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到死都不知道的秘密
「尉行雲……你心裡一直是有她的。」
愛可以藏得很深,也可以放得很淺,物極必反,真正的摯愛也許根本就沒有人可以察覺,包括你自己。
「雲,別走,別那麼快就離開我……」女人眷戀地靠在他修長挺拔的脊背上,手帶著留戀地撫著他完美結實的胸膛,她繞過他的頸項,望向他的眼眸,帶著濃烈的期盼。「別走,別去陪她,留下來,好嗎?」
他嘴角勾起一抹性感到極致的笑容,惹得她全身無力,頃刻晃了神。
尉行雲的臉龐湊近她,凝視著她的眼眸,以為他妥協了,瞬間,俞向依沉醉地閉眼,等待著下一秒的激蕩。可是,幾秒鐘過去了,那濕潤而迷人的觸感依舊沒有降落,反而令她平添一絲絲冷意。
她遲疑地睜開眼睛,卻一下子望進了他幽暗深不可測的眼眸中,頓時心開始不可抑制的發涼,他一直都知道他對她不僅僅只有溫柔呵護的一面,他時不時露出的霸氣與莫測令她有時竟覺得無比的慌亂,似乎在他的眼睛下無處閃躲。
她不懂,她明明是愛他的,而他也是愛著她的,為什麼每每接觸到他的另一面,她會有一種忐忑慌張的感覺,她總無法適應這種感覺,彷彿在預示著,他尉行雲是她俞向依無法駕馭和征服的男人,他的全部不是她能撼動的,他骨子裡的深不可測讓一向單純溫婉的她無法理解,更無法感受,她不願意承認那種濃重的失落感,一點也不願!
她不願承認,似乎她可悲地只能靠著他的愛而活,沒有半點自己的用處。
可是,俞向依潛意識地依然認為,他是愛她的,至少,憑著這份愛,她總能把握住他……雖然,她心裡有著沒有著落的絲絲恐慌,但她也是有信心的,她願意忽略那種內心伴隨而來的慌張和膽小。
有些忐忑地失神,她半天沒有反應,而尉行雲也就那樣看著,沒有絲毫的表情,眼神凝聚著微涼的深意。
「雲……」她有些唯唯諾諾地出聲,嘴角努力地上揚,顯得溫婉動人。
聞聲,他的嘴角瞬間斂去了笑意,對著她不自覺閃躲的雙眸沉聲道:「記住,我不喜歡你提到她……我也不喜歡有人試探我,即使是你也一樣。」淡淡的口吻,藏著與生俱來的尊貴與冰冷。
聞言,她咬緊唇,有些顫抖地說:「你不喜歡她,你是真的不喜歡有人提到她,還是不喜歡我這個外人提到你尉少的妻子!雲!為什麼我每次提到『她』你都要有這樣的反應激烈,是你心裡真的不在乎這個妻子,還是你心裡太在乎她了,所以你才不願意對別人說她,也不願意別人提到她!」
面對她的激烈反問,尉行雲不自覺地想啟口,下一秒卻說不出絲毫的隻字片語。
其實,他下意識地想反駁俞向依的話,可當他真的出聲的那刻,卻發現腦中一片空白,只有心底的某一處不可抑制猛地縮緊,有一種莫名的疼痛,很深,很不安,很無法控制。
此刻,只要他說一句,對俞向依來說都是好的……
可是,他沒說,他甚至連眼神都是依舊那麼變幻莫測,幽暗得令人心慌。
她的心一顫一顫,甚至覺得快要窒息,她根本無法剋制住自己的語言。
尉行雲……是你真的厭惡自己的妻子,還是你太過寶貝你的妻子,不願意和任何人胡亂地提到她!
她朦朧間想起在大學選修過的哲學課上,教授曾說過的一句話:「物極必反,每個人對每件事都有著極端,越是自己在乎的東西越容易走向極端,不是真的假就是毫無瑕疵的真,不是真的厭惡必然是無比的深愛,不是真的無所謂必然是真的極度在乎……」
雲,如果你不是極度地討厭她,必然是深深地愛著她……
當時,她上那節課的時候並沒有完全領悟到其中的意思,如今只是一瞬間,她竟立刻領悟了其中的含義,可她不開心,也不快樂,一點也沒有喜悅……
那我呢,如果你是真的深愛著她,那為什麼你說你對我動了心,為什麼你要如此的疼愛我,為什麼他們都說,你跟我才是天生的一對,情意綿綿的璧人?
別人也看得出你眼中的愛啊!
尉行雲,究竟是我們的眼神太短淺,看不穿你的心思,還是你把愛藏得太深,習慣性地隱藏自己的東西,甚至連你也沒發覺?!
她的心裡滿滿的都是懷疑,卻一個字都不願意承認,她還記得他們那天晚上,眼眸相對的那一瞬間,她還記得她沒有錯過他眼中的脈脈含情,她還記得他像個天神般地出現在她面前,帶她走進了一個她做夢都不想離開的世界。
他說她會幫她,他沒有一句食言,他請了世界權威的醫生替她的母親看症,甚至送她的母親出國養病,他甚至贊助她和他的弟弟繼續完成學業,所有的同學都羨慕她有如此溫柔體貼的男友!
即使是做夢,她也想一輩子不想醒來,她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那種貧窮得可怕的日子她不想再過下去。
他是她的童話,她從小就盼望著有那麼一天,當這一天到了,她又怎麼能相信這一切不過是那個國王的錯覺,她只是他錯覺下的影子……
她不想重新過那種平窮惡劣的生活,一點也不想,她早已愛上了這奢侈夢幻的世界,她根本一點點都不想再回去當她的灰姑娘,她更不能失去他對她的疼愛,她是那麼愛他,甚至當他在外面的女人,她不能失去他,不然她一刻都活不下去!一刻都不願意活下去……
俞向依一廂情願地拋開那些刺激她心神的疑問,她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裡,像是討饒地道歉:「雲,雲!對不起,我錯了,我一時腦子混亂胡說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別當真行不行?我,我只是怕你離開我,我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你了,真的,求你,別離開我好嗎?」
她淚眼楚楚,緊緊地依偎著他。
可這一瞬間,他怔怔地望著落地窗外的夜景,竟什麼也感覺不到。
風清清冷冷的,吹著他有些清醒,卻又有些沉迷。
他輕輕地推開她,望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想著那天心裡劃過的悸動,他抬起手,撫摸著她的髮絲,想著那抹白色的花朵最後枯萎,垂在水中的樣子,那是他小時候細心呵護的花,他從小就和自己的母親養著那簇水仙,那抹柔美脆弱的花影是他幼年時最深刻的印象,之後父親去世,母親也開始不得不忙於家族事業,再也沒有和他一起照看,而他也開始全力應付學業,然後出國深造,讓那朵沒有人精心照看的花也漸漸凋零枯萎。
俞向依,她給他的印象就如同那簇水仙,很柔,很脆弱,他想呵護她,他想她也就是他想愛的女人……
「向依。」
「雲?」她應聲,留戀地握著他的手腕。
「我答應過一個人今晚早回家,去看看他畫的畫。」
「……是你……」妻子?她不敢問出口,怕又看到他眼中不叫人窺探的深處。
「是我兒子。」他淡淡地開口,語氣里卻帶著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驕傲與愛溺。
兒子……
兒子兩字瞬間將她心裡殘留著的優越感熄滅,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就因為這兩個字砰然倒塌!
她也是女人,她也可以為他生兒育女的,憑什麼那個女人可以得到那麼多?!
心裡的不甘心頃刻間就將她湮滅,她的喉嚨有些顫抖,手有些發抖地攥著他的衣角對他說:「兒子……雲,也許你以後不止會有他一個兒子……我也……啊!」可以為你生兒子……
手腕上一瞬間傳來的痛意讓她的話來不及說完整,她疼出聲,有些驚愕又有些傷心地看向正抓著她細手眼神微眯的尉行雲。
他緩慢淡淡地垂了下眼帘,然後嘴角一勾,臉龐傾身貼近她的,在她有些發白的唇上印下輕輕的一吻。
明明是如此親密的動作卻瞬間讓俞向依的心裡涼了半截,他的吻很柔,也很涼!
「以後,別再讓我聽見這種話,否則……」頓了頓,他優雅絕倫的臉上勾出一個迷人的弧度,卻瞬間叫人心慌得無法看穿,「……我會不高興的。」
明明不是特別過分的話,從他輕柔卻沒有起伏的語調中顯得驚人的冰冷沉重。
他不等她反應過來,話落便站起身,然後俯身在她發上落下淡淡的一吻。
「早點睡吧。」
「別走!別丟下我……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
俞向依來不及思考揪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她直愣愣地凝望著他,如同那晚第一次相遇一樣慌張無錯,眼眶濕紅,然後鬆手低著頭,心裡忐忑。
轉身望著她,他過了幾秒鐘,輕嘆一聲,撫上她的臉頰,抹了抹她的淚痕。
「今天早點睡吧,明天我過來。」
聞言,她欣喜地一抬頭,卻只來得及看見他離去的偉岸背影。
一室的冰冷的氣息向俞向依襲來,一陣一陣,冷得她脊樑都發疼。
像是一下子被抽幹了無數的力氣,她無力地坐在那裡無法動彈,只能對著他離去的方向,怔怔地呆愣出神。
突然,她像著了魔一樣的苦笑,一聲聲的笑顯得虛弱無力,她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扯著自己的頭髮,扔著枕頭,瘋狂地扯著被子,低吼哭喊著。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終於,恢復寂靜,她獃獃地撇頭望向窗外,目光獃滯,喃喃啟口,幾不可聞:
「尉行雲……你心裡一直是有她的。」
你的妻子,你的心裡其實一直有她的。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可是你自己都不清楚,而我到死也不會說出來!
你的秘密,連你也不知道的秘密,我怎麼能甘心,我會把它帶到棺材里去,陪著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