝的人,可是就因為一次犯錯,輕的被找個錯處攆去辛者庫,重的被打得半死扔出去自生自滅,這會怕是早就消失在紫禁城的某個角落裡了。
「記得,千萬莫要讓人察覺!命喀納將曾經出現異狀的侍衛們召集起來,朕自有用處!」
不等梁九功答應下來,康熙突然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去查查寧妃來此之前身在何處!」
梁九功聞言卻是一個激靈,險些拿不住手中的東西只是皇上這是準備幹什麼呢?難道這是對寧妃有了疑心不成?
梁九功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試探道:「皇上可要將左右院判都宣過來?」
倘若真要兩位齊至,就說明皇上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了,這事兒沒完了!
康熙沒有回答,只是睜開眼睛,淡淡看了梁九功一眼,陰沉冷厲的眼神看得梁九功兩腿發軟,再也不敢多問,飛快地跑去傳召左右院判去了,心中不住哀嚎,萬歲爺您行行好吧!奴才的膽子小的很,經不住您這般驚嚇好不好?
梁九功從小伺候康熙,最是了解康熙淡漠內斂的性子,知道那樣露骨的眼神只有這位主子爺心中怒極的時候才會出現,恐怕這回的事兒當真沒法善了,就是不知道誰該倒霉了?
得到口諭傳召的兩位太醫不一會就匆匆而至,此時康熙已經梳洗完畢,身著明黃常服衣衫側靠在卧榻上,手中持著一卷書冊,一副輕鬆寫意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剛剛的陰沉,唯獨侍立一旁的梁九功才能摸到一兩分他的真是心思。
兩位院判恭敬地行禮請安,康熙淡淡地叫起,伸出手腕示意他們上前請脈。
梁九功連忙拿出一條明黃綢帕鋪在康熙手上,兩位太醫互視一眼,他們兩個三更半夜地被叫醒,催促著來御帳診脈,本以為皇上突發急症或是出了其他意外,如今看來皇上面上並無急色,想必並非原先猜想的急症,那麼由更擅長內科調治的右院判診脈更合適些。
右院判邁出一步跪在康熙榻前,伸手手指搭在康熙腕脈上,靜靜地開始請脈。
右院判是個年過五旬、精神矍鑠的老者,他捻著小鬍子沉吟了半響,又抬眼看了看康熙的面色,略微安心地拱手道:「皇上龍體安泰,只是虛火略有上升,並無大礙,只要多多休息,少食油膩燥熱之物,膳食清淡些即可。」
當然若能少思少慮,多吃素菜就更好了,可惜太醫院的人都知道皇帝素來勤政,不但每日必然批改奏摺到深夜,膳食更是每餐無肉不歡,日子長了太醫們連規勸都懶得了,幸好皇上還算能聽得進玉貴妃的勸,不至於讓太醫院的人愁白了頭髮。
如今皇上身體健康得很,不過是到了草原氣候乾燥,有多食用牛羊燒烤之類的膳食才導致火氣旺盛,並無大礙,何況玉貴妃沒有隨行,他很懷疑自己的話能被聽進去幾句。
果然康熙沒等聽完就皺起了眉頭,不悅地道:「怎麼還是這些陳腔濫調,難道朕身上就沒有其他不妥的地方?」
右院判微微一愕,似乎對康熙不同以往的反應有些驚訝,思緒電轉間,心中猛地一跳,暗罵自己太過大意,若是沒有特殊情況,皇上豈會三更半夜找太醫,明顯就是有什麼貓膩存在啊!
只是話已出口,如同覆水難收,不由得給默立一旁的左院判拚命使眼色,暗暗祈禱這位素來不懂看眼色的同僚能夠救場。
左院判自然看到了右院判那眨到快抽筋的眼神,心中好笑之餘對著康熙拱手道:「皇上可否容奴才也診脈一番。」
按常理來說同行相忌,同一個病人不該讓兩個以上的大夫診脈,畢竟每個大夫行醫風格不同,用藥搭配方式也各不相同,同一種脈象開出的藥方說不定差距甚遠,所以會診之說只適用於疑難雜症,一般病症很少經二人之手。
即使後宮妃嬪請脈亦然,太醫都是全大清醫術最頂尖的大夫,心中自有傲氣,除非皇上下旨,否則很難讓兩名以上的太醫會診,當然如舒婉這樣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玉貴妃、皇太后自然不在此例,皇上就更不用說了,只有院正和左右院判才有資格為皇上診脈。
康熙點了點頭,對左院判的醫術他還是有信心的,畢竟這位對於各種少見的疑難雜症和各種秘葯多有研究。
當年舒婉被下了秘葯蠱毒,無數太醫皆束手無策,還是這位年紀最輕的太醫出手才得以解毒,從那以後他就對這人上心了,細細調查之下發現此人出身不凡。
其父乃是苗疆余氏一族之長,與大明皇室有滅門之仇,清軍入關之後投靠了太宗皇帝,被賜予旗人的身份。
其母身份更是特殊,乃是出至以毒藥暗器聞名於世的四川唐門,是前任門主之女,現任的門主的嫡親妹妹,故而此人乃醫毒雙修,集兩家之長,端得厲害無比,若非他在武藝上沒有天賦,恐怕這皇宮也留不住這樣的人才。
康熙對於這等人物自然極盡拉攏,不但升他為左院判,僅僅位列院正之下,而且平日里優容無比,正如此刻康熙就讓梁九功給左院判賜坐,絲毫不顧及剛剛右院判是跪在地上給他請的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