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終章
永安和端靖兩位長公主沒在阿圖長公主這裡討著好,畢竟阿圖長公主剛剛經歷過失子之痛,她們頂多也就只敢說幾句重話,萬一要是阿圖長公主發瘋了,那倒霉的還不是她們。
永安和端靖走後,胤祉個澤雅就帶著聖旨來了,康熙特旨允許奇他特貝勒以親王之禮下葬,也算是給足了他身後的體面了。
金帳內的氣氛卻是出乎意料地和樂融融,阿圖長公主端著姑祖母的架子,對著澤雅和胤祉噓寒問暖,實則不著痕迹地打探康熙的心意。
胤祉頂著一張欺騙世人的溫和笑臉,說著暖心窩子的話裝乖扮巧。
若是遇上實在避不過去的話題,一旁澤雅就一副心直口快的模樣,大剌剌地將話題帶跑,恨得阿圖長公主心中直咬牙。
「本宮嫁到草原多年,對兒時紫禁城的印象卻歷歷在目,只盼著有一天能回到那紅牆內再看上一眼,本想著能藉此次慶典,向皇上求下恩典,能回去在皇額娘陵墓之前儘儘孝道,沒成想奇他特這孩子竟然…」
阿圖長公主拿著帕子捂住臉,聲音哽咽地哭起來,「看來本宮是個福薄的,指不定就是長生天要懲罰本宮這個不孝女,所以才降下這等橫禍在我兒身上!」
澤雅眼中閃過一絲悲憫,很快又被堅毅所取代,眼前的女人固然可憐,但是若非額娘技高一籌,如今可憐的人就變成他們母子幾人了。
放過眼前的女人就等於給額娘留下一個難纏的對手,這種事他絕不容許!
胤祉面上帶著憐惜,眼中卻漠然一片。
這女人和她孝庄太皇太后一樣心狠手辣,以為他沒發現她看向他們兄弟二人時眼中閃過的殺意么?
幼時的記憶他至今仍舊曆歷在目,從孝庄太皇太后對他們兄妹幾人下手的那刻起,他對她的祖孫之情早已化為滿腔冰涼。
令他無法原諒的是她竟然想要額娘的命!當時年幼的他,面對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額娘時,心中第一次品嘗到仇恨的滋味,如今到了她們該償還的時候了…
紫禁城寧壽宮
太后警惕地看著在床前言笑晏晏的舒婉。
「哀家都到這步田地了,你還想做什麼?」
吃一塹、長一智,這女人越是做出一幅人畜無害的模樣,她就越覺得其中有陰謀,尤其這女人心計深到可怕,她算是徹底領教過了,稍有不慎的結果就是被算計得連骨頭都不剩!
舒婉嘴角微翹,眼中帶著譏誚:「這步田地?太后似乎忘記了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吧?你若不是那麼貪心,那麼戀權,那麼…狠毒!何至於走到這般眾叛親離的地步?」
說到最後舒婉都有些咬牙切齒起來,從沒見過這樣毫不手軟地算計至親血脈的人,落到這個下場根本就是報應!
「你胡說!這都是你算計哀家的,若非你處心積慮地挑唆皇帝,皇帝豈會這般對待他的皇額娘?都是你這個狐媚惑主的狐狸精的錯,對!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哀家一定會讓皇帝看清你的真面目!」
太后彷彿被戳到痛處一般,猛地提高了嗓門,聲音尖銳到刺耳的,眼中射出痛恨的光,若非身體已經虛弱到無法支持她下床,恐怕早已直接撲過去了。
「可惜皇上就喜歡本宮這樣的!你又奈我何?」
舒婉芊芊素手輕掩唇瓣,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清脆的笑聲從瑩白如玉的指縫間泄露出來。
「太后,看來您真的老了呢!連擺在眼前事實都不敢面對了嗎?不過你倒也沒說錯,本宮確實從中出了力,但是若非皇上樂意,你以為誰能輕易剪除你手底下的勢力?若沒有皇上點頭,你以為有誰敢將寧壽宮怠慢到這等地步?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皇上早就不信你了!」
「何況,你當年既然敢對本宮的幾個孩子下毒手,莫非以為本宮會輕易算了嗎?誰敢動本宮的孩子,本宮就要她用命來還!」
舒婉冷下臉,身子輕輕前傾,目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滿臉不可置信的太后。
「為什麼這般驚訝?難道就許你動輒要人性命,奪人子嗣,卻不許別人有絲毫的反抗?天底下還有這樣的理兒?真讓本宮不知該說你自大還是老糊塗好呢?」
「你、你放肆!」
太后被這一番戳脊梁骨的話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
抬起手指著舒婉不停顫抖,斷斷續續地說不出半句話來,從她登上太后的寶座之後,何曾這般被人不客氣地當面嘲諷過?
只覺得胸口一股鬱氣左衝右突,無處宣洩,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舒婉看著她那顫顫巍巍的枯瘦身形,眼中沒有半絲憐憫,透過這幅場景,前塵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展開。
這麼多年的委曲求全,伏低做小,太后卻還是要狠心害她的孩子,那種痛至今仍然刻骨銘心。
舒婉每回想一次,就越發覺得太后可恨可憎,把自己包裝成個慈眉善目的菩薩,但是背地裡卻做盡了噁心狠毒的事!
「哀家就算再不濟,也是大清的太后,是當今聖上的皇額娘,背後還有諾大的科爾沁蒙古撐腰!」
太后好不容易緩下了咳嗽,眼神一直狠狠地盯著舒婉。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貴妃?哼,終究不過只是個妃,你就算再得寵又如何?別忘了你上頭還有溫僖貴妃呢,哀家就是豁出去太后的名分不要,也會頒下遺詔,絕不容你染指皇后之位半分,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舒婉抬手輕撫自己鬢邊的流蘇,眼中帶著瞭然地直視太后。
直到看得太后再也撐不住那股子硬氣撇過頭去,才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不屑地嗤笑一聲:「莫非太后如今就只剩這點子手段了嗎?以為這樣就能激怒本宮去對付溫僖貴妃了嗎?」
老東西說這番話明顯就是刺激她去對付小鈕鈷祿氏,這樣明顯的激將法,真真拿她當傻瓜呢!
難道在太后眼裡,她還是當初那個直腸子容易被拿捏的馬佳氏嗎?
「看來太后還真的老糊塗了呢!本宮若是真想對付溫僖貴妃,你以為她還能活到今天嗎?本宮從來就沒想過皇后之位,本宮啊,只要有皇上的寵愛和馬佳氏撐腰就夠了。」
舒婉嘆了口氣,對著孝庄惱羞成怒的模樣,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鬢邊流蘇上的珠子隨之閃耀出各色光華。
真是笑話,她若是想要皇后之位,怎麼可能會允許前面還有擋路的呢?
她不爭,不想爭,也沒必要爭,只要以後她的孩子當上了皇帝,那她自然就是聖母皇太后。
舒婉今天來寧壽宮是要給太后請安的,出來后,仔細吩咐底下人一定要照顧好太后。
太后已經是強弩之末,就算手裡還有底牌也撐不了多長時候了,不過如今正是康熙大敗準噶爾的好時候,可不能有國喪。
底下奴才自然不敢不從,低著頭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
舒婉輕盈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心情極好地扶住已經來到身邊的知行,款款生姿地走出了一片混亂的寧壽宮,抬眼望去只覺得眼前一片開闊,心中說不出的爽朗。
看向遠處的天空,「知行,今天澤雅有寫信回來嗎?草原那邊怎麼樣了?」
「回娘娘,已經亂起來了。」
「還只是個開始罷了。」
舒婉微微一笑,她,馬佳·舒婉,在不久的將來,定會站在這紫禁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