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那個男人不是你嗎
葉菲瑤:我不怪你,我們只是不合適。
…………
她沒想過那個堅忍理智的女子會失蹤了。
她勸自己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人已杳無音訊。
一開門,尉至便抱緊了葉菲瑤,很緊很緊,他低啞微顫的嗓音在她肩項間輕輕響起:「菲瑤,我媽失蹤了。」
她一驚,抱著他高大卻驀然顯得虛軟脆弱的身軀輕柔的安撫:「不會的,媽會沒事的。」話落,便噤了聲,叫習慣了,一時驚訝忘了改口。
他卻像是振奮了,蹭了蹭她的頸項,低喃:「今天不會是最後一次對不對,菲瑤,你看,你還記著她也是你媽。」
聞言,葉菲瑤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扶著他坐在沙發上等消息。
兩兩沉默,他下意識的揉揉她的發,髮絲的觸感還像昨天,他比了比,有些虛弱的淺笑:「好像長了些。」
「恩。」點點頭,她垂著眼抿唇安靜。
光線黯然,黑藍色調的房間難免讓人覺得有些陰冷,她挪了挪,摩了摩了發涼的雙臂,他淡淡笑了笑,走進卧室,從裡面拿出一隻粉藍色暖暖與室內風格不符的抱枕,塞在了她的手臂間。
「抱著吧。」
柔柔軟軟的觸感,她微微失神,細細的眉宇蹙了蹙緊。
「我沒扔,一直放著,我想你那天只是鬧脾氣,想等你氣消了再說,沒想到那麼些時候你都沒跟我聯繫過一次。」
低如嘆息,溫潤淺淡的聲音,氣氛暖和。
她覺得有些熱了,口袋裡隱隱灼燒著,那張照片的稜稜角角有些蹭疼她,鼻子酸了些,她抿了抿唇,只想一得到消息立刻離開。
好像有什麼不同,又好像什麼不該再觸碰,那些個百折千回的滋味一股腦兒席捲著她。
她不叛逆了,再也不了,該碰的,不該碰她早已明白。
對愛情,她沒試過,沒戀愛過,不曾暗戀過任何一個男生,抱著自小簡單的想法,這些日子,她很明白,有些東西,你與其糾結不如放下。
「欣兒……你是不是以為我還放不下她?」
她搖頭,不語。
「菲瑤,你一定在想,我和她那麼多年的感情怎麼可能會割捨得下對不對?跟每個男人一樣,我希望我的妻子美麗大方,能和我的家世匹配,能有我母親那般的容貌和智慧。」
容貌,智慧,她睫毛微扇,靜靜的眸子動了動,嘴唇淡抹。
「……當我第一眼看到欣兒的時候,我就覺得她是最適合我的伴侶,她驕傲聰明,時不時耍些手段我都覺得有趣,她的感情很豐富,所以一開始表演系幾乎是第一名錄取的,可跟學藝術的人不一樣,我從小學商,接受的也是高精度的教育,沒有多少風花雪月的文藝細胞,她愛玩,我任她鬧,我想早點成家她卻還沒做好要當妻子的準備,可我仍固執的堅持自己的選擇。」
她聽著,聽著他與另一個女人的過去。
「她和那個導演的事情我早就聽說了,這個圈子就那麼點大,多少人在我耳邊嚼舌根我都堅持相信她。菲瑤,如果真是為了上位她不願動用家裡的關係才和那個導演有關係,我可以怪她愚蠢卻不至於心灰意冷,那個導演三十齣頭,雖然有家世,但才華洋溢,個性洒脫,難得的是家世良好,相貌堂堂,志同道合又趣味相同,等事情真的出來,我派人一查就再也沒辦法騙自己,其實,她早就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淡淡的,彷彿一切像流水一樣流淌過歲月的變化。
「可我疼她那麼多年不是白疼的,菲瑤,若讓我一時之間忘記她固然不可能,那麼多日子都是一起度過的,可是你要問我是不是已經放下了她,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葉菲瑤,我尉至放下了,真的,只是我承認的有點晚了,但是我很清楚,我疼她是習慣,愛她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麼多年,漸行漸遠,差的不過是一個分開的機會而已。」
「菲瑤,婚姻不是娶一個理想中的妻子,而是真正想娶的人。對不起,我明白的晚了,可葉菲瑤,我是真心想娶你。」
眼淚一滴滴的滲開,她終於明白,他口中的「疼」是什麼意思,與愛無關,那麼多年的疼寵,他早已習慣順著那個女人,就連那個晚上估計也是一樣的。
他這般從小聰明被當成繼承者來教育的男人,如何能看不穿那個女人的把戲,他不過是疼她,習慣順著她,最後一回也是如此。
多疼啊,胸口不由揪緊了,葉菲瑤這一刻才明白,她這個局外人猜想的那一段意外不過是他疼寵一個女人的結果,她不停的告訴自己試著理解,卻忘了,他那麼聰明如何能那麼簡單的被人算計?
明白晚了,那麼晚,那麼晚,她猜得果然沒錯,愛情從來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這裡面含著的東西那麼多,那麼雜,她分不清,她讀不懂,她只想早早的離開,再也不碰,再也不去冥想。
忽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們驟然都一驚,震了震,只聽見那頭說:「寶寶,我沒事了,我和你爸都安好。」
他這個大男人哭了,又哭又笑。
她也笑了,最後,漸漸的酸疼,舌苔苦澀,靜靜落淚。
天旋地轉,他抱緊了她,埋在她的胸前擦著眼淚:「菲瑤,我是愛你的。」
「……」
「葉菲瑤,我愛上你了。」
曾幾何時,她期待,期待他那句「喜歡」能變成「愛」。
如今,她不敢再碰,不敢再想,他卻說他愛她。
萬籟俱靜,她只感覺到喉嚨一疼,眼淚從酸疼到極致的缺口冒出,清冷的空氣里傳出她無比冷靜的話語:「什麼時候愛上我的?那個晚上你愛的又是誰?」
她感覺到四肢有了自己的意識,靜靜的從口袋裡拿出已有褶皺的照片,又靜靜的平放在她膝蓋上,讓靠著她胸前的他能看得到那一對男女主角。
驟然劇烈的戰慄,她只感覺身上那個身軀綳得死緊,死緊,扣著自己的手彷彿可以嵌進血肉。
「誰給你的?」
幾不可聞,像是可以撕裂空氣合著咬齒的聲響,濃重又死寂的喘息。
「她說,她給你下了葯,尉至,你是那麼好被算計的人嗎?」
聞言,他忽然一震,只有呼吸在響。
「你猜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嗎?那個晚上,我的未婚夫騙我,騙我說他加班有事,於是我聽了,可我坐在他公司樓下的咖啡廳里等他,我見他從公司里出來根本在加班,我一時急就跟了上去,司機的師傅說,那是水宛欣大明星住的地方,我不走,我想等他回來,我等了一個小時想他會出來的,可我卻等了不止一個鐘頭,整整一夜,尉至,你知道那天下了一晚上的大雨嗎?不,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你睡在她的床上,你睡得很安穩對不對?可我在樓下,我在樓下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我親眼看到跟我說加班的男人從另一個女人的家裡走出來。」
「那個男人,你能騙我,那個男人不是你嗎?」
五臟六腑難受,他虛弱的只能伏在她纖薄的肩上,她不動,平靜麻木的說,他聽著,眼底里殘留的光彩一點一點隨著她的話慢慢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