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徐家幫
「最後一天!」
許青這樣告誡自己。
他內心在狂喊,祈求著自己不要這麼快入眠,否則很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倦意就像是大海的浪潮般向他湧來,雙眼皮就像是灌了鉛一樣往下沉沉的閉合。
每次他閉上雙眼的剎那,幾乎就看到黑暗中那個暗紅色的僵直身影在向他靠近。
那女人的恐怖臉孔,似乎還超他發出訕笑,一種得意的情緒從扭曲的歪臉上顯露出來。
每次的閉眼,許青都能感到這個女鬼離著他更進一步。
最後幾次,幾乎就站在他的身後不到兩米遠的地方。
一股濃重的腐臭味混合著血腥味道衝進了他的鼻腔。
「嘶……」
許青用手在自己的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讓他清醒了一些,從土炕上蹦了起來。
他趕緊下了土炕,舀了一瓢木桶里的井水潑灑在臉上。
迎面而來的涼爽,讓他更加清醒。
到了最後,許青乾脆扔開水瓢,彎下腰把頭浸泡在那木桶井水之中。
刺骨的涼意,讓他從百會穴清醒到足底的湧泉穴,一股冰線在這兩個穴道之間來回狂躥起來。
「嗯?」
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識海中,那可氣血樹苗搖晃了幾下,兩片小葉子有點向下垂下。
似乎像是受到了打擊一樣垂下了嬌嫩的腦袋。
許青心裡一涼,頓時明白,這肯定是和自己浸泡涼水有關係。
氣血之樹,顧名思義,就是和氣血的漲落有關。
人家富貴人家大半夜的吃補藥都來不及,自己大半夜的用涼水泡頭。
氣血不衰敗才怪!
肯定是對識海中的氣血樹苗有影響唄!
昨天那幾個肉包子白吃了唄!
而這一切,都是拜那女鬼所賜。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像個神經病一樣,大半夜用深井的水泡頭來清醒,防止自己入眠。
「等著,你給我等著!」
許青暗暗咬牙,心裡對女鬼的恨意達到了極致!
他看著水桶中自己的倒影,一雙本來黑白分明的卡姿蘭大眼睛如今布滿了血線!
披肩的頭髮雜草般叢生,整個人臉色蠟黃,氣血差到了極致。
黑眼圈濃重的就像熊貓一樣,一看就是好長時間沒睡的頹廢模樣。
走在街上,幾乎會被人當做癮君子一般。
半人半鬼!
「最後一天,你最好別給我走,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許青靠在敞開的門檻上,感受著習習夜風,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那個隱秘之處的女鬼聽。
他的手指都把門框扣得吱吱作響,用力抵抗那時不時侵襲而來的困意。
這樣做的副作用是,一滴滴莫名其妙的豆大的汗珠,從他體內不斷地滲透出來,在透支他的氣血,和精氣神。
和睡覺這種自然地生活規律對抗,就像一個勺子在不斷地掏空他的身體,也許這就是女鬼想要的效果。
不管夢裡夢外,都想要許青的命!
終於……
熬到了雞叫三聲,東方一線魚肚白,街道兩端小販的叫賣聲也漸漸出現,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出現了一絲絲人氣。
一縷縷裊娜的炊煙,從鄰居街道兩邊慢慢飄上了天空。
許青睜開黑眼圈,回去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髮,從門背後找出布滿銹跡的鐵鏈和鎖頭,重重的把門關上,鎖好。
心裡盤算,有什麼可拿的東西,比方說換洗的衣物,或者吃飯的傢伙,想來想去都沒有值得帶的。
他回頭看了看,這祖屋木門又大又沉,就算自己走個十天半個月,也不會很容易被人盜竊。
而且就算是盜竊,賊估計也不會選他這兩件破瓦房,畢竟裡面家徒四壁,進去除了能偷點垃圾出來,也沒什麼可拿的。
也許小偷進去後會潸然淚下,施捨點什麼也說不定。
許青自嘲的笑了下,轉身大踏步離開。
他的身體已經疲乏之際,必須在精力有限的時候離開,否則不小心睡著,或者倒在大街上,都會有性命之憂。
精疲力盡會讓他氣血之樹枯萎,樹亡人亡。
不小心睡著會讓他被女鬼侵襲,死的慘不堪言。
這兩種情況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
……
許青走在漸漸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調整好呼吸,問清楚徐家幫的方向,亦步亦趨的走著。
感覺還行。
走過一個十字路口,看到昨天那幫派招收的告示牌前,已經又換成了包子鋪小攤販。
幾張木凳,幾張舊桌子,熱氣騰騰的包子出爐,老闆的叫賣聲,食客們忙碌的身影,似乎隔著一條街,都能夠聞到包子的肉香味。
許青喉嚨不斷的滾動,一股巨大的飢餓感襲來。
這才注意到,自己又一天沒吃飯了。
可能是因為睡眠第一需求得不到解決,所以暫時把吃飯忘了。
只是上輩子他聽說,人的生理需求,保證充足的睡眠是第一,然後就是足量的水,最後才是吃飯。
人不睡覺三天就會死,不知道不進食幾天會死?
他不敢再看了,低著頭繼續趕路。
……
還好的是,徐家鎮的道路並不曲折,而去南邊的市場也人盡皆知,所以許青不管問誰,都有人指點給他。
另外,人們看見他頭髮蓬亂,精神渙散的模樣,也不敢說話上嗆他,甚至會耐心的多說幾句。
畢竟這個時代太過混亂,尤其徐家鎮這種邊陲地帶人妖混雜。
如果招惹到了一些不該招惹的人,會引來什麼禍害誰也不知道。
所以對於一般平民百姓,對人還是比較和氣的。
大約又走了兩炷香世間,許青已經出了徐家鎮的南邊。
前面的道路已經從青石板變成了土路,兩邊都是行腳的商人,或者挑著扁擔,帶著草帽的苦力漢子。
看樣子像是在趕集。
像是許青這種打扮的苦命人,也有不少,都蹲在道路兩邊獃獃的坐著,或者啃著乾糧,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許青跟隨著人流,沒一會兒就來到了南邊集市,果然見月末幾百個攤販,擁擠在道路兩邊,賣菜賣肉,瓜果梨桃等水果,熱鬧了起來,滿地都是菜葉子。
他猶豫了一下,上前問一個滿臉黝黑皺紋的賣菜大媽徐家幫的位置。
大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指了指東面的一排青色磚房道:「這裡都是徐家幫的地界,我們賣菜的也都是托徐家幫的庇佑,幫主徐大興可是個好人哇,娃子,你想幹啥子,買菜得給錢啊,你要是敢吃霸王菜,徐家幫的人會把你腿打斷……」
「呃……」
許青楞了一下,旋即明白,這大媽看他眼生,又穿的破衣爛衫,是把他當成了小偷小摸的混混。
不過這也難怪,人靠衣裝馬靠鞍,自己這幅形象走到哪裡想必也不會受歡迎。
許青不再理會絮絮叨叨的賣菜大媽,強打起十二分精神,四處踅摸了一下,來到一個賣魚攤販胖的水窪前,映射著水窪里自己的模樣,把髮型和衣服再次整理了一下,恢復到了之前貧苦大眾的水平。
然後來到了那一排青色大磚瓦房前。
然後順著別人指點,走進了衚衕里,一路左拐三四個彎,在一個墨綠色的大鐵門前站住。
鐵門后應該是個大院落,從裡面傳來一陣陣渾雄的呼和練功的聲音,聽著很有氣勢。
往門牆上一看,一個破舊的灰白漆皮的木匾上。
用黑色毛筆,寫著個大大的「徐」字。