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男人、女人

第092章 男人、女人

尉至:「菲瑤……再堅固的建築也有倒塌的時候,但只要我們以後細心維護它,它就永遠不會有塌掉的那一天,『比薩』就是奇迹,最好的例子。」

…………

訂婚後,相伴在一起是件自然的事情,不急於處理事務,他帶她走了許多地方,那些留著彼此腳印的地方珍貴的珍藏那點點滴滴的感動。

時間不長,義大利是最後一站,威尼斯的嘆息橋,她看見那一對對相擁的男女,放縱熱切的擁吻,她略略尷尬,低低嘆息道:「……浪漫的情侶能在橋下接吻,愛情將會永恆,明明是那麼美麗的傳說,為什麼會取一個那麼涼薄的名字。」

聞言,他輕捏她的鼻尖,俊亮明淺的眼眸斜睨著身旁微微有些失神的女伴,伸手擁緊了她,低沉著打趣說:「葉菲瑤小姐,女人是不是都像你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嘆息橋,嘆息橋,從名字看來就跟愛情無關。你看它盡頭的另一端是什麼?」

蹙著眉,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橋的盡頭,威尼斯多的是石做的房子,只是不同旁邊所有光鮮亮麗的建築,這座樓房外表破爛漆黑,顯得陰森,窗外還有鐵絲做的粗粗鐵柵。

與橋上相擁的各式各樣來自不同國度的情侶所散發出來的氛圍不同,僅僅隔著一端,那座樓房卻十分寂寥落寞,無形的悲涼。

「看起來像牢房。」菲瑤莫名有些心顫,低淺的說道。

「恩,是的,猜得沒錯。」他親吻她額間的碎發,低沉的嗓音縈繞在她的耳畔。「這座嘆息橋實則通往的是一座監獄,當囚犯經過那座橋走向監獄時,都會觸景生情然後迎向那個最終監牢自己的地方,這嘆息橋是犯人們最後一瞥,最後嘆息一聲的機會,只是千百年來悲傷的故事習慣被人遺忘,人們為了掩蓋悲傷才塑造了你口中所說的浪漫愛情的傳說。」

……

話落,她忽然靜默不語,眺望著橋下流淌的河水,泛著晶瑩的光,很美很亮,卻彷彿罩上了一層淺淺的隱晦薄霧。

聖馬可廣場的碼頭,有船隻時不時的穿梭,對對可見的情侶享受著白日的時光,卻不曾有人記起,身旁就是一座牢獄。

「好像,什麼都是假的。」

半晌,她抿唇扯笑,拉過他的手想走了。

這是她最想來的地方,義大利的嘆息橋,承載多少異國他鄉女子的浪漫情懷,原來也只不過是人編織出來的故事,莫名的惆悵揪心,她牽著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不再回頭。

嘆息橋,他們沒在這兒接吻,也不曾許願一輩子,將來有那麼一天分開,也許能說明這個傳說相信的人多了也能成真了吧。

回飯店之前,他們最後去了趟義大利最有名的「比薩斜塔」。

一座傾斜的塔,無數科學家在幾百年前就預言它會倒塌,可那麼多年,它依然沒有倒下。絕美白色的義大利典型風格的建築,造型不似歐洲其他的塔來得倨傲凌厲,它像婚禮上的幾層奶油甜蜜的蛋糕,那麼溫潤美好,卻遭遇著很可能會倒塌的危險。

「它要是倒了會怎麼樣?」仰著頭,陽光耀眼,她恍惚的問。

「它不會倒,菲瑤,義大利每年都會邀請世界各地的科學家、建築家和地質學家來維護它,來扭正它的傾斜度,只要它傾斜一度,就有人試著擺正它一度,維修工作進行了將近二十年,所以,就算很多人都以為它會塌,可到最後,幾百年了,它還是沒塌。」

「真好。」

半晌,她不由微笑的轉頭望他,他晃了晃神,一瞬間,他看見,她恬淡沉靜的容顏在陽光的照射下透白璀璨,柔柔的可以鑽進心底最軟的角落。

這刻,地下綠色無邊的草坪,潔白的建築,疏朗的雲,清涼的風。

他下意識的從后擁著她纖薄的身體,俯下身,優美弧度的下巴抵著她綢緞般柔軟的黑髮,蹭了蹭,薄唇淡勾的道:「菲瑤。」

「什麼?」

她輕聲簡單的問話,尉至卻莫名怔了怔,然後搖搖頭,淡淡的說:「沒事,就是想喊你一聲,葉、菲、瑤,這名字好聽。」

其實不是的,他梗在喉嚨間那句話驀然想和她說的是:「菲瑤……再堅固的建築也有倒塌的時候,但只要以後細心維護它,它就永遠不會有塌掉的那一天,『比薩』就是奇迹,最好的例子。」

比如婚姻,比如感情,比如我們。

不過算了,他永遠都記得,那一晚發生了什麼,他被下了葯,可他醒來竟還全部記得,其實,在水宛欣端給他杯子的時候,他有一瞬間的警惕,只是那刻望著那雙多少年來都疼入心的水眸,他心軟了,他終究還是喝下了,他怨不得誰,他只是想,都過去了,真正的,他早就決定會從訂婚那刻起,全心全意去試著愛身邊這個女人,抱著懷裡那暖暖纖薄的身子,他隱隱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也許,他已經在漸漸愛上了也說不定。

他不能說,他和母親說過,他不會讓她知道,他從自己母親的眼裡看見那顯而易見的怨懟和責怪,他怕,他怕看見懷裡那雙澄澈靜然的眼睛里也會露出那般的眼神,僅僅想到這裡,他便微微有些發涼,胸口略悶。

這是在國外的最後一天,可是沒想到,晚上的時候,他發現菲瑤病了。

是發燒,近四十度,流行性感冒。

也不知怎麼的,傍晚就燒起來了,她難受的在被窩裡挪動不安,抱著被子,眼角灼熱溫潤,頭垂著,眼神恍惚,下意識揪著他的衣角,低啞著嗓音虛到骨子裡的呢喃:「尉至,我難受,我難受,尉至,我真的很難受……」

她喊「難受」,她喊「尉至」。

只是這兩個字詞,他坐在旁邊應著,心忽然就一顫一顫的,那快擠在一起的五官明明在他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那麼平凡普通,卻在這一刻那麼清楚深刻的映在自己緊縮的眼裡,他的心在她虛軟難受的低吟里有些細碎的刺疼,那麼容易忽略卻又在靜夜裡如此明顯。

回憶逆流,驀然想起,那些他沒有用心感受的日子裡,他餓得緊想著她的拿手菜的時候喊著那句「菲瑤,我餓,我餓,菲瑤」,渴的時候也時常喚「菲瑤,我好渴」,看著她覺得溫暖動容時說「菲瑤,你真好」,還有最開始薄怒微慍,到晚上他歉疚的坐在她的身旁,失神又嘆息的道「菲瑤,我是不是看起來很狼狽,很可笑……」

那些,那些,全都是:「菲瑤」、「我」……這些字眼,這些呼喚。

眼眶裡滲出說不清滋味的濕潮,他緊握她不安的手牢牢的在手心裡,頭低下,身俯下,唇在她的指縫裡顫動:「菲瑤,我在,不難受,不難受,我們不怕,醫生馬上就來了……」

請來的醫生來得很快,看了病,放了葯,交代了尉至,臨走之前看見還緊握一起的手,一把年紀了還笑著打趣:「真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兒。」

義大利籍的華人,說得還是地道京片子,惹得俊朗溫雅的大男人霎時莫名的羞赧。

夜裡,她漸漸平緩了呼吸,睡得安穩,額上滲出的幾滴薄汗,他時不時的幫著擦拭。

他坐在那兒凝視著她,夜晚的義大利寧靜悠遠,房間光線暗淡,他不由想起她在自己迷迷糊糊淺睡著的時候說的話:「尉至,等有空了你能不能給我畫一副自己的自畫像?」

耳邊她平日輕淡的嗓音響起,他眉宇舒展,拿出來隨行的畫板、畫紙和炭筆,坐在椅子上對著她開始畫起來。

淡淡的燈光側影,她沉靜白凈的面容,閉著眼根根分明的細細羽睫,抿著的菱形唇瓣,一邊微露的小巧鎖骨,蓋住側臉一小部分的散著亮影的黑髮自然的垂在胸前和被褥間……

他沒答應她畫自己,卻在這一晚上,最後旅途的一程中,畫了她。

近凌晨,薄霧略散,天方灰藍,他放下畫板,眼神幽暗柔和,靜靜小心的在她唇畔落下一吻。

第一個吻,第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吻,她不知道的初吻在這個晚上交在了他的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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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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